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硯看向葉晚知,兩人的心思在電光火石之間相通。


    “問大家一個問題。”


    “如果這白牆真的被我們破開了,或者是這個房間有暗門被我們找到了。那你們覺得,我們從這個房間出去後,會看到什麽?”


    “或者換一句話來講,你們覺得這個白色房間在哪?”


    許洛笙覺得這個問題很有趣。


    “我覺得,外麵有可能是一個更大的遊戲場。對了,你們有沒有玩過密室逃脫?就是從一個房間逃出去後,還有其他房間,然後找線索,再逃。”


    而方桐苒聽到葉晚知的話後,表情似乎有點失落。


    在她的心裏,並不希望破壞這個完美的房間。


    “也許是在一個實驗室裏吧。如此完美的房間也隻能存在於實驗室裏了。”


    “江醫生,你覺得呢?”


    江行硯搖頭,“我沒有任何想法。”


    許洛笙覺得有些奇怪,江醫生看起來不像是沒有主意的人啊。


    “葉姐,你覺得呢?這個白色房間外麵是什麽?”


    葉晚知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盤算著什麽,幾秒後,她確定了自己的答案。


    “外麵是現實世界。沒有末世,沒有異能,一個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世界。我們現在隻是身處於一幢居民樓的一個普通房間之中。”


    “啊?”許洛笙沒能明白葉晚知的意思。


    葉晚知看向江行硯,她覺得自己現在的想法很瘋狂,但她很想試一試。


    “江醫生,我還得麻煩你一件事。”


    “你說。”


    江行硯正色起來,所有的偽裝他在一瞬間收起,身上散發出一種‘堅定不移’的氣息。


    “我要讓你身體裏的子彈消失,你願意相信我,把自己交托給我試試嗎?”


    江行硯嘴角勾起一抹笑。


    “盡管試,我死不了。”


    他強大的信念讓她有了一份底氣。


    葉晚知重新蹲在江行硯麵前。


    她抬起右手,掌心輕輕覆蓋在他的傷口上。


    “你別看。”她開口,“可能會流血。”


    江行硯望向她,她似乎知道了什麽。


    葉晚知一邊把意念集中在他體內的子彈上,一邊開口分散他的注意力。


    “剛剛你的衣櫃裏的襯衫全是黑色的。而你的領帶,手表,袖扣卻有各種各樣的顏色。”


    “嗯,所以呢?”


    體內的子彈慢慢動起來,江行硯感覺自己的髒腑也跟著被攪動。


    鮮血再次流出。


    葉晚知捂得死死的,她的視線盯著他的眼睛不放。


    “我猜,你並不喜歡黑色,但是你有不得不穿黑色襯衫的理由。”


    “哦?是什麽?”


    江行硯咬了咬牙,忍住體內的疼痛,眼眸裏卻帶著淡笑。


    “黑色襯衫如果弄濕了,尤其是被鮮血弄濕的時候,不會顯出紅色,隻會讓黑色變得更深。所以,別人並不會知道,穿著黑襯衫的這個人受傷流血了。”


    江行硯壓下眼眸,哼笑了一聲。


    “葉教授,眼光有點毒啊。”


    葉晚知額頭間滲出許多冷汗,讓子彈消失似乎比她想象中要難上許多。


    她的頭再次疼痛。


    “好說,”葉晚知強忍住不適,調笑道,“畢竟葉教授教的是心理學。”


    “哦?心理學。”江行硯笑意更深,“那葉教授還看出什麽了?”


    “你不想讓誰看出你受傷?你最擔心在乎的那個人,是誰?”


    江行硯感受到自己體內的子彈似乎出現了裂痕,尖銳的邊角,刺得他更疼了。


    “弟弟。我的弟弟,江景戰。”


    葉晚知敏感地抓住了這個江行硯難得出現情緒波動的瞬間。


    “你的弟弟怎麽了?”


    “他消失了,我在找他。”


    是的,這是他的人生信條。


    他活著的最大的一個動力,是找到弟弟。


    一瞬間,江行硯腦海中的空白記憶似乎開始鬆動起來。


    “你曾經說……”江行硯覺得有些部分被卡住了。


    “我說什麽?”


    是啊,她說了什麽?


    江行硯想要把空白背後的記憶給抓出來。


    他突然抬手,撫上葉晚知的側臉。


    微涼的觸碰讓葉晚知輕輕抖了一下,不過她並沒有躲開,靜待他的下文。


    看著她的這張臉,有另外一張和她一模一樣,但是表情全然不同的臉在慢慢重合。


    “你說,你知道我弟弟在哪。”


    此話一出,葉晚知也愣住了。


    她知道,他的弟弟在哪?


    她怎麽會這麽說?


    葉晚知的腦袋疼得很厲害,但她現在不能多想,她得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他體內的那顆子彈上。


    葉晚知岔開了話題。


    “對了,你是不是暈血?”


    她看到他剛剛的狀態了,閉眼後,他的眼睫一直在顫抖。


    她曾經有一個來訪的案主也是暈血。


    她花了半年的時間才療愈了對方關於暈血的心理創傷。


    所以對暈血的狀態很熟悉。


    “是。”江行硯大方承認。


    “你既然暈血,為什麽還當外科醫生?難道江醫生大愛泛濫,哪怕暈血也要迎難而上,拯救病患?”


    江行硯感受到自己體內的子彈碎了,變成好幾塊碎片。


    “有沒有可能,正好相反呢?”


    葉晚知看見他的眼中浮現出仇恨,很深很深的恨意。


    如大樹一般紮根在他的眼底,遒壯有力的根瘋狂生長,似乎要把眼前的她給撕碎。


    葉晚知第一次見到如此可怕的眼神。


    “什麽?”


    “我當醫生不是為了救人。”


    葉晚知看到江行硯眼裏的瘋狂越來越盛,他體內的子彈也因為他強大的恨意而所產生的求生欲,開始分崩離析。


    “我當醫生是為了殺人。”


    當了醫生,他便清楚地知道,如何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隻能求他給一個痛快了斷的那種‘殺人方式’。


    “你要殺了誰?”


    葉晚知感覺自己被一個龐大如黑洞的旋渦給吸了進去。


    那是他內心最深的一個秘密。


    她的職業本能告訴她,那裏是一個誰都不能觸碰的心理創傷。


    “殺害我父母的人……”


    江行硯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腦海中漫天血色的畫麵讓他無法開口。


    “殺害你父母的人?”葉晚知感覺了一股很深的絕望,自己腦海中也有一根弦跟著在被撥動,“……是誰?”


    “我不知道……”


    江行硯肋骨處突然湧出大量鮮血,方桐苒和許洛笙連忙跑過來,用止血棉花按在他的傷口處。


    葉晚知拿開自己的手。


    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體內的子彈,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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