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寒想好了,一會兒他找個合適的時間去問穀遙關於穀雨的事情,關於她的事,他必須得快點知道。


    就在他沉默的時候,突如其來的動靜,雖然輕微,但是還是讓他覺察到了!


    他的身子在那一刹那間繃緊了!


    第一時間,他就想到了她!


    “笨丫頭,找個不靠近窗戶、不靠近門的地方躲起來!”


    百裏寒的聲音突然在穀雨耳邊響起來,讓她驚詫,因為她根本就沒有看到百裏寒開口啊!


    百裏寒用的密音入耳,出了發音者,和承受的對象,其他人是不會聽到地,他能理解穀雨這一刻的驚詫,他衝著迷惑地看著他的穀雨點點頭,證實剛才他的確跟她說過話。


    穀雨趕緊找了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躲了起來。


    “小草,過來保護好我師父!”


    草采花收到了命令,立刻閃到了穀遙的床邊,警惕地注視四周。他的輕功一流,耳力也是不錯,他也聽到了外麵似乎傳來了腳步聲。


    腳步聲很多、很急、很雜,離得近了,又慢了下來,輕了下來,開始小心翼翼了。


    來的人,這麽一聽,似乎有十人左右!


    百裏寒看草采花和穀雨都做好了準備,才緩緩走出了房門。


    房門外就是一個小院子,外麵靜悄悄,黑色的幕簾遮蓋著一切,掩藏了太多的東西。


    月黑風高夜,最適合殺人放火!


    百裏寒往四周瞅去,環視的功夫,封冰掌催動,化水汽為薄冰,不過片刻,他的手掌上已經無聲多了幾枚有黑鐵釘粗細的冰針!


    夜風吹動院內的小果蔬、雜草,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黑暗處,肉眼難以看清的黑影在同時悄然的移動!


    百裏寒眼中寒光一閃,那亮光簡直比驕陽下那冰塊反射出的光還要明亮。他的手猛然一動,手裏的冰針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角度射了出去。


    那幾乎就是瞬間的事情,掩藏在黑暗中的人隻看見白色的銀光宛如流星般閃過,接著驚唿聲接二連三地開始響起。


    在或高或低的驚唿聲之後,百裏寒冷冷地環視了周圍一圈,隱藏在黑暗中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他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下。此刻,他眼中的冰寒讓人膽寒,睥睨萬物的強者氣勢讓人甘拜下風!


    “想要殺我師父的,請改日再來。今日我百裏寒在此,就絕對不會讓你們動他一根毫毛。剛才的隻是警告,別逼我真的出手!”


    清冷的聲音在黑夜擴散,流勢宛如激昂的江河之水,洶湧著要將岸堤撲垮。掩藏在暗夜的殺手們,頓時感覺一股的的迫人的氣勢迎麵而來!


    他一襲青衣站立在那,夜風吹動發梢,黑色的長發迎風漂浮,那寒冰般的臉,還有那視萬物於不存在的眼,孤傲而獨立,黑夜似乎就此與他隔離,眾人隻覺得他在發光、發亮。他就宛如是頗黑的神人一般,那遺世而獨立的冰冷氣息,就是默認的暗衣都會被他割破!那冷然的氣勢,就連黑夜都會顫栗!


    這就是一個武者的氣勢,“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氣勢!


    無人能擋!| ////


    黑暗中,不知名的眼睛對視,同樣閃現著退卻!


    就在一瞬間,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亂了起來,頃刻間,無聲又無息,夜——又恢複了它應有的靜謐、安寧與柔和!


    百裏寒滿意地收功,轉身迴了房間。


    一進房屋,就對上了穀雨充滿焦急的雙眼,無聲地詢問著他的安憂。


    他淡淡地笑了一笑,刹地間周身的冰芒盡退,“沒事了!”


    輕柔的聲音宛如冬日後的暖陽般柔和,穀雨聽了,跑了過來,撲進了他的懷裏。不得不說,剛才見他一個人出去,她心裏是害怕的,也是擔心的。雖然知道他很厲害,但是對心上人的那種擔憂,仍然還是不可避免地占據她的心頭。| ////


    他的眼神一柔,輕輕地撫摸她腦後的秀發。


    兩人此刻的舉止,一切……盡在不言中。


    過了一會,他輕柔地詢問:“笨丫頭,是不是該去煎藥了?”


