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離年坎月離日 周四 晴


    人類常說,人老了難,有錢條件好的人老了難,沒錢條件差的人更難!其實,老鼠老了也一樣——難!


    今天下午來店裏玩的一個朋友說,小區裏的一位親鼠摔著了,七八十歲,血栓病還有點兒犯了。


    鼠媽媽以前經常中午或晚上忙完過去看看兩位老年的親鼠,其中,一隻老鼠母親已經老年癡呆,誰也不認識;另一隻老鼠父親耳朵也聾了,不戴助聽器,一點兒也聽不清別的老鼠說什麽。後來去了幾次,敲門一直沒有老鼠過來開門。有一次,老鼠父親騎著它的電動小三輪車出來時,遇到了鼠媽媽。鼠媽媽對它說幾次過去一直沒有開門,它說,可能中午睡午覺沒有聽見。後來晚上忙完過去鼠爺爺鼠奶奶家時,鼠媽媽幾次從它的窗下路過,都沒有看到屋裏有燈光,還以為它去兒子那邊避暑去了。本來想著,快到八月十五了,提前打一個電話看看它們是否在家,如果在家就過去探望一下。誰知現在就聽到了這個消息。


    於是,收拾好當天的貨物,打發鼠爸爸去送貨後,鼠媽媽關上店門,到鼠鼠超市提了一箱老年舒化牛奶,去親鼠家看看它們。


    “姑父,怎麽摔著了?”鼠媽媽進門後看到老鼠父親坐在正對門的長條躺椅上,前麵餐桌上擺放著餐具,一位不認識的阿姨在收拾,應該是剛剛吃完飯。鼠媽媽說著話,靠牆放下牛奶。


    另外一位保姆阿姨招唿鼠媽媽坐下。它一直在照顧老鼠母親,“你等一下,它得戴好助聽器。”保姆阿姨指著老鼠父親說,老鼠父親嗯啊著看著鼠媽媽,聲音不大,也聽不清說的什麽。


    “這不戴助聽器就一點兒也聽不清了,姑父,咋就摔著了呢?年齡大了,就害怕摔倒。”鼠媽媽將凳子移動到更靠近老鼠父親的位置。


    “嗯,從...那...裏,”老鼠父親有點兒費力地抬起手指著房間。“沒有...傷...到...骨...頭,”它伸出手給鼠媽媽,鼠媽媽用勁握了一下它的手,“有...勁兒”。老鼠父親以前是醫生,知道這是檢查血栓狀況最簡單的方式。


    “骨頭沒事,就是青紫了一大塊。有點兒血栓。”旁邊保姆阿姨的解釋道。


    “哦,手都有勁兒,應該能恢複。”鼠媽媽安慰道。


    老鼠父親顫巍巍地拄著拐棍兒,費力地站起來,一點一點的挪動。


    “腿也沒事,姑父,這是不幸中的萬幸,沒有傷到骨頭。您這時不時就悠著勁兒活動活動,還能恢複好。至少自己自理沒問題。別著急,慢慢來。”鼠媽媽小心地跟著。這時,從裏屋出來一個年輕的男子,它走過來虛扶著老鼠父親。


    走到臥室,坐在床尾,老鼠父親指著床側麵的牆說:“夠...不著,...滑...了。”


    “它想去廁所,從床上側身摸拐棍,沒拿住,手滑了,自己就摔地上了。”保姆阿姨解釋道,“我聽到聲音過來時,它正躺在地上。”


    鼠媽媽覺得老鼠父親的話,聽起來有點兒委屈,像小孩子一樣,八十多歲了,也得有個人在身邊伺候著了。何況,它還得操心自己的老伴兒,啥都不知道,隻有兩歲智商的老鼠母親。


    “姑父,您年齡大了,身邊需要有人幫忙了。咱得服老。像您這種情況,咱寧可弄髒衣服或床鋪,也不能摔下來,您想想,對不對?”鼠媽媽轉到老鼠父親後側大聲一點兒地說。“您看,辛苦了一輩子,您和我沐姑姑都是退休的老鼠,現在經濟條件也允許,有老鼠照顧著,我哥它們在外麵工作也放心。”


