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珩坐在沙發上安靜的等待。


    更衣室裏。


    夏瓀麻利地脫掉身上的衣服。


    女生因為長期練習散打,肌膚不似溫室花朵那般柔嫩,卻呈現出一種緊致的健康態,光滑中帶著力量的痕跡,恰似一塊經過千錘百煉的璞玉,內斂而迷人。


    衛瑤一時看的有些入迷。


    若不是看到女生背上慢慢泛起的紅腫,她可能都忘了她們來更衣室的目的。


    “夏瓀,你的背……”


    衛瑤的聲音突然頓住,夏瓀手肘處的傷吸引住了她的視線。


    夏瓀抬起手臂,目光平靜的開始審視她手臂上的傷,隻見她肘處紅腫不堪,猶如熟透的桃子,細看之下,還有幾縷細微的血痕若隱若現。


    衛瑤順著夏瓀的手臂往下,看到她肋下一片淤青,微微隆起,像潛伏在皮下的怪物。


    雖然衛瑤有心理準備,但是親眼看到這些觸目驚心的傷痕,仍感到震驚。


    她想問夏瓀,這麽重的傷,真的不痛嗎?


    可她看到夏瓀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平靜麵孔,她又覺得這個問題要是問了,隻會被夏瓀看笑話。


    她始終忘不了夏瓀的手被衛珩關門不小心夾到的那次。


    忽然,耳邊想起夏瓀清冷淡然的聲音:“看到了麽?看到了,我要穿衣服了。”


    衛瑤反應過來,說道:“你先等等。我讓小珩找館裏的人拿消腫散瘀的藥來,我給你擦完藥再穿上吧。”


    夏瓀沒拒絕。


    衛瑤輕輕打開更衣室的門,隻開了一條剛好能讓她出去的縫。


    出來後,她迅速關上門。


    生怕晚一秒,會被其他人看到裏麵隻穿了一件內衣的夏瓀。


    衛珩見衛瑤出來,立馬起身走過去,關心的問道:“傷嚴重嗎?”


    衛瑤點點頭:“還好,不算嚴重,但是仍需要擦藥。你讓他們給你拿活血化瘀、消腫止痛的藥來,館裏應該常年備著的。”其實挺嚴重的,但是她怕他過於擔心會更加責怪自己,所以故意隱瞞他。


    不等衛珩找人,館裏的銷售主管就拿著一瓶雲南白藥噴霧和一支消腫止痛酊屁顛屁顛地朝他們跑過來。


    “館裏散瘀消腫的藥昨天剛用完,這是我剛剛去對麵藥店買的,還是新的。”主管拿著還未開封的藥,一時不知該遞給誰,幹脆往前伸,誰拿就給誰。


    衛瑤伸手接過主管手裏的藥,甜甜地對他說了聲謝謝,然後轉身朝更衣室走去。


    這聲“謝謝”聽得主管有些飄飄然,甜的可以把他的心給融化。


    他不禁癡癡的望著女人的背影,他好想摘掉女人的帽子,去掉她口罩,一睹她的容顏。


    不用想,一定國色天香。


    忽然,主管的視線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


    他抬眸,對上一道陰沉沉的目光。


    他不禁打了個冷顫。


    奇怪。


    男生莫名其妙擋住他幹嘛?


    不會是不爽他盯著剛剛那女人看吧。


    不過男生不是夏瓀的男朋友麽?


    該不會……腳踏兩條船?


    八卦的火焰在主管心裏燃燒,但這不是最難受的,最難受的是很想知道卻得不到答案。


    衛瑤手裏拿著藥和棉簽再次進到更衣室裏。


    她先用雲南白藥噴霧噴在夏瓀受傷的部位,再取出兩支棉簽,輕擦著。


    夏瓀則安靜地配合衛瑤擦藥。


    衛瑤一邊擦藥一邊說:“我跟小珩說你身上的不算嚴重,我怕他會更在責怪自己。估計想看你練習,是他做過最後的決定吧。”


    “你不知道你在跟那男人搏鬥的時候,衛珩有多緊張你。”衛珩全程眉頭緊鎖,唿吸時急時緩,鼻翼微微翕動,眼神中透露出難以掩飾的慌亂,她在旁邊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能在你眼裏每一下輕如鴻毛,可在他眼裏每一下都重如泰山。”


    “以後可不可以少受傷?”


    “我知道我沒資格管束你,但是我不想看到小珩再為你擔心了。”


    這些話,夏瓀始終安靜的聽著,未發一言。


    此時的衛瑤已經將藥從雲南白藥換成消腫止痛酊,先從她紅腫的背上開始塗,動作輕柔。


    接著,身後再次傳來衛瑤的聲音。


    “衛珩喜歡你,你應該能感覺得到吧。”


    衛瑤說完這句就不再說第二句,似是在等待眼前女生的迴答。


    周圍開始陷入沉默。


    不知沉默了多久,一直處於聆聽狀態的夏瓀忽地開了口:“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他不會喜歡我多久。不過沒關係,就算短暫到隻有一瞬,我也覺得能被他喜歡是一種莫大的榮幸。”


    “你錯了,夏瓀,你這麽想就大錯特錯了。”


    “我說過他做任何事都一絲不苟,尤其是對待感情,他比做事還要認真。”


    “他雖然冷漠薄情,但是也不是沒有情。正因為他情很薄,所以一生隻能擠進一人。”


    “我和衛珩從不說過於絕對的話,但是這次我卻想說,你是衛珩第一個主動裝進心裏的人,他對你是一輩子都不會改變心意的。”


    “你說話他不會喜歡你多久,這話其實也對,畢竟人生百年,不過須臾。”


    耳邊忽然傳來夏瓀的一聲輕笑。


    她笑得很抽象。


    衛瑤正在想這笑是什麽意思時,忽見夏瓀轉過頭,臉上掛著狡黠而粲然的笑,與她視線對上。


    耳邊也同時響起夏瓀那帶著幾分桀驁幾分輕佻和幾分認真的聲音。


    “不管怎麽說,這都是高考結束以後的事了,你弟弟可是要考985的人,如果因為我耽誤他的宏心壯誌,那我豈不是成了嚴嵩那樣的罪人了?”


    衛瑤衝著夏瓀笑。


    很少遇見像夏瓀這樣的女生。


    她的個性就像唿嘯的北風,淩厲而自由,又變幻無窮,在浩瀚的世界裏隨意飄蕩,無畏無懼,永遠那麽灑脫不羈。


    難怪衛珩會喜歡她。


    就連她自己也被夏瓀那自由的風所吸引。


    塗完藥後,夏瓀穿好衣服,兩人一同從更衣室裏出來。


    衛珩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


    她們足足在裏麵待了15分鍾。


    看到夏瓀出來,立即開口問道:“受傷的地方都上了藥麽?”


    夏瓀點點頭,笑道:“你姐姐塗得可仔細了,一毫米都不曾落下,不然也不可能用這麽久時間。”


    盡管這麽說,衛珩臉上擔憂仍沒有消散。


    衛瑤看在眼裏,她知道他這又是在心裏把自己責怪了一遍。


    她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看到時間竟然10點半,他們竟然在這待了一個半小時。


    “哎呀,都10點半了,我們是不是該走了?”衛瑤故意放大音量,就是想分散一下衛珩的注意力,讓他別繼續自責了。


    果然,她話音剛落,衛珩收起了目光裏的擔憂,轉而說道:“是該走了。”


    以後不想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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