    “啊!”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咬咬唇,離開了他的懷抱。太不好意思了,光顧著在百裏哥哥的懷裏窩著,差點忘了正事。


    “小草,你陪她去吧,可以有個照應!”百裏寒吩咐。


    “哎!”草采花趕緊應聲!


    也隻有需要他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不是多餘的。要不然,他怎麽老是覺得,他在這,很是妨礙百裏寒和穀雨啊!


    拿著藥包,穀雨和草采花到廚房煎藥去了。


    聽著聲音遠去,百裏寒走到了穀遙躺著的床旁,坐了下來。


    “師父!”| ////


    穀遙緩慢地睜開了眼!


    剛才突然有人來襲,雖然動靜不大,但是他一個練武之人,還是在第一時間醒了。百裏寒一喚,顯然有話說,他自然就睜開了眼。


    “那些人……就是立昭說的找我的人吧?”穀遙詢問。


    百裏寒點點頭,“當年的事,我想念師父一定會處理好的。”隻是,一切得等師父傷好了才行。


    “怕是……為難雨丫頭了!”穀遙歎息。


    “不礙事,師父有事,弟子代其勞,也是應該。”


    “可是……雨丫頭武功低微……”


    “師父為什麽不教她武功?”百裏寒質問,這才進入正題。


    穀遙愣了愣,為什麽不教她武功,這還用說嘛,自然是沒有時間了!她睡得稀裏糊塗,命都懸在那裏,還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哪有時間教她!但是,他怎麽可能跟百裏寒說。


    於是,他沉默。


    百裏寒繼續說:“雨兒的事情,我大概有些明白。她在殘紅穀裏出了事,你知道,秋小遙也知道,你們都瞞著我!”


    穀遙心中驚訝。


    “我猜,她的事,跟睡覺有關,對不?”


    穀遙心突了一下!| ////


    他……他為什麽會了解地這麽清楚?


    “懇請師父告訴我實情!”百裏寒清冷的聲音裏多了一絲祈求的意味。他是一個不習慣求人的人,你看著他,有著強者特有的冷漠,也覺得他不像是一個會求人的人。


    穀遙心裏微微一歎,這個聰明絕頂的大弟子,很少會向他請求,除了首次的拜師,他似乎就再也沒為自己求過了。


    再有的請求,似乎都是為了雨丫頭。那次,雨丫頭遭到毀容,他懇請出穀查明真相;這次,也是為了雨丫頭!


    “你……為什麽要跟莫幽訂婚?”穀遙忍不住地問。他那麽地冷情,幾乎是不把任何東西放在眼裏,可是唯獨他對雨丫頭上了心。在穀裏的最後一年,他幾乎就是上哪都帶著雨丫頭。就是出了穀,也是噓寒問暖不斷。就是他這個師父,也是借著雨丫頭的光,每次送禮物來,也多了他的一份。他以為,他對雨丫頭該是不尋常的,隻是為什麽,他會選擇了訂婚?


    麵對這樣的問題,百裏寒隻能選擇沉默!承諾便是承諾,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願意打破。


    穀遙見他如此,歎息,“那你為什麽想要……知道雨丫頭的事?”


    他還是沉默。


    穀遙見此,心中有了微怒,“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歡她,就別接近她,別傷害她,她受過的苦已經……夠多了。”那雨丫頭幾乎一顆心都懸在了他的身上,如果他無意,就不該繼續給她幻想,讓她遭受她承受不起的傷害!


    想想,穀遙接著說:“我看……立昭對她似乎……不錯,倒不如促成了他倆的好事。立昭處算起來,也算是我的弟弟,雨丫頭要是和他好了,我和雲妹都會很高興!”


    百裏寒冷臉,眼中再度有了寒芒,“我不會把她讓給任何人!”


