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大人冷笑了一聲:“事已至此,使君又何需狡辯,我東秦若是想動手,向來是直接動手,何必搞這些陰謀詭計。”


    “原本就是你們西梁人不老實,既為質子,我們東秦寬容,並未控製質子行蹤,你們倒好,就在我們東秦暗地裏搞事,此事,西梁不給一個交代,我們東秦是絕不可能罷休的。”


    梁西澤氣得臉色緊繃:“你想如何?”


    閔大人冷漠道:“該如何是如何,澤王派人縱火,依照我東秦律令,是大罪,是要被抄家問罪,處以流放之刑的。”


    “你要將本王流放?”


    “本官再考慮平西侯是否得閑,聽說他近日來日日早歸家,最是不喜歡有人煩他,若是讓他去打仗,他是否先對著本官的腦袋打一頓。”


    閔大人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笑出聲來。


    慧真公主道:“打大人腦袋一頓倒是不至於,不過得現將這質子的腦袋砍下來,用來祭旗,對了,使君這的腦袋長得若是不好看,也一並砍了就是了。”


    梁西澤臉都黑了。


    西梁使臣臉也黑了,這東秦人果然都是莽夫,一言不合就說打你就打你。


    要不是國庫實在是經不起折騰,底層的士兵補充得也有些不夠,這些人估計都能天天打架。


    慧真公主想了想,又道:“其實也不勞小舅親自動手,竟然敢害本宮,本宮親自取了他們項上人頭,那也是萬分合適。”


    你合適個鬼哦,還萬分合適。


    東秦的這群莽人,一個個的,就是這麽的不講道理,男的莽,女的也莽,就連這兩位公主,也尤其的討人厭,一個動則潑你一臉讓你清醒清醒,一個直接就要取你人頭。


    真是讓人腦子都要炸了。


    大理寺卿李大人咳了一聲,問梁西澤與西梁使臣:“對於此案,你們還有什麽要說的,西梁澤王,關於張輝的證詞,你可認有此事。”


    慧真公主握了握拳頭,指骨哢哢響,仿佛是他敢不認,她就立刻動手打人。


    梁西澤又是憋屈又是火大,恨不得一刀將人給剁了。


    李大人見他不答,又道:“難不成西梁澤王覺得自己是被冤枉的?若是被冤枉的,那就要好好地查查西梁澤王身邊的事情,如此,才不算在冤枉了。”


    梁西澤臉色微變:“等等。”


    “如何?是西梁澤王想起了什麽嗎?”


    梁西澤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思量了得失輕重。


    他在秦都三年多,確實也在這秦都之中埋下了好些釘子,他風流浪蕩不假,卻也不是沒有腦子。


    若是仔細一查,查出了這些人,那他多年的努力豈不是都化為烏有了?


    而且他還是西梁質子呢,就算是他犯了錯,東秦也不可能是真的要弄死他,若是幸運一些,東秦人覺得他搞風搞雨很是討厭,要求西梁換個質子過來,那他或許就能迴西京了。


    想到這裏,梁西澤的心一下子活絡了起來。


    一時的不如意算什麽,隻要他能迴到西京,便是被人嘲笑,被父皇責罵又如何,迴到了西京,他才能有資格登上帝位。


    在東秦,他再安分守己也是枉然。


    或許東秦還覺得他聽話,將他一輩子留在秦都呢?


    想到這裏,梁西澤心跳心跳歸於平靜,最終冷笑了一聲:“是本王做的又如何?”


    “本王就是看不慣東秦的兩位公主,一個個的,眼睛都長在頭頂上,本王就是存心報複,那又如何?”


    “至於張輝,這個蠢材,本王不過隨口一說,隻要他替本王辦好這件事,本王便將張家人送到西涼去,本王不過是隨口一說,他就替本王賣命,哈哈哈,看來也是在東秦的日子過得不好啊。”


    張輝身穿一身囚服,整個人都有些愣愣的,聽到這話,眼珠子轉了轉,看向了梁西澤,幹裂的嘴唇動了動:“你是在騙我的?”


    他問得極輕,仿佛是怕驚擾了什麽一樣。


    “是啊。”梁西澤冷笑,“也就是你自己蠢,別人說什麽信什麽,你們張家有什麽值得本王如此大費周折的。”


    張輝瞳孔微縮,布滿血絲的瞳孔死死地盯著梁西澤,下一瞬,他竟然撲了上去,要動手打人。


    “混賬,你竟敢騙我!竟然敢騙我!”


    張輝甚至是張家所有人,早就受夠了眼下這誰都能踩一腳的日子,他心中恨啊怒啊,但這滔天的權勢下來,昔日故交紛紛對他們避若蛇蠍,那些諂媚阿諛奉承之人更是對他們踩了一腳又一腳,隻想討得程太後的歡心。


    更有的,盯緊了張家人的家底,用盡手段蠶食殆盡。


    張家人痛苦不堪,可他們嫁出去的女兒得罪了程太後,便是有苦無人敢拉一把,隻笑他們活該,是罪有應得。


    梁西澤的出現,是在張家麻木絕望之中出現的唯一轉機,張輝寧願用這條命,為張家人求得一線生機。


    隻是沒想到這梁西澤竟然是騙他的。


    此時此刻,張輝心中有被欺騙的憤怒,更有再次落入絕境的癲狂與絕望。


    “你竟敢騙我!”


    “你騙我!”


    隻是可惜了,張輝才剛剛撲上去,便被一旁的衙役上前製住,衙役的大力壓彎了他的腰,壓彎了他的膝蓋,要他跪下。


    “你竟敢騙我!”


    “你敢騙我!”


    “我要殺了你!”


    張輝拚命地掙紮著,仿佛是感覺不到痛,在極致的痛苦與絕望這之中,麵容漸漸瘋癲。


    “我是誰?我是張家三公子。”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張輝瘋了。


    大理寺的公堂之上有那麽一段時間的安寂,張耀看著弟弟變成這個樣子,那一張瘦弱麻木的臉滑下了兩行熱淚。


    他撲上去將人保住:“三弟!三弟!”


    “三弟啊!”


    感天動地兄弟情,不外乎如是。


    在大理寺門外觀審的人,有好些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慧真公主撇撇嘴,眼神極冷:“殺人吃人的惡鬼,原來也會傷心痛苦,也不知你們張家人在害別人的時候,可曾想過旁人會不會痛苦。”


    刀子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才知道什麽叫痛。


    “這都是你們張家的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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