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正看戲,突然被問,表情也不怎麽變化,不急不緩地迴複:“我管了她兩百多年了,你看我管得了嗎?”


    瑲玹啞然,片刻之後控訴:“大哥,你這是在包庇小夭。我也叫你哥,我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不能這樣。”


    相柳失笑,小夭大唿小叫:“瑲玹,你是不是玩不起?當心我聯合大妖怪,晚上灌你酒喝!”


    “好啊!”瑲玹瞪著小夭,再看看相柳,一個人怎麽可能說得過兩個人?他無奈地認輸,“我錯了還不行嗎?”


    小夭得意地笑起來,相柳唇角微微彎起,也露出笑意。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林間,將樹葉染成金黃色。微風輕拂,帶著清新的氣息。他們漫步在桑葚林裏,腳下的草地柔軟而舒適。偶爾有鳥兒飛過,嘰嘰喳喳地叫著,給這片寧靜的景色增添了幾分生機。


    天色漸暗,夜幕降臨。晚飯後,月華如水,花落如雨。他們在鳳凰樹下落座。


    老桑端上來幾壇冰葚子和幾壺桑葚酒,放在桌上。小夭毫不客氣地拿過一壇冰葚子,揭開蓋子,用手抓著吃。這冰葚子做得確實不錯,冰冰涼涼酸酸甜甜,小夭嘴角不免沾染了一點紫紅色的汁液。瑲玹看著她,不禁笑了起來。


    “小夭,你又沒有女孩子的樣子了,這是六哥迴來了啊?”瑲玹打趣道。


    小夭嘴裏塞滿了冰葚子,含糊不清地說:“反正這裏又沒有外人,還是做玟小六更自在。”說完,她又往嘴裏塞了一顆冰葚子。


    “哇!你一會兒都要搶完了!”瑲玹難得露出小時候孩子的一麵,也去抓冰葚子。


    “哎~”小夭搶在他前麵又抱走一壇,“不行,我要吃。你等後山的桑葚熟了再做吧!”


    “小夭……”瑲玹故作威脅,“吃獨食可不好哦。”


    相柳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小夭和瑲玹之間的爭奪,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他拿起酒杯,輕輕地啜飲著酒,或目光飄遠,或閉目沉入迴憶。


    小夭和瑲玹爭了半天,最後決定用劃拳來決定誰能吃到更多的冰葚子。結果瑲玹贏了,他得意洋洋地看著小夭,小夭則賭氣地轉過頭去。


    瑲玹笑著將剩下的冰葚子推到小夭麵前,輕聲說道:“好啦,都給你吃,看你嘴饞的樣子。”


    假裝生氣的小夭立刻繃不住喜笑顏開,抱著冰葚子分出三碟來推給他們,然後捧著自己的吃得津津有味。


    酒過三巡,冰葚子也已經吃完。不知道是誰提議或是誰都沒有提議,三人便在鳳凰樹下相對而立。小夭和瑲玹依舊聯手攻向相柳,他們配合默契,攻勢淩厲,招式相互唿應,如行雲流水般自然。


    相柳微微一笑,身形靈活地躲避著攻擊,反擊精準而有力。他們的身影在樹下交錯,靈力碰撞出絢爛的火花。


    雙方你來我往,難分勝負。相柳偶爾故意多使用一成靈力,小夭和瑲玹立刻聯手施展出防禦結界,忙而不亂地化解掉這一擊。


    這場間隔了快三百年的切磋也算是平局收場,三人相視一笑。他們都感受到了彼此的成長和進步,和隔著久遠的時間依舊深厚的情誼。


    深夜,散了各自迴房間。在老地方,長大的人——依舊還是那個人。


    小夭睡熟之後,瑲玹悄悄打開門走了出來,在鳳凰樹下站定,開始打量思考。


    “大半夜不睡覺有什麽事?”相柳悄無聲音出現在他身邊,低頭看地上的木料和繩索,露出了然的神色,“做秋千嗎?”


    “大哥,你也還沒睡嗎?”瑲玹迴頭微笑,“今天小夭說鳳凰樹還在,但是鳳凰樹下的秋千沒了。我知道她很想念小時候的時光,雖然我不能讓時光倒流,但是秋千架我能做迴來。”


    他蹲下來,開始搗鼓木板和繩索。


    “……嗯。”相柳低低地應了一聲,幫他遞工具,接過他鏈接好的繩子,飛身躍上鳳凰樹,仔細固定好。


    “大哥,還有這個!”瑲玹又扔上一條繩索。


    相柳接在手裏去固定:“平衡了嗎?”


    “左邊繩子再鬆一點!——哎過了!再提一點!——好!”


    翌日,小夭醒來,侍女珊瑚稟報說:相柳公子一早下了山,說有要事,瑲玹王子去見了西炎王。


    相柳去了哪裏,小夭心裏是有數的。她也不著急,慢悠悠地洗漱完、吃完飯,推開門,就看到鳳凰樹下那架秋千。


    她呆呆地走過去,手指輕輕撫摸過秋千的繩索。


    珊瑚道:“昨天夜裏王子和公子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半夜不睡覺,做了這麽個秋千。”


    小夭眼裏隱約有水光,嘴角卻微微上翹,歎息一般說道:“居然和小時候的秋千一模一樣。”


    珊瑚:“王姬要蕩秋千嗎?”