    “嗯...嗯,我...練...習,你...姑...啥也...不...知...道。”老鼠父親氣息不穩地說著,“我好...了,...能...看著...它。”


    鼠媽媽覺得,這一次摔著對老鼠父親的影響還是不小的。老鼠父親原來得過血栓,自己憑著多年的經驗調節好了。現在一下又犯了病。但是,老年的老鼠還是要安慰鼓勵為主。


    “是啊,您看您上次自己都調節好了,這次也能恢複,慢慢來,不能著急。”鼠媽媽又跟著它走迴躺椅處坐下。


    “我去看看我姑,”鼠媽媽說著走到廚房與客廳之間的小餐廳看老鼠母親。“姑姑,還沒有吃完嗎?”


    老鼠母親的麵前桌子上放著一碗麵條,自己在往嘴裏撥。“嗯,一樣就行。”抬起頭對鼠媽媽說,嚼碎的麵條掉在它的胳膊上。鼠媽媽用手捏起來,讓它先吃飯。它誰都不認識,這種情況已經很久了。


    鼠媽媽心裏很難過,這個姑姑,雖然不是親姑姑,但是比自己親姑姑還要照顧自己。鼠媽媽清楚的記得,初中時自己近視了看不清黑板上的字,它是住校生,父母不在身邊,奶奶年齡大了,上學還要花錢,沒有家鼠會關心它眼睛是否近視,是沐姑姑帶它去鼠鼠醫院配的第一副眼鏡。


    “吃喝拉撒,它都得讓別的老鼠照顧了,與小老鼠一樣,剛才就拉在這個門口,剛收拾了。”保姆阿姨說道。另外那個做飯的保姆收拾好廚房,已經下班了。


    “就跟小孩一樣了。”鼠媽媽坐迴老鼠父親旁邊,“這條件好,您和我姑就少受點罪,姑父,孩子們現在都是身不由己,在跟前伺候也不現實。”


    “嗯,...你哥...讓...我們...去...它...那裏...住,不...習...慣,還...是自...己...家好,...以...後也...就...死...在...這...裏了。”老鼠父親說到這裏,神情有些激動,咳嗽起來。鼠媽媽問老鼠父親要不要幫它拍拍後背,老鼠父親示意不用,於是它拿了旁邊的衛生紙撕了兩段折好遞過去。


    緩過來咳嗽的這個勁兒,老鼠父親問鼠媽媽,“你...叔叔,...它...自...己...個兒...在...家,...現...在...咋...樣了?”


    “前一段時間,我們剛過去看它,它都挺好的,社區的工作老鼠每個月定期幫忙清理它們的衛生,比我們做子女還周到。就是哮喘,有時上不來氣;自己要將藥放在眼前兒,以備不舒服的時候能及時吃。”鼠媽媽給它說著單身叔父的情況,“我給它說,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時給我們打電話,及時去醫院。它們屬於鼠族五保戶,現在待遇比有子女的老人一點兒也不差,它是享社會的福了,趕上好時候了。”鼠媽媽也曾想過,有條件的話,就住的離叔父近一些,可是,現實生活就是現實生活,這邊生意孩子都走不開。一個光棍的老年生活與雙職工退休家庭的老鼠父親和老鼠母親的老年生活是沒有可比性的。但相對於以前農村光棍的缺衣少食、衣不遮體的老年生活而言,它已經是福氣滿滿的了。


    老來難!自古就是這樣說。老來難!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難。


    從親鼠家走出來,鼠媽媽看著沒有月亮的天空,也沒有星星。城市的天空總是這樣,灰蒙蒙的,就像大部分老鼠的生活。一代又一代的老鼠,都是這樣生活著,從生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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