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瞻!張瞻!”趙思危進去看張瞻,給他扶另一頭,享受著溫泉大房間的趙思危正在和紀浮光喝酒,另外兩個紀家小公子在邊上嘻嘻哈哈打水仗,完全沒有絲毫懼怕趙思危這位皇子的模樣。


    紀浮光是個自來熟,隻要對方耿直他定然交心,加上汀窈、紀岸芷都讓他別對趙思危玩心眼,好好相處,便是真誠相。


    飯桌上還與他講了不少他不懂但是很感興趣的朝政之事,這對他觀政非常有用。


    就是張瞻無論如何都不肯商量來一起吃,虧得姐姐們還都讓了菜出來,就是想著用這頓飯讓趙思危覺得紀家還是不錯的。


    當然了,趙思危不結黨營私人盡皆知,可是他身邊的張瞻是個會給人機會的。


    加上現在張瞻不去太子跟前跟著了,那麽,隻能是和趙思危綁死了,甭管外麵怎麽說二人又吵架鬧不高興了,都是假的,都是造謠。


    他爹可是說了。


    張瞻是趙思危帶大的,衣食住行都是趙思危包辦的,就算現在宮裏給趙思危預備東西,也是會給張瞻預備的。


    張瞻在趙思危心中,是親弟弟,異父異母的親弟弟。


    爹爹讓他記清楚了,趙思危非常容忍張瞻,別管外麵趙思危怎麽對張瞻,反正,一定絕對是打心底維護張瞻的。


    剛剛吃飯趙思危叫大暑去叫了張瞻好幾次,張瞻都不來。


    大概是記恨紀家鋪子那事,


    主要,家裏也是真的想登門拜訪認錯的,結果趙思危的人來說不用管了,那這樣紀家就默認了,這事已經過了。


    如今看看,一點也不像過了。


    紀浮光提議,“我帶了葉子牌,一會兒殿下要一起打嗎,我看這雪一時半會停不下來。”


    真是出門不對,這風雪太大了,馬車都動不了,估摸著要在這裏耽誤幾日了。


    那就是借人家屋子躲雨,更何況,這屋子還是張瞻的。


    他就說豪華的都快以為是趙思危的屋子了。


    結果一打聽,這間是最好的,趙思危自己的那間,反而還沒這屋子大。


    說是那邊窗外的梅花好看,張瞻喜歡,趙思危就給讓出來了。


    這屋子肯定是趙思危點頭的,那就是又惹了張瞻不悅了。


    紀浮光覺得還不如隨便找個屋子擠一擠呢。


    趙思危說可以,紀浮光前世可是最捧他場的人,辦事積極,索然不是每次都完成的很好,但是對他非常的忠心,是真的他說什麽做什麽,而不是張瞻舉一反三,吩咐地做了,但是此次做多,讓他腦子疼。


    “張世子呢?”紀浮光又問,“他不來嗎?”


    這處的溫泉可是很舒服的,而且對身體好,張瞻最近走背運,就應該來泡泡。


    趙思危:“不管他。”說是不管,還是對著外麵問了一聲,“張瞻呢,睡死了嗎?踹起來,別一會兒都在睡覺,就他精神好,鬧得大家都睡不著。”


    小暑進來,畢恭畢敬迴答:“世子醒了,剛剛過來了,又走了,說餓了,先去找吃的。”


    紀浮光疑惑,“不是給世子分了菜嗎?”


    張瞻說不來,他覺得張瞻是記恨當時砸鋪子的事,不待見他們紀家呢,就把幾個好菜都送過去了,還外加了一壺好酒。


    小暑:“世子給……”


    趙思危抬手,知道張瞻估計是給砸了,讓她閉嘴不要多說了,否則他是真的要發火了,“好,我知道發生什麽了,別給他吃的,餓著。”


    小暑感激的退出去。


    是夜。


    趙思危本想和紀浮光擠一擠的,結果發現,他一躺著,紀浮光壓根不敢睡,無奈,隻能迴來。


    “喲,當時誰呢,還怕擠著紀的公子們了?”


    趙思危抓著個小茶盞給靠著床上看書地丟過去,“信不信我把你丟出去。”


    “您可是皇子,何必要丟呢,你一句話,我能不滾嗎?”張瞻翻著書頁、


    趙思危扯了被褥走到旁邊小床,“你也知道我可以把你趕出去啊,那你嘴巴還是閉上。”


    張瞻拿著書給他砸腦袋上,“紀家給你下什麽藥了?你要對他們全家都如此抬舉?我也沒看你抬舉過侯府。”


    “抬舉侯府?”趙思危理好小床,坐下來和他對視,“你確定要我去給你的爹,給你的繼母家,給你的弟弟,妹妹們幫襯嗎?”


    張瞻冷臉,“我在問你紀家,你總是要許諾紀家什麽吧?”


    趙思危難得說,主要張瞻賊精,撒謊容易被戳破,那不如不說。


    “趙九!”


