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樹晶石。”淩皎月仰頭望著這株梧桐,解釋道:“很多老樹都會凝結成樹晶石,是由靈氣跟樹脂匯聚,蘊含靈氣,並不算罕見。不過這是昔日鳳凰巢穴,樹晶石應當更為珍貴。”


    周圍血跡遍地風兒寂寥,彰顯著昔日爭搶樹晶石的殘酷,也彰顯著此時的孤寂。


    偶有蠻獸路過,遠遠地便離開了,沒有人類修者的打擾後,這座仙島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安謐,就連那些蠻獸都溫柔許多。


    兩人飛掠至參天梧桐之上,這株梧桐高過周圍所有樹木。


    陸斬站在梧桐之巔,神識朝著周圍蔓延,周圍百裏之內,除了他們之外,再無其他修者。


    他們來到此處時正值盛夏,出來時卻已是深秋,短短的兩月時間,外界或許早已天翻地覆。


    陸斬收迴神識,靜靜地看著天光,看著遠處的湖泊,感受著徐徐微風。


    對修者而言,兩個月時間不過須臾之間,可對陸斬而言,他目前尚且無法適應修者的時間。


    兩個月…太長了,長到能顛覆許多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黃昏的霞色照耀而來,陸斬的手掌從淩皎月腰間滑過:“我們兩個消失這麽久,估計外界皆以為我們身死。”


    “是啊…”淩皎月迴想起自己師伯的那一擊,眼眸裏湧出殺氣。


    跟陸斬在孤絕之處相處時,她從未思考過其他的事情,好似外界種種跟她已經無關。


    可現在他們重新迴到外界,那世間因果將會再次洶湧而來。


    淩皎月並不是嗜殺之人,可既然對方先對她出手,她自然不會顧及同門之情。


    雖然按照她的境界,還不如水塵師伯…可既然活了下來,那事情將不會再按照水塵師伯預想中行走。


    “我送你迴雲水宗。”陸斬握住她的手,語氣雖然輕柔,卻不容置疑。


    淩仙子不想拒絕,她隻覺得意外:“你不迴鎮妖司?”


    “咱倆在秘境裏都待了那麽久了,我不差這點時間。”陸斬望著懷中的冷美人,神色凝重:“但目前不知道你那位師伯是什麽情況,她既然敢劫殺你,意味著必有萬全準備,就算我們消失兩個月,可在沒有見到你的屍體之前,她不會掉以輕心,你自己迴去並不安全,我先護送你迴去雲水宗。”


    淩皎月心湖淌出溫柔暖意,麵色卻冷冷的:“不用。”


    陸斬沒說話,手掌卻忽然上移,輕輕一拍,然後畫龍點睛。


    “啊!”淩皎月輕唿一聲,沒想到他會突然做這種事,身軀不由隨著他那一巴掌輕顫,她羞惱道:“你做什麽!”


    陸斬看著她道:“你什麽時候能改改你這個別扭的性子?喜歡就喜歡,高興就高興,非要做出無所謂的模樣。”


    淩皎月咬唇看他,清澈的眸有些濕漉漉的,有幾分嬌弱,她哪裏是別扭,她隻是暫時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


    瞧她這副模樣,陸斬心知一時之間改不了她的性子,隻得無奈歎氣:“好了,別這副模樣,我們走吧。”


    淩皎月仍舊是別別扭扭,但卻不反抗他的動作,任憑他的手掌撫過腰肢,相互依偎著離開。


    天光霞色萬裏,兩人身影如浮光掠影,剛剛飛掠過一片山林,一股劍氣忽然席卷而來。


    莽莽山林如萬頃碧波,那道強橫劍氣璀璨耀眼,勢不可擋,在萬頃山林中掀起萬丈波濤。


    陸斬目光冷凝,身影迅速向著左側疾馳,避過這浩蕩一擊。


    隻見那淩厲劍氣在觸碰到陸斬真炁刹那,卻並沒有攻擊他,竟然在天空迅速旋轉,最終凝聚成一道流光,朝著遠方迅速遁去。


    “這是什麽?”


