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要這麽做不可?”屋內傳來被逼問般的急切迴答。


    莒左亮匆忙摘掉帽子,吃緊的神色令他顯得極為麻木。他誠惶誠恐地站在婁檀身後,大氣也不敢出。


    婁檀奸詐一笑,皺著冷眉,那雙如鷹隼般的眼睛緊緊注視著前方那幅氣勢磅礴的畫卷——《猛虎下山圖》。


    “請君入甕,別無他選。”婁檀猛地轉過身來,一副野獸般的猙容仿佛要將麵前之人吞噬,嚇得莒左亮兩腿直哆嗦,差點癱軟在地。


    “不如再派殺手過去。”莒左亮鼓起勇氣,話音未落就被婁檀粗暴地打斷。


    “如果再失敗怎麽辦?如果被關興和江淮那兩個老狐狸察覺怎麽辦?這可是你我兩人能承擔起的嗎?”婁檀怒目圓睜,聲音近乎咆哮。


    莒左亮吞吐片刻,額頭冷汗直冒,不知如何應答。婁檀這迴放緩語氣,又說道:“莒大人,你我性命息息相關。關興非等凡人,一旦咱們再有失誤,就不會再有殺死他的機會,很可能反被他殺。到那時,你我皆死無葬身之地!”


    婁檀故作絕望哀歎,垂下頭,看似無奈,實則心中早有盤算。


    莒左亮心慌意亂,懊悔不已。自己本不應該參與進來攪和刺殺關興的事,如今上了賊船,想脫身都難了。他深知,此刻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先下手為強殺了關興之後再對付婁檀。隻是這一步棋,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婁司長,不如你先說說你的計策。”莒左亮強裝鎮定,聲音卻微微顫抖。


    婁檀一聽,頓時臉色由哀變悅,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他抬起頭,將莒左亮請到下座,自己則坐到上座,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他的計劃安排。


    莒左亮聽後,並沒有露出逐笑顏開的喜悅,而是臉色更加沉重,仿佛被一層陰霾所籠罩。他心裏清楚,這是決定他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勝,則平步青雲;敗,則人頭落地。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小事,他不得不再三思量。


    “莒大人,此時我已經做了周詳安排。我會在某某處設下伏兵,一旦事成,摔杯為號。”婁檀再次寬慰莒左亮道。


    莒左亮眉頭緊鎖,內心糾結萬分,但事已至此,已無退路,隻好勉強應允。


    兩人商量計策完畢,莒左亮如釋重負般走出房門。師丞趕忙掀開轎簾,莒左亮心事重重地折返府邸。此時將近酉時,太陽即將落下,天邊被染得一片橙紅,然而莒左亮卻無心欣賞這美景。


    莒左亮到了府衙之後,叫了一名機靈的小衙差送口信到客棧給關興即江淮二老歐陽鍛刀和端木臻槍,說有要事商議。歐陽鍛刀何等精明,一接到口信,便猜到裏麵定有貓膩,事情絕不會如此簡單。


    打發了送口信的小衙差,他們幾人關上房門,圍坐在桌子旁,神情嚴肅,開始商談其中玄機。


    “莫非是鴻門宴?”心直口快的柴吉首先說出他的猜測,聲音中透著幾分緊張。


    關興輕輕搖搖頭,緩緩說道:“不可能,莒大人沒有必要害咱們。他一直以來對咱們也算敬重,況且咱們也未曾與他有過什麽過節。”


    “會不會是婁檀知道你是洞庭義軍,想通過莒大人詔安與你?”旋風火龍端木臻槍目光炯炯,分析說道。


    歐陽鍛刀閉著眼睛,摸著須髯,沉思片刻後點點頭迴道:“三弟的分析不無道理。如今局勢複雜,各方勢力都在暗中較勁。婁檀那人心思縝密,詭計多端,說不定真打著這樣的算盤。”


    關興也比較讚同三叔的說法。現在以他個人力量根本就無法抗衡朝廷,況且為大聖天王報仇的心態由強烈逐漸變為平淡。經過兩年的江湖漂泊,關興覺得百姓安居樂業,能吃上飯不餓肚皮,不打仗,沒有殺戮就好,他不想再有無辜的人犧牲,也不想看到有人在他麵前倒下。