    堅決的話,伴隨著泰山壓頂的氣勢,讓穀遙暗暗驚訝!隨即,心裏明了!繼而,心裏一鬆!然後,微微一笑。


    果然,如他所想,他心裏有她。那麽,他便放心了!


    有了這句話,豈不是比千句萬句的“我愛她”來得誠懇、堅定,也讓人放心。


    “寒兒,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眼莫幽訂婚,你不說,我也不勉強。但是,你一定要記著你剛才說的話,你若將來對不起她,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百裏寒點點頭,“師父放心,我心裏有數。”


    穀遙眼光閃了閃,追憶從前,不由地極度感慨!


    那一段令人心酸的迴憶,每次想起,都讓他的心不由地揪緊。


    “原來,我是不該對你說的,因為我答應了雨丫頭。但是……我不忍心再看她受苦了!


    師父以過來的經驗勸你:若是真心相愛,就該把握好今日的點點滴滴,畢竟人生短暫,禍福相依,朝夕旦變,誰也料不到將來會如何!”


    如此,穀遙將穀雨的事情,從頭到尾地說了出來。


    百裏寒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薄唇緊抿,一臉冷然,宛如就此結成了石像!


    “知道了這一切,該怎麽做,你自己……看著辦吧!”穀遙歎氣,心裏不可避免地再度酸痛了一把。


    百裏寒雖然一臉冷然,心裏卻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知道,他不知道!| ////


    該死的,他什麽都不知道!| ////


    當她在生死中垂紮的時候,他卻沒有在她身邊,陪伴著她。


    萬一……那個時候她沒有堅持下來……豈不是……豈不是……


    想到這,他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氣,心中猛然一震,繼而開始鈍痛!


    原來,這就是她為什麽會迫不及待地要出穀,一聲招唿都不打,就急急忙忙地要來見他,原來,就是想抓緊時間見他一麵!


    可是,他卻做了什麽?!| ////


    收到了留客客棧老板發出的信號的時候,大局已定,答應跟莫幽假訂婚的承諾已經允下,無法改變。


    他思前想後,決定還是按照原本的計劃去接近她!


    他們百裏家向來短命,他都不知道他能不能過了三十,即使過了,他也不知道他能再活幾年!


    她一直在殘紅穀裏呆著,糟糕的經曆讓她連生存的意義都不能領會,隻一心想到為了他而活。他想,讓她到江湖上多磨練一下,多了不同的人生際遇,慢慢地,她會明白生存的意義,慢慢地,她也會變得堅強!


    這樣,即使他早逝,她也可以堅強地繼續活下去,好好地撫養他們的孩子長大成人,也可以獨當一麵。這樣,就不會像他的娘一般,因為不夠堅強,所以導致香兒受傷,導致山莊差點覆滅,最後還自殺殉情!| ////


    他最怕他死了之後,她會失去生存的動力,會搞自殺!


    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他不得不狠心地置她於不理,讓她一個人到江湖上曆練。


    所以,在收到留客客棧老板發出的信號,說她出穀了。他雖然驚詫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穩了下來。


    這樣也好,也當是讓她曆練了。


    所以,他化身為銀,接近了她。


    他追尋而來,在茫茫火海中,見到了走出火海的她,當時真是又氣又怒、又焦急!


    果然是殘紅穀把她保護地太好了,才出穀沒幾天,竟然差點讓自己把命給丟了!


    如此單純無知的她,必須地多國曆練才行!否則,將來可怎麽辦才好?!


    可是,他更氣馬振商他們,這麽多人,竟然守不住一個她,差點讓她命喪火海!所以,他毫不猶豫地當著他們的麵把她給抱走,讓他們也體會一下,焦急上火是什麽感覺!拖了一天的時間,他才讓她迴去。| ////


    隨後,就一直在她的左右暗暗保護!


    他已經決定好了,他就這樣看著她,守著她,在她麵臨生命危險的時候他再出手相助,其它的事情,他會讓她自己放手去做,讓她學會如何應對各種各樣的危機。


    隻是紅梅山莊接任大典在即,他不得不離開。隻好拜托丐幫幫主柴老幫忙照顧,隨後王魁富管家必定會派人接她。


    但是,他也沒料到魔教會突然有一動,她會跟柴老分開,最後加入了魔教,中了那梨花毒!


