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磊記得去過一次大伯家,很遠,很遠。


    去大伯家,是三年前,那時還沒有上小學,父親去大伯家那裏買馬,就帶上了他。


    大伯家,有一個和藹可親的姐姐,還有一個調皮搗蛋的妹妹。


    在大伯家住了幾天,很快樂。


    每天被一個姐姐,和一個妹妹領著,到處的瘋跑,還去過黑頭山的山腰。


    雖然也住在山裏,卻沒有見過那麽高的山,更沒有見過這樣的懸崖峭壁。


    不僅山高,到處都是茂密的奇花異草,和各種形狀詭異的大樹。


    還有一片森林,遠遠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很是神秘。


    在山上努力的向上爬,累的氣喘籲籲的了,抬頭看,好像離山頂還很遠。


    再繼續向上,堂姐就不讓繼續爬了,說上麵很危險,說不準就會有一隻獾竄出來。


    還警告,這裏的獾很厲害,一口就能把小孩的腿咬斷。


    傅磊沒有見過獾,也想象不出獾是什麽樣子,他很好奇獾是什麽樣子的。


    想著,隻是比狗還厲害,也不害怕,但知道不能繼續向上爬了。


    迴去後,堂姐就在一張紙上給他畫,畫的很像豬,又不像豬。


    他有點不相信,大伯看了,笑了。


    堂姐畫的很像,就是這座山上的豬獾,因為長的很像豬,人們就叫它豬獾。


    這座山上,就有好幾種獾,最厲害的就是這種豬獾,咬住了就不鬆口。


    不要說小孩的腿了,就是一根榆木,也會咬著不放,直到咬斷才鬆口。


    在大伯家住了幾天,大伯和大媽,都很喜歡他,還說要把他留下當兒子。


    接連兩次的災難,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投奔遙遠的大伯家了。


    這迴,是真的應驗了他們的話了。


    大伯是招女婿去的,當時住在小山溝裏的傅家,很窮,大伯已經快三十歲了,還成不了家。


    村裏來了一個馬販子,看中了大伯,要把大伯介紹到他們那邊,做上門女婿,傅家隻好同意了。


    馬販子把馬賣了,就領著大伯走了。


    這一走,就留在了北邊的黑頭山下,當了上門女婿。


    人家招上門女婿,是為了傳宗接代,養老送終。


    結果生了兩個女兒,就不允許再生了,他們家非常渴望有一個兒子。


    這些,都是傅磊到了大伯家,大伯家的鄰居,還有大媽告訴他的。


    傅磊一路走著,還不時迴頭張望著。


    心裏期盼著,就在他迴頭的時候,突然看見那個須發皆白,飄逸的身影出現。


    很失望,走了一天,也再沒有看見那個身影出現。


    他知道,老神仙真的走了,離開了他,心裏更加的失落。


    沒有希望了,隻好匆匆忙忙的趕路,去大伯家。


    太陽落山的時候,走到一個村子邊。


    進村子找到一口井,一個石頭刻成的水槽裏,滿滿的一槽清水。


    走了一天的傅磊,又累又渴,趴在水槽邊,低倒頭就喝。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不能喝,贓。”


    傅磊知道,這種水槽,是用來飲牛或者飲馬用的,太渴了,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一個小孩兒,不懂得,也不敢去村裏的人家要水喝,能找到水喝,就很不錯了。


    在山洞裏,一直都是去山洞盡頭,接山洞頂上漏下來的水喝。


    山洞盡頭,有一條河,日夜不停的流淌著。


    老神仙不讓他喝那裏的水,說那裏的水,陰氣太重,會傷身。


    他並不知道,陰氣是什麽。


    傷身,懂得,知道那就是喝了那條河的水,身體會受到傷害,得病。


    抬起頭,咽下口裏的水,長出了一口氣,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


    一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女孩,拿著一個帶了一截繩子的小水桶,向著井邊走來。


    小女孩吃驚的看著傅磊,不僅是因為不認識。


    更是因為,看到傅磊的臉,一張稚嫩的臉上,滿是汙漬。


    小女孩從井裏,吊上來一桶幹淨的水,放在傅磊麵前。


    小女孩問傅磊,是誰家的孩子,傅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隻好搖搖頭。


    女孩兒驚訝的看著傅磊,傅磊隻說了一個村子的名字:“我是大風溝的。”


    小女孩簡直不敢相信,那個村子在去年的夏天,已經徹底消失了。


    除了出門在外的,全村在家裏的人,無一幸免。


    百年不遇的山洪,是在後半夜爆發的,人們都在熟睡,一個村子被山洪衝走。


    爆發山洪,衝走了一個村莊,驚動了這一帶,這個距離三十多裏的村子,更是婦孺皆知。


    小女孩結結巴巴的問,你們村子都沒了,你是從哪裏跑來的?


    傅磊喝飽了水,坐在地上:“我是從村子後邊的山洞裏,跑出來的。”


    小女孩得知傅磊要去黑頭山,搖搖頭,也不知道這個地方在哪裏。


    後來說,他父親知道,就要帶傅磊去她家,見她父親。


    傅磊不敢去,也不想去。


    女孩看著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問傅磊晚上去哪裏住,傅磊搖搖頭。


    女孩拿著那個小水桶,拉著傅磊就走。


    傅磊隻好跟著女孩兒,到了女孩兒家。


    女孩兒的父親,拄著雙拐,在院子裏,向著院子外麵張望。


    看見女孩兒迴來了,拉著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笑眯眯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女孩兒把傅磊的情況,告訴了她父親。


    女孩兒的父親大吃一驚,仔細的端詳著傅磊,確認傅磊和他的朋友傅建山,長的很像。


    就在這時,小女孩兒的母親,趕著兩頭牛迴來了,聽說了,驚訝不已。


    感歎傅磊的福大命大,天意如此,給傅家留下了一點香火。


    在小女孩兒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小女孩兒一家,說什麽也不讓走,要留傅磊休息兩天。


    傅磊隻好留下,休息了兩天,離開了小女孩兒家。


    小女孩兒和她媽,騎著自行車,把他送到一個村子的村邊。


    在這個村子,每天會有一趟班車。


    坐上班車,到了一個叫浩圖的村子下車,走十多裏,就到了。


    小女孩兒的媽媽,還給傅磊塞了點錢。


    坐車是要錢的,小女孩兒把自己身上的零花錢,也都給了傅磊。


    因為是過往的車,也沒有一個準點,小女孩就和她媽媽迴去了。


    小女孩兒的父親,雙腿受傷,小女孩的媽媽不能出來的時間太長,就留下傅磊一個人在村邊等車。


    分別的時候,小女孩兒的媽媽很不舍。


    小女孩兒更不舍,拉著傅磊,含著眼淚和傅磊道別。


    直到她媽媽說了話:“把傅磊留下,給我家的建麗做女婿吧。”


    小女孩兒才很不好意思的,鬆開了傅磊,和她媽媽一起迴去了。


    走出好遠,傅磊還看見小女孩兒,向他揮手,傅磊也揮手,迴應著。


    這個小女孩兒,就是馮建麗。


    這次分別後,再見到的時候,已經是在上高中的時候了。


    人就是緣分,一次偶然的相遇,卻糾纏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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