    趙思危翻身。


    “趙思危!”


    趙思危扯著被褥捂頭。


    “就給個屋子你就恨不得把這屋子燒了,我要以後真給紀家點別的好處,你不得把我殺了?”


    張瞻抓著小茶盞給他砸迴去。


    氣得傷口還是有些發疼。


    張瞻解開衣裳去看,傷口已經愈合了,就是留下了駭人的疤痕,雖然用了鍾釉嶺給的藥,有時候還是會發癢癢。


    特別是現在非常暖和。


    夜漸漸深了,能夠聽到唿嘯的風撞擊著屋簷窗戶,冷風從細小縫隙擁到屋子裏麵,唿唿的聲音很是駭人。


    聲音鬧得張瞻根本睡不著,最後徹底被餓醒了,肚子咕咕叫。


    翻來覆去是真的睡不著了,張瞻認命的做起來,隻能起身去找吃的。


    “喲,世子爺餓了啊?”


    張瞻聽著陰陽怪氣的聲音,看著睡在小床上睜開眼睛的趙思危,“去給紀浮光認個錯,我帶你去找吃的。”


    “憑什麽?”張瞻手指放在額頭,讓他看看清楚,想想明白,他的腦子到底是怎麽變成這樣的“紀家人也沒給我賠罪,說你說不計較了,你不計較就沒事了?你憑什麽做我的主?”


    “那你要紀家如何給你賠罪,你說給我聽聽,你自己也說了,是徐菟菟的人砸的你。”


    張瞻被哽住,的確是他自己說的。


    “不認錯是嗎?”趙思危翻身,表示:“出去吃雪吧。”


    張瞻脾氣很倔,看著溫文爾雅都是裝的,因為他知道別人更吃他這套,實際呢,真的誰把他惹到了,絕對是明裏暗裏不停的給人下陰招。


    不殺人,惡心人,氣死人。


    所以,張瞻認錯了,就代表他不會在後麵給紀家使絆子了。


    他還真能把張瞻給餓了?


    張瞻推門出去,他的侍衛許元也在門口守著呢,“世子爺怎麽了?”


    張瞻說他餓了。


    許元目光去看大暑,見他目光躲開,臉上很不好,但不好發作,這邊都是趙思危的人,真的打起來吃虧,而且很有可能,趙思危說兩家好聽,張瞻還要來說他太暴躁。


    許元眨眨眼,就說:“有芋頭,世子要吃嗎?”


    張瞻說要,他不挑食的,就跟著許元去旁邊的小屋子了。


    入了屋子,裏麵很小,張瞻縮在火盆邊烤火。


    外麵是真的好冷,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這麽冷的冬日了,若是連續下幾日,怕死要凍死許多人的。


    許元給他拿芋頭,想起了什麽,“還有點剩菜,您吃嗎?不算剩菜,就是九殿下吩咐丟了的飯菜,發現沒問題,這裏落到我們底下人的吃食就這些,我們就把那些飯菜分了,卑職的還沒用。”


    趙思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不許張瞻出院子一步,那怎麽找吃的?


    這些日子張瞻胃口本就不好,因此吃得更少,哪裏能餓的。


    他就分給他的飯菜湯給放著了。


    誰家的主子誰心疼。


    張瞻已經餓得眼冒金星,啃了半根芋頭,一聽還有熱飯,當即點頭,“成,可以。”


    他不挑食的,沒認識張瞻之前,他吃的就是殘羹剩飯,不也長大了,還長得很好呢,隻是認識趙思危以後,吃得更好了,所以長高得很快,肉也有了。


    許元立刻說:“那我給世子熱一熱。”


    張瞻點點頭。


    許元猶豫了很久,遲疑的問:“世子,九殿下是不是疏遠咱們了。”


    張瞻點頭,“是,他還有點恨我。”


    許元也能感覺到,他是張瞻最親近侍衛,所以說話就沒多少顧慮。


    “那您就別和九殿下往來了,他現在和紀、孟走得近,不就是想要找到合適的人代替你嗎?”


    “都罵了你多少次了,分明你什麽都沒做錯,咱們幹嘛受氣?你受傷太子那頭可是明裏暗裏送了不少東西來,九殿下呢,什麽都沒有,就會來鬧事。”


    張瞻嗯了一聲,啃著芋頭點頭,“說得對,有道理。”


    許元一看他就是在敷衍,誰在他麵前說趙思危壞話都是一副我知道,我聽到,好,我照做。


    他語重心長,“您也要為您自己打算呢,要是以後九殿下去封地了,您就要自己在京城站穩腳呢,還不如去和您父親好好的,侯爺一直都很後悔以前對您不好呢,想要和您修複父子情呢。”


    張瞻最不能聽平陽侯名諱,這父親在他被人打的時候沒有護著他,甚至在他入宮去做伴讀後,發現趙思危沒有趕走他後,居然想要他另外的兒子代替他。


    “要是沒有趙思危,我已經死在侯府了。”


    無數次的要讓他帶著侯府,就是不準他去大內讀書,不許他跟趙思危玩。


    “我被夫子說笨的時候,是趙思危陪著我,哄我吃飯。”


    “侯府都說我是小矮子,是趙思危帶著我蹦蹦躂躂,逼著我吃肉吃牛乳長的個子。”


    “侯府的弟弟妹妹欺負我的時候,每次都是張瞻來幫我。”


    “還有樊王,如果不是趙思危,你覺得我現在是什麽?”