    小夭搖頭:“推秋千的那個人,和看我們玩樂的人都不在。”


    她去朝雲殿見西炎王和瑲玹,在談話聊天中算是和外爺——和過去的苦難和解,西炎王還將先西炎王後留下的侍衛交給了瑲玹。


    告退之後,在鳳凰樹下,瑲玹給小夭推秋千、聊天。


    瑲玹推著她的背,溫柔地將小夭送出。隨著他的推動,秋千逐漸升高。小夭半仰著頭,目光凝視著天空,目睹著漫天紅雨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這場景宛如迴到了小時候,那時的她也常常這樣坐在秋千上,如今,盡管歲月已經流逝,但這一刻卻仿佛時光倒流,讓她暫時感受到了那份純真和無憂無慮的快樂。秋千不斷地蕩漾著,帶著小夭的心一同飛翔,似乎所有的煩惱都被拋在了腦後。


    她的目光自然地落在樹幹上,以前在那裏,有一個白衣服的妖怪,常常抱臂倚著樹幹站著,看她和瑲玹打鬧遊玩。


    “相柳這家夥,什麽時候迴來?”


    瑲玹笑:“什麽“家夥”……大哥一定有正事,也就是你,總對他出言不遜。”


    小夭不願意了:“這怎麽叫出言不遜呢?大妖怪肯定不介意。”


    “是是是,大哥就是溺愛你。”


    西陵珩忌辰時,去的是小夭、瑲玹、相柳三人。


    山花爛漫的山坡上有六座墳塋,其中有的隻是衣冠塚。小夭和瑲玹挨個兒磕頭,相柳雖然和其他人關係很淺,但是出於尊重,也恭恭敬敬地磕頭。


    之後三人靜靜地跪在墓前,很久無人開口。接著,瑲玹默默地清除著周圍的雜草,小夭將它們和爛漫山花編成花環,每個墳頭上都放了一個。


    這時,相柳抬頭望向天空,靈力運轉,降下了一場潔白的雪。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覆蓋在墳塋上。


    曾幾何時,朝雲峰上經常會落雪,後來……雪不再落,人也不再全了。


    小夭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著它在手心融化,心中湧起一股難言的惆悵。她知道,這場雪用相柳靈力降下的雪,也許是為了祭奠逝去的故人,也許是為了掩蓋內心的悲傷。


    瑲玹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他的眼神中透出是懷念和堅決。三人靜靜地立在雪中,任由雪花飄落,仿佛時間在此刻靜止。


    許久,雪止,山坡上也是一片蒼茫。三人轉身,緩緩離去。他們的身影漸行漸遠,留下的隻有那六座安靜的墳塋,見證著曾經的過往和無盡的思念。


    迴到鳳凰樹下,相柳事忙,需要立刻離開。瑲玹說:“我要去西炎城辦件事,就讓小夭和我一起去。”


    相柳點頭表示知道了,三人告別不提。


    小夭戴著帷帽,和瑲玹一起去了西炎城的歌舞坊。瑲玹去見了金萱,小夭一個人便很有興致的在外頭看歌舞。


    腰似柳枝、輕歌曼舞的舞伎忽然被一個深衣男子撈住,往後推向同伴:“今夜就讓這小蠻腰服侍你!”


    本來冷著臉的舞伎,卻在抬眸看到第二個男子容貌後一下子變得羞澀,心甘情願地隨了那紅衣男子就走。


    小夭看著好玩,不免好奇這紅衣男子的容貌,但是一瞬間又蹙了眉,因為這人的身形讓她覺得實在太熟悉。


    目光緊緊跟隨著那紅衣男子上了樓梯,看他搖曳生姿、玩世不恭,一雙桃花眼飽含情意,對上自己目光的一瞬間,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小夭牙齒咬地咯咯響。


    〖防風邶!!相柳!!!〗


    防風邶麵色如常,悠然路過。小夭聽見他無奈又好笑的心聲。


    【怎麽氣成這個樣子?】


    〖你還——〗


    聲音戛然而止。原來是表弟始冉那廝來調戲她:“小娘子身材不錯呀,你若是有幾分姿色,今晚就讓你陪我啊!”說著就要揭她帷帽。


    小夭不動聲色,手下已悄悄運起靈力。


    〖好個臭小子,正好撞到我手上,來就拿你來泄火!〗


    【你這是哪來的那麽大火氣?】


    邶笑吟吟地出手擒住了始冉的手臂,給小夭解圍的同時卻沒有放下摟著小蠻腰的手臂。因此小夭非但不感謝他,反而在心裏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


    〖混蛋大妖怪!你這個浪蕩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長相思夭柳,九曲紅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塵埃的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塵埃的塵並收藏長相思夭柳,九曲紅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