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真把人惹哭了,江澄忍不住瞪了一眼薛洋,“讓你皮!讓你鬧!”


    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哄人了。


    魏無羨同薛洋雖然合不來,但哭法倒是挺像的,都是悶不吭聲的自己一個人使勁掉眼淚,也不吵,也不鬧,就是那麽小小一個坐在那兒,怎麽看怎麽可憐。


    “魏公子,方才薛公子就是逗逗你,你別哭了。”


    聶懷桑也是頭一迴經曆這種事情,嚇壞了,手足無措就把旁邊的藍忘機往他身邊一拉,往外處躲去了。


    而被無辜拉來的藍忘機,下意識看了一眼坐在魏無羨對麵的江澄,猶豫一下,還是坐下了。


    他伸手將眼前碟子中的水果往魏無羨麵前一堆,生硬道:“吃,莫哭。”


    魏無羨將水果推迴去,繼續掉眼淚珠子,顯然是悲傷已經淚流成河。


    孟瑤看著這副場景,看看江澄又看看薛洋,該死的熟悉感撲麵而來。


    他約莫是懂了上次江澄的感覺了。


    自覺沒有自己的事情,孟瑤朝著江澄打了個手勢,帶著聶懷桑出去了,這裏用不上他們。


    江澄想著上次哄薛洋的經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默默伸手替魏無羨擦眼淚,也不開口,掉一滴,擦一滴,就生擦。


    “哭吧,哭吧。”


    “哭完了就不委屈了,哭完了就不自責,不傷心了。”


    薛洋顯然也是有經驗的,他默默的趴在桌案上,想著等魏無羨哭完了再同他道歉。


    至於旁邊被忽視許久的金淩看著三人哄人的方法,也是被驚呆了。


    他結巴著開口:“不…不是,你們三個就這樣看著魏無羨哭?”


    他尋思著,他小時候哭他舅舅也不是這般冷血啊。


    他小時候哭,他舅舅都是把他抱懷裏哄的。


    一抱就是半個時辰呢。


    “你有經驗,你來哄。”藍忘機默默開口。


    “我覺得可以。”薛洋表示讚同。


    江澄望著金淩,朝魏無羨努努下巴,“你有能耐,你來。”


    金淩下巴一抬,昂首挺胸,“我來就我來!!”


    話音落下,金淩當著江澄,薛洋,藍忘機三人的麵,長手一抬,將魏無羨抱入懷中,右手手掌在魏無羨的腦袋上輕輕上下撫摸。


    在三人的目光注視下,魏無羨的身子先是頓了一下,似乎是哭泣停止了一瞬,可下一刻,魏無羨撐著金淩猛的起身坐到了江澄身側,趴伏在桌案上重新抽泣起來。


    金淩:“……”


    反應這麽大,他身上是有毒嗎?


    江澄見狀,無奈的扶額,學著方才金淩的姿勢,將魏無羨按在懷中,右手輕輕放在他脊背上上下滑動安撫著。


    這一次,魏無羨同樣是愣了愣,卻沒有掙脫出來,隻是安靜的趴在江澄懷中,無聲哭泣。


    很快,江澄便感覺到自己的胸前的衣衫濕了一片。


    “對…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魏無羨哽咽的聲音響起,“我讓你…受了好多委屈。”


    那日在祠堂,江澄的話,日日在他心頭流轉。


    他從未想過,他同江叔叔迴到蓮花塢,會讓江澄受這麽多委屈。


    “我喜歡蓮花塢…也喜歡江叔叔,師姐,我喜歡…江澄,喜歡師弟們,我喜歡……雲夢江氏的一切。”


    “那日打翻你的魚,我不是故意的……我…我隻是生氣,你帶薛洋玩兒,不帶我…我我不知道會讓……江叔叔和虞夫人和離。”


    他不知道事情會變成最後這樣,可現在,說再多的對不起好像都已經無濟於事了……


    可除了說對不起,他好像無話可說。


    江澄聞言,隻是輕輕地拍拍魏無羨的後背。


    “有什麽對不起的,你對不起我什麽?”


    “你隻是被我阿爹帶迴了蓮花塢,我阿爹對你好,你便受著,還有阿姐,如今蓮花塢裏可就隻有你修為高些,別讓人將她欺負了去。”


    “我早就同你說過了,無論是阿爹也好,還是雲夢江氏亦或者是別的什麽,你若想要,便直接去拿,我送給你。”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魏無羨,看開一點。”


    “可是,因為我,你沒有阿爹阿娘,也沒有阿姐了。”魏無羨哭夠了,情緒穩定些後,終於從江澄懷中抬起頭來。


    “誰說的?”


    “我不過是不在蓮花塢生活了而已,我阿爹仍是我阿爹,阿姐仍是我阿姐,我們之間是血脈相連的家人,我阿娘同阿爹和離,改變不了什麽。”


    江澄的聲音平淡至極,他談起蓮花塢的一切,像是在說旁人的事情,顯得那麽雲淡風輕。


    藍忘機的視線,始終都落在江澄的身上,他試圖從江澄臉上找出一絲難過的痕跡,可是,都沒有。


    他是真的不難過。


    這個發現,讓他鬆了一口氣。


    是改變不了什麽,可是,江晚吟沒有家了。


    這才是最讓江澄難過的。


    魏無羨自責,他何嚐又不自責呢?


    江晚吟哄他說沒什麽大不了的,可這些天,他說的話越來越少了。


    通常是十天半個月也說不了一句。


    他讓魏無羨看開一點,又何嚐不是讓自己也看開一點呢……


    他是個孤兒,可以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但是江晚吟不可以沒有。


    所以,他不接近魏無羨,卻不阻止魏無羨的接近。


    帶迴孟瑤和薛洋,是他動了惻隱之心。


    孟瑤是知恩圖報的人,薛洋是一顆糖就能哄走的人,他們都是同晚吟一樣的可憐人。


    說什麽孟瑤和薛洋可以多加利用,都是些哄人的話,他不過是覺得晚吟一個人太過孤單,希望陪著江晚吟的人能多一些罷了。


    他允許一切美好的事物朝江晚吟靠近,再排除掉讓他覺得難過的,不開心的,屆時,他便可以放心了。


    畢竟,他陪不了江晚吟多久。


    幾個孩童的異狀,許多修士都看在眼裏。


    隻是,都默契的沒有過問。


    孩童的世界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他們會自己處理好他們的矛盾。


    臨近午時,賓客皆已到位。


    江澄安撫好魏無羨的情緒,帶著薛洋迴到了自己的席位上,宴席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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