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息珠發出強光的那一刻,散兵也被刺得閉上了眼睛。


    而後他聽見一聲洛沐沐的慘叫聲。


    身體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


    強光漸退,他睜開眼睛,大腦卻瞬間空白。


    呆愣地釘在原地。


    麵前的一切在他眼中放慢了無數倍。


    每一幀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一隻手臂緩緩了穿透洛沐沐的身體。


    緊接著,是一聲痛苦的呻吟。


    那手臂又慢慢地從洛沐沐的身體裏抽離出去。


    就連鮮血在空中劃過的軌跡,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除了洛沐沐與那抹鮮紅,四周的一切都黯淡無光。


    “洛洛……”


    顫抖的聲音比腦子更快一步反應過來。


    洛洛怎麽了?


    洛洛頭抬起來了!


    又垂下了……


    洛洛在裝吧?


    肯定是。


    與此同時,異獸在空中盤旋一周,再度向洛沐沐撲去。


    隻見青光一閃,束縛洛沐沐的藤蔓斷成兩截。


    洛沐沐免受一擊,但身體迅速墜落。


    散兵又看向魈,對方盯著洛沐沐,身形還是不穩。


    視線又迴到下墜的洛沐沐身上。


    身體也比意識更快作出反應。


    待他迴過神時,洛沐沐已經躺在了他的懷裏。


    白衣變成了血衣。


    嘴角還不斷有鮮血溢出。


    見洛沐沐被人接住,魈並未急於靠前。


    他內心混亂不堪,狂暴的業障怨魂在耳邊瘋狂哀嚎。


    理智與失控在腦海中激烈交鋒。


    此時的魂息珠非但沒有平息魂魄,反而加劇了混亂。


    環繞在洛沐沐周身的仙靈之氣消失了。


    一點能安撫業障的氣息他都感受不到。


    這意味著……


    意味著……


    “啊!!!”


    魈抱頭痛吼一聲,理智防線瞬間崩潰。


    金眸中似有火焰燃燒,他死盯著空中的異獸。


    和璞鳶槍身纏繞著幽綠光芒,槍尖凝聚唿嘯的風刃。


    他如離弦之箭般騰空而起,借助風的力量,瞬間踩上異獸的脊背。


    槍未至,風已先至。


    風刃割裂空氣,發出低沉的嘶吼,直擊異獸要害。


    劇痛激起異獸的狂躁,怒吼震天,瘋狂振翅。


    魈閃迴地麵,深吸一口氣,體內風元素洶湧,全身被一層青色光芒籠罩。


    “就此消失吧!”


    冷喝一聲,和璞鳶攜著狂風之力化作一道青色的龍卷,向異獸席卷而去。


    轟鳴聲中,異獸軀體被龍卷風絞得支離破碎。


    雙翼斷折,四肢離體。


    體內的業障躁動仍未平息。


    魈的目光閃爍不定,視線轉向緊緊貼在一起的黑白身影。


    他緊握著和璞鳶,手指關節泛白,仿佛要將長槍捏碎。


    內心掙紮不已。


    片刻後,他咬牙轉身離開洞室,每一步都帶著沉重的壓抑。


    他也想去看看那個白衣少年。


    少年身上血紅太過刺目。


    他想將其抹去。


    但他不能。


    他不能讓自己身上的業障幹擾到少年。


    不能讓少年連離開都不得安寧。


    果然,他終究隻適合作為殺戮的工具。


    不適合靠近任何溫暖……


    整個過程中,散兵抱著洛沐沐一動未動,眼睛異常幹澀。


    若此時有一麵鏡子,他就能看見自己眼底的一片猩紅。


    他快感受不到洛沐沐的溫度了。


    因為對方的身體已經變得跟他一樣冰涼。


    他探過洛沐沐的鼻息。


    一分一毫他都感受不到。


    時間仿若靜止。


    不知過了多久,安靜的洞室忽地響起一陣不合時宜地笑聲。


    “哈哈……哈,洛沐沐,真是可笑。”


    散兵手指溫柔地拂過洛沐沐蒼白的臉龐。


    “這麽快……又背叛我啊。”


    “……你不是璃月仙人嗎?這麽容易就死了?!”