    如此,隻能順水推舟的讓她繼續在魔教呆著!


    魔教的是是非非,不是三言兩語可以道清;是黑是白,也不是隨便說說就能明白的。身在魔教,可能,她能體會、收獲的更多!


    於是,他再次放手!


    即使跟莫幽訂婚,他知道一定會傷了她的心,他認為這也是一種磨練。跟莫幽訂婚,其實不就相當於他以後先她一步離開人世嘛。經曆這樣的事,她還可以堅強的挺過來,那麽,如果以後他真的走了,他想,她可能更能堅強地活下去。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讓她變得堅強。


    這個脆弱而又惹人憐惜的生命,是他一手救迴來的。他知道她的脆弱、她的美、她的真、她的可愛、她的單純。


    她就像一棵嬌弱的花朵一般,開在殘紅穀,在一大片如火如荼的殘紅草邊,她一點都不起眼,很容易就被人忽略過去。如此的渺小,如此地嬌弱,如此的容易被人忽略,隻怕,連死亡都會靜悄悄地進行!| ////


    因為,無人在意生與死,所以不知道為什麽要生,所以會在迷茫中悄然地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就怕她會這樣悄然地消逝!


    所以,一直想著要如何如何才會讓她堅強,讓她堅強到即使麵對風霜雨雪,都能開出自己的風采來;讓她即使無人欣賞,也會自賞,也會倔強而驕傲地活著。


    但是,他錯了!


    麵對死亡,她都可以倔強而堅強地活著!


    連死亡都可以堅強地麵對,她怎麽還不堅強?!


    這份對抗死亡的堅強,還有什麽比不上的?!


    她已經很堅強了,堅強地——讓人心疼!


    原來,他一直擔心惦念的嬌弱的小花朵,不知不覺中,已經趕過那一片如火如荼的殘紅草,綻放出比它們還要熾熱的生命了!


    原來,她已經長大!| ////


    她已經長大了!


    “謝謝師父!”百裏寒激動地站起了身,雙膝跪地,對著床上的穀遙拜了一拜,“謝謝師父告訴徒兒這件事,謝謝師父對雨兒的照顧!”


    穀遙冷哼,“雨丫頭是我的徒弟,我這麽做都是為了我徒弟,不用你道謝!”話雖如此,但是他心裏是高興的。他知道,憑自己大徒弟的聰明才智,他一定會好好地把握住雨丫頭的。


    “我去找她!”百裏寒顯得有點急切。


    “去吧!”


    穀遙話落,百裏寒就宛如一陣風一般,飄了出去。


    不一會兒,草采花進了房間。


    突然被百裏寒使喚到房裏看著師伯,他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呢!怪了,百裏寒剛才的表情好像有點急哎,不知道找穀雨什麽事?


    他摸摸頭,坐到了穀遙的床邊。


    這邊,看到百裏寒來了,穀雨歡喜,隻是她還要忙著煎藥,騰不出空來。坐在矮凳上的她,隻是偏頭笑笑地打招唿:“百裏哥哥,你來了啊!”


    隨後偏頭盯著對麵的爐火。


    草采花被支了出去,廚房時太他們兩個人。


    下一刻,穀雨就被擁入了一個溫暖而寬大的胸膛裏,百裏寒從背後抱住了她。


    穀雨的小臉微微一紅,心裏暗道還好小草不在,要不然真是羞人!


    “百裏哥哥!”她嬌聲呢喃。| //


    百裏寒將頭埋在了她的肩膀上,“別動,讓我抱一抱!”


    她咬咬唇,雖然羞澀,但是心裏的竊喜大過羞澀。


    以前每次都是她耍賴地纏著百裏哥哥,自從再見到百裏哥哥,好像每次百裏哥哥都會主動抱著她哎!


    這樣的轉變,不得不說,她是高興的。心裏更是癡想:要是可以一輩子都被他抱在懷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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