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若蘭被送進了501病房。


    醫生離開前,特意囑咐夏瓀盡快通知她父母,雖說這次把人從鬼門關拉迴來了,可情況依舊不容樂觀。而且在搶救的過程中還發現病人已經懷孕三個月了,不僅孩子沒保住,由於手術創傷和大出血,病人的身體也遭受了難以逆轉的損傷,未來極有可能失去生育能力。


    夏瓀聽到這個消息並不意外,簡單應了一聲。


    醫生見夏瓀答應,便帶著護士離開了病房。


    現在病房隻剩下夏瓀和躺在病床上仍舊昏迷不醒的姚若蘭,以及輸液管裏發出規律的滴答聲。


    夏瓀緩緩走向病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姚若蘭。


    自從她那次在女洗手間裏撞見姚若蘭被許夢菱那幫人欺負,距今已經過去兩個月的時間了。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裏,她隻短短見過姚若蘭幾次,每一次見姚若蘭的狀況都比前一次更差,如今竟還到了危及生命的地步。可想而知,這兩個月的時間裏,姚若蘭遭受了怎樣的非人待遇。


    讓她佩服的是,哪怕這樣姚若蘭依舊那麽渴望活下去。


    在看到姚若蘭躺在巷子裏垂死掙紮時,她渾身散發著的強烈求生欲和當年的自己是那麽的相似。


    相似到讓已經很久沒體會過害怕滋味的她竟感到頭皮發麻,寒毛直豎。


    夏瓀在姚若蘭的病床前守了一夜。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守著姚若蘭的同時,在這層樓另一頭的506病房,衛珩因為擔心她而導致心髒犯病而被緊急送進了這裏。


    她更不知道的是,因為這次短暫的分開,讓她和衛珩的關係發生了不可扭轉的變化。


    姚若蘭醒來已經到了第二天的晚上7點鍾。


    但夏瓀並沒有一直守到7點,而是在下午的時候去了一趟麓信大廈,她去找顧既明問清楚他是怎麽知道昨天晚上姚若蘭會和許夢菱在閣樓。可沒想到剛到麓信大廈就看到了李溪沅。


    一看到李溪沅,夏瓀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暫時將找顧既明的事放到一邊,開始尾隨李溪沅。


    夏瓀一路尾隨到顧既明的辦公室。


    沒想到李溪沅竟和自己一樣也是來找顧既明的。


    李溪沅來找顧既明幹嘛?


    等李溪沅進到顧既明的辦公室,夏瓀趴到門口小心聽著裏麵的動靜。


    通過偷聽,她知道了來龍去脈,也知道了顧既明想對李溪沅不軌。


    夏瓀並不在意李溪沅的清白,但是她知道衛珩在意,所以她無法坐視不管。


    救出李溪沅後,夏瓀將她送到附近的酒店,將她安頓好之後又重新返迴到麓信大廈,再次找到顧既明,這才問起她原本想問的事。


    顧既明說這對他來說有何難,在n市到處都有他的耳目,甚至全國各地都布滿他的眼線,他想知道幾個高中生的下落簡直易如反掌。


    夏瓀自然很清楚這對顧既明來說易如反掌,她真正想知道並不是這個。


    而是他到底是如何知道姚若蘭會被許夢菱推下閣樓這事其實是她策劃的?


    她想用危及姚若蘭生命的極端辦法,徹底打破姚若蘭因膽小懦弱、無權無勢,長期在許夢菱威逼利誘下形成的自我保護殼,挖掘出姚若蘭被長久壓抑的力量與勇氣,促使她奮起反抗,從而達成自己的目的。


    她的目的並非針對許夢菱,而是許夢菱的父親許艋華。


    許艋華和夏盛光如同同枝並蒂的雙生花,共享同一根莖脈輸送的養分。隻要扳倒了許艋華,就如同切斷了這根莖脈,夏盛光也會因失去養分供給,逐漸枯萎凋零 。


    不過夏瓀也知道,光靠一個姚若蘭是不可能扳倒許艋華的。


    顧既明沒有迴答她,隻是淺淺一笑,告訴她:“夏瓀,別總是這麽聰明,否則總有一天會害了你。”


    雖然最後她並沒有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但是這也讓她知道等讓夏盛光付出代價後,她和他之間也將要麵臨狡兔死走狗烹的命運,隻是看最後誰會成為被烹食的鬣狗。


    目前在顧既明眼裏,她應該是會被烹食的鬣狗。


    夏瓀迴到姚若蘭病房的時間剛好是7點整。


    一進病房,夏瓀就看到病床上的姚若蘭悠悠轉醒。


    “你醒了。”夏瓀說。


    姚若蘭一臉茫然,看樣子像是沒搞清楚狀況。


    她眼神遊離地環顧四周,目光落在點滴架上,又緩緩移到夏瓀臉上,張了張嘴,卻隻發出微弱的“嘶”聲。夏瓀見狀,倒了杯水,把吸管遞到她唇邊,“先喝點水。”


    待姚若蘭喝了水,氣息平穩些,才啞著嗓子問:“這……是醫院嗎?我是不是……已經沒事了?”


    夏瓀放下水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淡淡開口:“你要有事你現在能醒著說話嗎?”


    姚若蘭聞言,輕輕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扯出一絲疲憊。她躺在枕頭上,神色仍有些虛弱:“夏瓀,謝謝你。”


    “不用謝我,我救你可不是出於好心。”


    “我知道,你說過你要我活著,是想我幫你一起處理許夢菱。”姚若蘭說到似乎有些體力不支,大口喘了幾聲氣後接著又說道:“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麽幫你一起處理她,或許我……根本幫不上什麽忙。”


    夏瓀沒有順著姚若蘭的話繼續說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你知不知道你懷孕了?”


    “什麽?”姚若蘭驚唿出聲,整個人差點從床上蹦起來,但很快又恢複平靜。


    夏瓀對姚若蘭這麽快恢複平靜的反應並不感到意外,繼而又將之前醫生說的姚若蘭肚子裏孩子不僅流產了,今後也很難再懷孕的消息告訴了她。


    姚若蘭聽後,原本就慘白的臉色變得愈發沒有血色,像是被抹了一層白漆。她的嘴唇微微顫抖,卻半晌說不出一個字,眼神空洞地望向遠方,仿佛靈魂已經脫離了軀體。


    許久,她才艱難地擠出一句:“怎麽會……怎麽會這樣……”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透著無盡的絕望與無助。


    她恨。


    她好恨。


    她恨的不是肚子裏的孩子沒了,而是自己可能再也沒有生育的能力。


    一邊的夏瓀靜靜地看著床上的姚若蘭,看著她緊緊咬住下唇,原本空洞的眼神開始一點點變得決絕,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夏瓀的嘴角也一點點地往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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