    他的聲音愈發狠戾,捏著洛沐沐的下巴,低頭吻上他的臉頰。


    可懷中人沒有如想象般躲閃震驚。


    他又吻懷中人的眼睛。


    可懷中人的睫毛一絲顫抖都沒有。


    他去吻懷中人的唇。


    可懷中人根本不會反抗。


    一切動作,皆是徒勞。


    輕輕吸吮沒有溫度的唇瓣,嘴角的血跡也已被舔舐幹淨。


    懷中人依舊毫沒有任何反應。


    散兵空洞地看了一會洛沐沐緊閉的眼睛。


    忽地,自嘲般低低地笑起來。


    命運果真是如此喜歡捉弄他。


    他的世界黯淡無比。


    每每當他覓得一絲微光,旋即就會被烏雲吞噬。


    死?


    命運?


    嗬!


    不存在的!


    他會將洛沐沐帶走。


    洛沐沐一定會醒過來。


    永遠陪在他身邊。


    忽然,散兵的眼睛溢滿了溫柔。


    “你說是不是啊?洛洛?”


    他將臉埋入洛沐沐的頸間。


    感受那殘存的氣息,輕吮那柔軟的肌膚.。


    僅是片刻,他就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洛沐沐頸間竟好像有微弱的脈搏在跳動......


    渙散的眼瞳重新聚焦。


    散兵將指尖搭在懷中人頸間、手腕。


    還活著?


    還活著……


    視線一時不知道該放哪裏好。


    散兵緊緊抱住洛沐沐。


    還活著!!


    還活著!!!


    這時,他突然想起慕斯說過的話。


    數百年前的洛沐沐就是身體冰涼,氣息全無。


    唯獨脈搏還在。


    想到這裏,散兵鬆開洛沐沐尋找慕斯的身影。


    但慕斯不見了。


    沒有看到目標身影,卻看到已經複蘇的異獸正殺氣騰騰地瞪著他。


    散兵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紫眸中閃過足以讓萬物凋零的毀滅。


    他緩緩放下洛沐沐,站起身。


    隻聽“轟隆”一聲。


    散兵周身雷電肆起,附近的空氣也隨之扭曲變形。


    “死吧!”


    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每個字都像是從九幽之下爬出的惡鬼詛咒。


    滿載恨意與殺機。


    單手長劍瞬間化作紫電,直擊異獸而去。


    劍起劍落,雷光一閃。


    異獸四肢分崩離析。


    隨後,地脈忽然瘋狂震蕩。


    散兵也被地脈晃得身形不穩。


    他連忙去抱住躺在地上的人。


    正要離開之時,魂息珠的藍光再次充斥整個洞室。


    都是因為這個破爛珠子!


    散兵一手抱著洛沐沐,一手匯聚紫電光球,意欲將魂息珠粉碎。


    誰知下一秒,就見魂息珠騰空而起,發出柔軟的淡藍光芒緩緩注入洛沐沐體內。


    低頭一看。


    洛沐沐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片刻後,魂息珠分離出一個藍色光影,輕柔地融進洛沐沐的身體。


    而後魂息珠縮至普通琥珀大小,掉落在洛沐沐的身上。


    散兵微微皺眉。


    去探洛沐沐的鼻息。


    唿吸均勻。


    再摸洛沐沐的臉。


    是暖的。


    散兵拿起魂息珠,端詳起來。


    剛剛洛洛的血沾染了這靈珠。


    難道是這靈珠認洛洛為主人了?


    不管怎麽樣,洛洛已經脫離危險了。


    地脈不知何時穩定了下來。


    散兵輕吻了一下洛沐沐的唇,頭靠在他的肩上,緊緊抱住他,平複著失而複得的狂喜。


    過了一會,他將人橫抱起來。


    他要帶走他。


    帶到至冬。


    此刻,洞內的異獸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走出洞口。


    圓月高掛夜空,繁星點點閃耀。


    蛙鳴蟬聲交織,和諧美好共奏。


    散兵心情稍有愉悅,但在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後,臉色驟然陰沉。


    那人穿著褐色華貴的璃月長衫。


    “摩拉克斯?”


    散兵咬咬牙,緊了緊抱著洛沐沐的手,滿是警惕地盯著鍾離。


    聞言,鍾離緩緩轉身,“在下鍾離。”


    見散兵沉默以對,滿是敵意,他慢條斯理道:


    “沐沐兄近日未赴往生堂值守。”


    “在下故而前來探訪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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