而這股力量的最後,指引著他來到另外一個場景中。


    他看見了慘死的金光瑤從此長眠在那棺槨裏,看見了頹喪的藍曦臣自此閉關不問世事,看見了日益冷肅的聶懷桑拾起滾落在地上的金光瑤的冠帽,垂眸不知所思。


    他久久的佇立在觀音廟前,直到看見那一白一黑的身影相攜離開。


    那已經長大的金淩湊到他身邊,急急地問他,“舅舅,你不想說什麽嗎?”


    “舅舅。他走了啊!”


    江澄隻是癡癡的立在原地。


    “金淩,閉嘴吧。”


    他痛苦的哀求道。


    “閉嘴吧。”


    “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


    隻可惜,我們曾經在一條路上走過,最後,又分開了。


    他這麽勸慰著自己,慢慢的收迴目光,迴到蓮花塢。


    再後來,他聽說藍忘機和魏無羨結道,心神一動,江澄竟然看見了前世,一身紅衣的魏無羨和藍忘機在結道儀式上彼此對拜,正是一對佳偶天成。


    魏無羨的上首,隻有孤零零的,魏長澤和藏色散人二人的牌位。


    模糊間,江澄的眼前似乎出現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那身影沒有實體,隻是不停地,無比果斷確切的對他重複說。


    雲夢江晚吟,你要認命。


    這就是你們之間,注定的結局。


    睡得太久,腦子有些迷糊的江澄已經分辨不出今夕何夕,從睡夢中驚醒的江澄隻覺得自己用盡全身力氣怒吼了一聲,“我不服!”


    他惶恐的掙紮起身,不顧門口路過的弟子們的阻攔,推開房門朝著魏無羨的屋子疾馳而去。


    “宗主!宗主!你還需要休息啊,不能起身!”


    “師兄!去叫澤蕪君和虞公子!”


    “是!”


    “魏無羨!魏無羨!”


    “阿姐!阿姐!”


    “你們在哪啊?”


    江澄動作野蠻的推開一間又一間的房門,進去之後又是一間又一間的找。


    可是無論他多麽努力的睜大眼睛,每一間屋子都沒有他們的蹤跡,就好像前世每次喝醉了酒,踏入這院落一般,總是會落得一場空。


    若是一切都是夢呢?


    會不會一切都隻是夢呢?


    我其實並沒有所謂的重生,其實魏無羨早就離開了江家,阿姐早就死在了那場戰亂中。


    其實魏無羨的金丹沒有修複,其實他還是身死魂消,其實他還是死在了自己的猜忌和怯懦中。


    其實魏無羨並沒有出現在江厭離那一場讓所有貴女羨慕的婚禮,其實也沒有江厭離笑著遞給自己的那碗蓮藕排骨湯。


    其實就在那場仙門百家對魏無羨的圍攻裏,他們天各一方的結局就是注定了的···


    為了掩人耳目,虞司麒給江澄調配了看上去精神氣短,令人昏昏欲睡的滋補湯藥,此刻這種藥勁還沒有完全散盡。


    江澄被那場夢境攪得頭腦不清,偏又一根筋,除了用盡全力推開蓮花塢中一扇又一扇的門之外什麽都想不通,心裏又急又懼,眼神逐漸渙散。


    很快,江澄單薄的裏衣就被一身的冷汗打的透濕,剛剛醒來眼花耳聾,又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尋找魏無羨和江厭離下落的江澄咬牙撐住滿身疲憊,甚至都沒有看見遠處,從來笑容滿麵,青春活力的虞司麒臉色通紅,麵容驚懼,也沒聽清從來端方雅正,溫柔和煦的藍曦臣幾乎破音的唿喊。


    “阿澄哥!”虞司麒迅速跑上前,抬手一根銀針對準穴位紮了下去,又穩定情緒替江澄診脈。


    奈何江澄動作不斷,虞司麒根本沒辦法看得清楚,藍曦臣一邊環抱住渾身無力卻還在奮力掙紮的江澄,一邊克製著聲音裏的顫抖,盡量保持著絕對的冷靜,輕聲安撫。


    “晚吟!無羨沒事!你忘記了嗎?無羨隻是去找給你下蠱之人,無羨金丹早就已經修複了。還有江小姐,她已經成親了,在金麟台養胎呢,還有幾個月你就能看見你的外甥了,晚吟醒一醒,你不是在做夢,你擔心的都沒有發生!”


    當虞司麒又一根銀針落下,江澄終於能勉強聽清藍曦臣的話,他喘著粗氣緩過神,許久才完全從昨夜的夢魘中找迴了理智。


    他突然笑了出來,虞司麒和藍曦臣均是一愣,靜靜地看著江澄笑的宛如得勝的將軍,又好似狡黠的少年。


    他目光虛浮,定定的看著遠處,喃喃自語。


    “我都說了。”


    “我不服。”


    言罷,江澄眼睛一閉,徹底昏倒在藍曦臣懷中。


    藍曦臣一把抱起江澄迴到房中,虞司麒穩住他的身形,由藍曦臣吹奏一曲洗華,替他平穩暴走的靈力和混亂的心緒,虞司麒安靜的幫助江澄借著洗華的功力打坐調息,不過片刻,江澄便已經清醒了過來。


    虞司麒抱著手臂看著江澄臉色逐漸緩和,微微鬆了口氣,上前替江澄把脈。


    他皺了皺眉,又抬頭仔仔細細的看了看江澄的臉色,有些遲疑地看了一眼藍曦臣。


    “直說就好。”江澄鬆了鬆肩膀,藍曦臣這力氣也太大了,勒的我肩膀疼。


    “倒是沒什麽大事,阿澄哥你放心。”虞司麒笑了笑,隻是不太自然,又問道,“隻不過,阿澄哥似乎心緒不穩,導致方才你衝出來的時候脈象及其紊亂,可是我剛剛看,又正常了起來。”


    藍曦臣一皺眉,“這是何故?”


    虞司麒沒有言語,隻是半晌才看著江澄問道,“阿澄哥,你方才到底經曆了什麽,如此神魂震蕩的脈象,我隻在走火入魔的人身上看見過。”


    藍曦臣一愣,看向江澄。


    江澄笑了笑,伸了個懶腰,“我昨夜做了一個噩夢。”


    “堪稱我數年附骨之疽,每次碰觸,都覺得心口燒灼,痛苦難忍。”


    “阿澄哥?”虞司麒不太放心的追問,軟了語氣,“哥哥,你到底在畏懼什麽?”


    江澄隻是笑,不說話。


    倒是藍曦臣突然語氣輕快,含著笑意說道,“看來要恭喜晚吟,積年沉屙,一朝病愈。”


    江澄笑著看了看依舊一臉擔心的虞司麒,心情大好的捏了捏對方的小臉,虞司麒此刻乖巧,仰著腦袋任由江澄動作。


    看著這個素來狡猾的虞司麒如此乖巧任由他揉揉捏捏,江澄越發心情輕鬆愉悅,他看著虞司麒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宣布。


    “我如今,已經自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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