    關興緩緩地從懷中掏出一本皺皺巴巴的冊子,眼中滿是感慨。


    “小侄不懷有任何仇恨,過去就過去吧。”說著,他將手中團著皺皺巴巴冊子捋順平整,然後拿來煤油燈。


    “關興,你這事作甚?”師叔歐陽鍛刀忍不住質問,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


    關興看著兩位師叔和柴吉,然後低聲言道:“從此不問江湖事。”說著用煤油燈將皺巴的冊子點燃,瞬間冊子化為灰燼,那跳躍的火苗仿佛也在訴說著過往的滄桑。


    歐陽鍛刀無奈地哀歎一聲,心中滿是惋惜。柴吉氣的直跺腳,怪關興過於婦人慈愛之心。但他是又不能勸說什麽,畢竟是關興決定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既然師侄已經有了決定,想必深思熟慮之後,就按著你的意思做吧。”歐陽鍛刀語氣平緩地說,眼中卻透著一絲憂慮。


    關興點了一下頭,目光堅定。歐陽鍛刀然後繼續說:“今晚的赴會一定要多加防範,寧可錯怪好人也不能低估小人。所以這一去大家都做了心理準備。”眾人皆神色凝重,點頭稱是。


    按照約定的時間,歐陽鍛刀與關興等人如約而至到了府衙偏廳。此時,莒左亮已經擺滿了一桌豐盛的酒席。


    剛進府衙大門的那一刻,關興就敏銳地發現府衙大院很不尋常。首先是門衛換成了裝備精良的輕甲官兵,個個神情嚴肅,目光警惕。莒左亮的家仆們神情詭異,眼神躲閃,而且出席的時候不見莒夫人的身影。按照常理,如此重要的宴請,莒夫人應當在場,這實屬不應該。


    出席那一刻,笑師丞刻意強顏歡笑,跟隨著莒大人從門外進來。今晚莒左亮換了一身員外服,格外高端雅儒,仿佛刻意裝扮過。


    賓主落座,滿桌子都是大魚大肉,山珍海味,香氣撲鼻。


    “如有招待不周之處海涵諒解。”莒左亮來了一番客套恭敬的話,臉上堆滿笑容,然而那笑容卻顯得有些生硬。


    歐陽鍛刀笑嗬嗬心想:“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然後對莒左亮說:“大人客氣了,不知找爾等來府邸有何重要事情?”


    莒左亮嘿嘿一笑,瞅了一眼身旁站著的笑師丞,故意賣起了關子:“不急,不急。”莒左亮用手指著桌子上的菜肴。


    “我們邊吃邊聊。”


    關興不動聲色,動著筷子準備要夾菜,他突然注意到笑師丞的眼神緊緊盯著桌子上的酒壺。莫非酒壺裏有文章?關興心中一緊,暗自警惕起來。


    關興然後轉移眼神,故意裝作什麽也不知道,但是他給師叔歐陽鍛刀使了一個眼色,然後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壺,歐陽鍛刀那是老江湖了,一眼就明白關興的意思,他不動聲色地點頭表示知道。


    柴吉也沒發現什麽不尋常之處,他隻顧著大快朵頤,吃魚吃肉,吃得不亦樂乎。


    這會兒莒左亮開始告知師爺:“還不給諸位大俠斟酒。”


    師爺提起酒壺,手抖了下,然後按照順序依次給歐陽鍛刀斟滿酒杯,端木臻槍,關興最後到了柴吉那裏。關興就用筷子摁住酒壺的壺口。


    笑師丞一愣,木訥地看著關興,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關興抿嘴一樂言道:“我這兄台不宜飲酒。”


    莒左亮迴問:“這是為何?”


    關興再次迴答:“兄長喝酒之後會有癲癇發作,嘔吐不止。”


    柴吉並沒有發覺話中有話,隻是魯莽推辭。


    “這是從哪說起。”柴吉笑哈哈伸手用杯接酒。


    關興這會用眼色和言語警示柴吉。“吾兄難道真不聽勸誡?”柴吉這迴如夢初醒,笑嘻嘻對莒左亮言道:“小人確實不宜飲酒,上次興奮多喝幾杯差點見了閻王。”


    莒左亮開始猜忌關興,他目光如炬,緊緊地目視關興的舉止神態,隻見他笑臉相迎,拿著雞腿開啃,仿佛毫無防備。


    “既然柴少俠不宜飲酒那也作罷,本官不在勉為其難,那麽我們幾人一飲而盡。”莒左亮端著酒杯分別敬了在場的幾位大俠,並表示感謝在除暴安良這塊他們發揮了極其重大的作用。


    眾人舉杯,然而關興等人隻是輕輕抿了一口,心中的警惕絲毫未減。


    酒席間,氣氛看似融洽,實則暗潮湧動。莒左亮不停地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試圖轉移眾人的注意力。關興等人則小心應對,時刻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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