    陸斬從這股淩厲的劍氣中,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但是這股劍氣在跟他接觸的瞬間,竟然會自主遠遁,他未曾見過這樣的劍波。


    淩皎月烏發飛揚,明眸清冷,滿是戒備狀態,直到看見劍氣遠遁,才鬆了口氣。


    她目視劍氣飛離,思索道:“應該是有人在這片山林裏設下劍氣,並且在劍氣上麵付了一道神念,當感知到你的氣息時,劍氣將會化作信息,瞬間將你出現的消息傳遞給劍的主人。”


    話音落地,清冷的仙子迴眸望來:“此舉極其麻煩,並且耗費真炁,這天下能為你如此做的人應當不多,這股劍氣淩厲霸道,你應該知道是誰所為。”


    陸斬平靜的心湖如被石子墜落,激起波濤的同時,還有股凜然振奮之意,令他有些動容,一副古靈精怪的玉麵,在他腦海中浮現。


    “是楚晚棠吧。”淩皎月見他不語,眉宇間忽然浮現笑意:“看來在我們沉下湖底後,她曾經來過東海。陸斬,她是為了尋你而來,你與她的交情似乎比我想象中還要深一些。”


    “或許是。”陸斬思緒萬千。


    他了解楚晚棠,那樣明媚的姑娘為了修煉太上忘情、為了師尊的榮耀,不得不壓製住自己的性子,讓自己看起來拒人於千裏之外。


    但他知道,楚晚棠內心火熱,她若來東海尋他,一定不是淩皎月所想的情愛悱惻,而是因為楚晚棠有顆熾熱純粹的心,她義字當頭,惦念老友。


    楚晚棠乃江湖不落的孤客,乃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天之驕女,可她更是俠骨柔情,對朋友相當真摯。


    陸斬歎出一口氣:“我承她的情頗多,得知我出事,她來瞧瞧也是正常。”


    “那你還要隨我一起迴宗門嗎?”淩皎月壓製住心底的酸意,作為對手,她比陸斬更了解楚晚棠。


    得知朋友出事,為了朋友千裏奔襲來到東海,這是楚晚棠能做的出來,那女人固然年紀輕輕,可行事作風一向如此俠肝義膽,當然這僅僅是對朋友而言,對其他人,楚晚棠可謂頗為無情,嘴上嚷嚷著禮貌,卻從不禮貌。


    這也是她雖然將楚晚棠視作對手,卻始終高看對方的原因。


    陸斬莞爾一笑:“我向來言出必行,淩仙子問出這話,莫不是吃醋了?”


    “我才沒有!”淩皎月矢口否認,否認後又忍不住酸溜溜地道:“給楚晚棠寫封信吧,還有薑凝霜,我們消失兩個月,她們兩個肯定會非常擔心,按照你的性格,應該不喜歡讓美人憂思才對。”


    “淩仙子說得是,我竟然沒想到。”陸斬對她的酸話毫不在意,甚至當場拿出筆墨紙硯。


    他護送淩皎月迴雲水宗,不僅是情分更是道義,但他失蹤這麽久,出來後確實應該給薑薑等人報平安。


    淩皎月眼皮子一跳,心道這家夥倒是實誠,竟然當著她的麵跟其他女人寫信,且神色如此坦然。


    不過轉念想想,淩皎月卻忽然笑了:“也替我給薑凝霜報個平安,想來她也是擔心我的。”


    陸斬看出她的意思:“你們兩個關係什麽時候這麽好了?你是想讓她吃醋?”


    “你說是就是。”淩仙子不否認:“那你寫不寫?”


    “不合適。”


    “為何不合適?”


    淩皎月覺得陸斬在找借口,他越找借口,她越是想讓薑凝霜知道。


    一想到薑凝霜那個蠢女人暴跳如雷的模樣,淩皎月心底就期待無比。


    以後不管薑凝霜對她如何惱火,她都能輕飄飄的一句話鎮壓之。


    薑凝霜,我比你捷足先登了——


    淩皎月想想就覺得舒坦。


    “如果這時候給薑薑寫信,會讓人覺得,薑薑是我們y的一環。”陸斬認真地解釋。


    “什麽叫y?”


    “你聽說過主人的任務嗎?”


    淩皎月眨了眨眸子,原本很迷茫,可聽到“主人的任務”時,她臉色頓時羞紅。


    大周玩的花的修者不少,固然淩仙子兩耳不聞天下事,可有些事情根本不是秘密。


    關於“主人的秘密”這種把戲,她也有所聽聞…如此一想,她大概明白了陸斬的意思,不由怒道:“我可沒有…沒有那個意思!你不要總想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正經些,否則我可要生氣了。”


    “嗯?我若正經些,你就獎勵莪?”


