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鋪除了賣書,也會賣文房用品。


    放在明麵上的“文房第五寶”——文刀,都已經被搜走了,或者已經被做他用消耗掉了。


    也就隻有夾在書頁裏不顯眼的,才可能漏下來。


    民間實用型多合一小刀,既能裁紙拆信,又能當書簽,刀刃較鈍,不容易誤傷。


    溫故從爐渣夾出來的這把,看設計,原物應該還係著一段流蘇,在爐子裏隨書一起燒掉了。


    獸骨和竹木製作的都燒成渣或者變形,也就銅鐵金屬的還能留下。


    溫故過來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撿漏。


    世家豪族和大戶人家更多傾向於雅致型“文房不藏鋼刃”的高逼格,棄銅鐵而用玉、寶石、象牙等珍貴材料製作。就算用銅鐵也是鑲嵌寶石。


    不過在這裏,能找到銅鐵的書刀已經算不錯的了。溫故要的也是這種,實用。


    爐渣裏麵隻尋到這麽一把相對完整的書刀。


    再撈一撈,還有兩個金屬刀身木質刀柄的,刀柄燒完了,隻剩下手指長的小刀片,溫故也收集起來。


    小劉布設陷阱時可以用到。


    周縣尉對這些沒興趣,因為挨過餓,家裏人也是為了尋找食物而出事,所以他和小劉一樣,更看重食物相關的東西。


    除了能入口的,還有烹飪工具。


    每到一戶宅院,周縣尉先去看看有沒有吃的,以及鐵鍋銅鍋之類的漏下。


    可惜,一個都沒找到。要麽被原主人帶走,要麽被後來經過這裏的勢力收走。


    也就隻尋到幾個茶杯飯碗湯匙。


    好在還有糧商家裏的糧磚,可以撫平心中的不甘。


    不過糧商家裏的糧磚太多了,他們隻有一輛驢車一輛騾車,車上還要帶別的物資,裝不下這麽多做成磚塊的糧食。


    一人再背一麻袋磚趕路,也不現實啊!


    他們先把糧磚都撬下來。


    留牆上說不準會被老鼠啃掉。


    一次帶不走,剩下的就找地方囤起來,也許以後有機會再來拖走。


    糧商住的這個地方,被人翻過好幾遍,大小勢力經過這裏,不管是誰,先盯住的肯定是糧店和藥鋪。


    “放在這裏不妥。”


    周縣尉仔細迴想著鎮上那些宅子,選了一套不起眼的宅院,那邊有個小庫房,門窗完好。在裏拚一麵牆,完整的糧磚跟放在一起,其實並不顯眼,若是推門進去,第一眼隻會以為庫房早就搬空了。


    關好門窗,老鼠也不容易進去。


    溫故在筆記本裏也標注好。


    有個筆記本專門畫地圖,這時代信息不暢,又沒有導航,很多工作還是得自己完成。


    迴到糧商的住處,他們會在這裏再休息一晚,明早出發。


    周縣尉劈了些木柴,看著手中的斧子,很是憂慮:“如果這把斧子用壞了,也不知還能不能找到替換的。”


    如果隻是斧刃鈍了、卷刃了,好處理。但若是斧刃損壞嚴重,那就需要加熱鍛造。現在沒那條件。


    溫故也在想這事。


    鐵器流入民間,鐵匠的打鐵鋪在一些小鎮和偏遠縣城都能見到。


    當然不是那種擁有事業編製的,打造軍器鎧甲的高技術型鐵匠。


    尋常鐵匠隻是打造民用器具。


    不要指望能找到那種高技術型人才,那類型的早就被大小勢力搶走了。溫故要求不高,找一個尋常的就行。武器搞不定,那打點生活器具總行的吧?


    問題是到哪兒找人。


    哪兒有打鐵鋪和鐵匠?


    斧頭隻是小事,他還想打點兒別的東西。


    稍作休整,繼續北上。


    河邊渡口小鎮再次寂靜。


    糧商的宅院,圍牆裏側被撬掉一層。某個房間裏,木質的窗框、房柱,上麵留下了密密麻麻的點,像是某種尖銳利器紮出來的。


    溫故一行帶著新撬的糧磚,和許多用油紙打包好的糧粉,沿著製定好的線路往北而去。


    又是數天的趕路。


    他們已經跨越州界,到達另一個州。


    本朝州縣製度,小劉和周縣尉他們老家,與此時踏足的地方,所屬不同的州。


    因交通局限,這時代一般人很少出遠門,周山也是因為職務,跑的地方多了,才比別人知道多些。


    如今連州都出了,離開熟悉的區域,周縣尉難給建議了。


    縣城範圍內他很熟悉,縣城周邊也有所聽聞,更遠的,兩眼一抹黑。


    人生地不熟,路線不好選,溫故琢磨著,再拉幾個本地人入隊。


    人還是不夠用啊!