    聽著樊王兩個字,許元不說話了。


    “我當時真的以為自己隻有死了,樊王,連著趙思危他爹都要給麵子的皇叔,趙思危拎著刀去砍的時候,我真的怕死了。”


    “所以不必再勸,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覺得趙思危不會害我,他隻是……”


    許元知道他自己都說不出說服自己的話了,把熱好的湯遞給他,“世子爺小心湯。”


    張瞻端著吹了吹,透著一股子認真勁頭,把最後一口芋頭塞到嘴裏,慢慢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也知道你是為我好。”


    許元歎息。


    張瞻說:“不是趙思危,我現在指不定還在吃爛芋頭,人,都要知恩圖報。”


    許元:“世子爺聰慧,肯定不是撞南牆撞死的。”


    張瞻笑笑,端著湯喝了小口,“哪裏壞了,挺好喝的。”


    “那世子先喝,我去給你熱飯,以後咱們出門,自己帶飯食,不能什麽都默認九殿下會給您準備是不是?”


    張瞻點點頭,說了個有道理。


    **


    屋子那邊,聽著外麵沒聲音了,趙思危倒是做起來了,“張瞻?張瞻!”


    大暑說:“跟著許元去吃芋頭了。”


    “芋頭?沒飯菜了?”趙思危說,“誰讓他吃芋頭的?”


    張瞻才跟著他讀書的時候,其實是給他準備了早飯的,按照陪讀的規矩,陪讀的簪纓世家公子姑娘們,都是要起早來的,因此會給飯食。


    結果張瞻每次都在宮門外站著,有一次在下雨,他出去看的時候,就看張瞻蹲在宮門,手裏啃著爛芋頭。


    一問還說,侯府給飯了,是和弟弟妹妹一起吃,沒搶到,就剩下了個芋頭,還是能吃的。


    他問張瞻,侯府就給你次這個?


    張瞻說飯菜蠻多的,其他的就不說了,自己繼續低頭吃芋頭。


    趙思危沒見過怎麽慘的人,關鍵張瞻又慫包的很,他就砸了芋頭帶著他進去吃飯了,還讓人去侯府交代。


    若是在讓他看到張瞻吃什麽爛東西,就告到父皇麵前去,讓整個京城都看看,侯府是怎麽虐待世子的。


    倒是好,居然今日又吃上了。


    大暑:“找了點麵,您說了,藏好不讓世子那邊的人知道,等世子認錯了再給他弄,剛剛本來許元不說,卑職也打算帶他去吃麵了,誰知道他說了……”


    “他哪裏來的芋頭?”趙思危已經起身穿衣裳,這要是傳到張老太爺、張老太太耳朵裏麵,絕對要鬧點事情出來的。


    早些年和張瞻打起來了,張老太爺就說要帶張瞻離開京迴老家,把父皇嚇得半死,他才知道父皇的皇位能穩住,這位張老太爺當年是出了大力氣的。


    還擰著他耳朵警告他,打歸打,鬧歸鬧,要是在把張瞻的祖父祖母鬧到宮裏來,絕對讓他也成為第一個封王滾出京城的皇子。


    雖然是氣話,但是趙思危當時也明白了。


    張老太爺給他下跪,是因為他是皇子,但是他若是弄傷了張瞻,皇子也不好用。


    大暑就說:“溫泉莊子說,可能風雪太大,一時半會兒人都走不了,所以吃食就定量了,底下人都是芋頭紅薯湊合。”


    “就沒吃的了?”趙思危覺得張瞻真的大冬日蹲著火盆邊上啃芋頭紅薯,絕對啃完就開恨他了,再一想,他跟著紀浮光吃香喝辣,讓他縮在小屋子次這玩意兒,指不定就先把紀浮光給弄死了!


    對,就是汀窈說的黑化。


    “還是有。”大暑說,“你說拿去扔掉的飯菜,到底是娘娘做的,而且我們吃著沒什麽,就留下來,給一會兒迴來的兄弟們。”


    趙思危麵色一凝,“飯菜呢?”


    大暑啊了一聲,跟著許元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世子爺!世子爺!你怎麽了!”


    趙思危心中咯噔一聲,知道完犢子了,飛奔過去,大暑看他都沒披外袍,急忙進去給他拿鬥篷。


    趙思危入內就瞧著張瞻出事的樣子,再看旁邊的飯菜,還有半個芋頭,依舊落在地上裝著湯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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