    越往後,北方的生存競爭會越激烈,得多撈些人才,以後才更方便做事。


    “不知道本地有沒有幸存者。”


    沒多久,溫故看到了人為砍伐木柴的痕跡。


    除此之外,也有邪物被斬殺的屍骸,大概是半月以前的,刀法利落。


    溫故讓大家留意。


    沒有地圖,隻能根據地形、地勢、道路,去判斷城鎮和村落分布。


    他們現在經過的地方,應該離某個縣城或者曾經繁華的小鎮很近。


    如果是縣城,他們會選擇繞開。


    一路過來,大部分縣城都變成了怪物的巢穴。


    天空中的麻團兒先給了提醒。


    片刻後,他們遇到了一個人。


    是出來砍柴的,似乎隻有他自己,背著背簍,手裏拿著柴刀,裹著一身灰不溜秋的粗布衣服,蒙著麵,看不出長啥樣,不過瞧著應該很年輕。


    明明隻是砍柴,卻給人一種偷感很重,不夠正派的感覺。


    周山攜刀上前,叫住對方,又保持著一段雙方都安心的距離。


    溫故聽著前麵兩人的對話,也觀察這位本地人。


    據對方自己介紹,他姓何,在家中排行老大,周圍人都直接叫他何大。


    姓氏加排行,流行的叫法。


    何大以前是縣城外某個村子的村民,後來世道亂起來就進城了。


    前麵就是葑縣的縣城,現在還有不少幸存者。


    要是早來半個月,縣城裏的人更多。


    倒不是這半月損傷慘重,而是,半月之前,葑縣的譚縣令帶著不少人離開,往北去了。


    一年前,世道亂起來的時候,譚縣令帶著諸位官差守在城中,護住了許多人,讓這個縣城沒有像其他縣一樣淪為怪物的巢穴。


    不過今年下半年,在天氣轉涼不久,譚縣令做準備帶人離開。


    這位譚縣令也勸說過,言明在此地並不安全,北方生機更多。


    但是對庶民而言,離開的風險更大,不如留下。


    因此,半月前,譚縣令召集人馬,把周圍邪物清掃一圈之後,帶著想跟隨離開的人,往北而去。剩下的人則留在城內。


    溫故認真聽著,心中不由想到:


    同樣當縣令,有的人蠢得能拉所有人陪葬,有的人卻能保下縣城,還能判斷大勢所向,行事果決。


    非世家出身,卻有如此能力。


    大才啊!


    可惜慢了一步,沒能拜訪那位縣令。


    溫故又歎氣。


    唉,就算能見著,咱現在一無名氣二無背景,那種厲害人物都是有傲氣的,未必能正眼看咱。


    譚縣令是吧?


    記下記下。


    說不定以後有緣,能在北地見麵呢?


    前方,何大這時候也鬱悶,他出來砍個柴竟然遇到官差。


    雖然周山沒明說,但何大聊幾句就能猜出來,麵前拿刀的這位,以前是官爺。


    這時候,周山終於來了自我介紹。


    一聽還是個縣尉,何大趕忙把裝滿柴的背簍放下,躬身堆起笑:“小的見過周縣尉!”


    周山看對方這反應,就知道他以前會是個什麽樣的職業。


    這何大很有可能以前就是個閑漢,沒有固定職業,在城裏幫忙跑腿辦事得些賞賜,年紀輕輕便帶著市井油滑。腳力肯定很行。


    沉重的背簍放下是為了行禮嗎?


    並不是!


    是為了隨時開溜!


    溫故卻掃了眼何大的背簍。


    裏麵有個小心用紙包裹的,方形的東西,放背簍的時候柴火挪動,包裹的紙打開些許。


    看清之後,溫故微微挑眉。


    又觀察片刻,等前麵的對話差不多要結束的時候,溫故走下驢車。


    步履從容穩健,儀態端肅謙遜。


    目光清正又不失親和。


    雖然穿著一身粗布窄袖,但這風采氣質,讓原本防備周山的何大,注意力瞬間偏過來。


    看著溫故,何大突然迴想起以前在書院見到的,那些已有功名的翩翩讀書郎。


    麵對周縣尉這種武力型官爺,何大都能靈活應對,但對著這種文雅讀書郎,他肉眼可見地變拘謹。


    旁邊的青一道長:“……”


    來了來了又來了!


    這狗書生又開始裝起來了!


    青一道長看看何大,再看看溫故,麵皮抽了抽。


    不是吧?


    不是吧!


    你連這種貨色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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