    淩皎月覺得他說話很怪,乍一聽沒什麽,稍微思索哪哪都不對,索性轉過身,不願意搭理他。


    陸斬繼續寫信。


    ……


    七天後。


    陸斬跟淩皎月終於將莽莽山林甩在身後,來到了夢瀛洲海域。


    前方出現波濤洶湧的大海,東海海麵狂風唿嘯,卷起陣陣驚濤。


    這一路奔行,陸斬觸發三十幾道“傳信劍意”,那些劍意察覺到他的真炁波動後,便立刻遠遁,大都是楚晚棠所設。


    也有個別劍意源自雲水宗。


    淩皎月麵色凝重,楚晚棠設置一道劍氣不足為奇,可若是不辭辛苦在仙島布下這麽多道劍氣,那就奇怪了。


    那女人就算是講義氣,也沒必要如此講吧?為了一名男子,不辭辛苦千裏奔襲,又耗費心思設置如此多的劍意,誰看到不感動?誰看到不動心?


    相對於愚蠢的薑凝霜而言,楚晚棠不管從哪方麵來看,都是勁敵。


    ‘我對陸斬已捷足先登’這句話,對楚晚棠或許沒有任何殺傷力,楚晚棠不像薑凝霜那麽小肚雞腸。


    淩皎月神情嚴肅。


    “快到你師門了,你準備好怎麽跟師尊介紹我了嗎?”


    陸斬望著冷美人肅然清冷的模樣,手掌自她的腰身撫過,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的反應。


    “你我還沒到要告知師門的地步,你的手掌趕緊拿開!萬一被我師尊看到,你就不怕嗎?”淩仙子對他的行為很是不滿,她更不滿的是她竟然逐漸習慣。


    她千辛萬苦尋找寒冰精粹,為的便是擺脫做鼎爐的命運,卻沒想到想完全吸收玄冰精粹第一步,卻是要水火交融。


    那種陰陽交泰的滋味令她沉淪其中,不僅功法得到極大進步,全身心都得到極大愉悅,那是她曾經無法想象的歡愉。


    可沉淪在那種愉悅中的人,卻不該是她,她始終覺得自己孤僻清冷,斷然不會在乎男女情色。


    肯定是寒冰精粹的問題…淩皎月深唿吸一口氣。


    一定是寒冰精粹想靠近陸斬身體的神火精粹,這才令她產生那種食髓滋味、不想反抗、隻想沉淪的感覺。


    如此想想,淩仙子心底坦然許多,她還是她,隻是被寒冰精粹支配罷了。


    等到煉化了神冰精粹,她肯定就不這樣了。


    陸斬能清晰感覺到,淩皎月的身軀在他手掌下變得愈發嬌柔,嘴上說得冷酷無情,身體卻誠實得要命,不斷地朝著他依偎。


    果然雙修隻有零次跟無數次。


    “我為何怕?你師尊若是看到,定然會為你高興。”陸斬手掌肆無忌憚,看她眼神迷離,卻咬著紅唇硬撐著的模樣,甚是有趣。


    其實雙修並不能增進感情,若是兩人沒有好感,雙修時反而會適得其反。


    淩皎月也並非認不清自己內心,她隻是性子孤傲,如霜似雪那麽多年的天之驕女,讓她承認自己在那種事情上,跟普通女子沒任何區別,這對她而言難以接受。


    不過陸斬並沒打算說破,淩仙子正因為是這種性子才是淩仙子。


    淩皎月最終還是理智占據上風,她按住陸斬的手,皺眉道:“快到山門了,再者…你不要老打暈小天馬。”


    好歹是頭瑞獸嘛!


    天天打暈人家像什麽話?


    陸斬聳了聳肩:“我又沒做什麽,幹嗎打暈她呢?”


    淩皎月這才發現小天馬蹲在劍上,正眼巴巴地看著兩人,似乎在好奇兩人在做什麽。


    淩皎月登時羞憤難當,她剛剛以為陸斬照舊打暈小天馬,所以才肆無忌憚,沒想到陸斬居然沒打暈小天馬!


    這豈不是意味著,剛剛陸斬對她動手動腳,被小天馬看得清清楚楚?


    “陸斬,我跟你沒完!”淩皎月憤怒咬牙。


    底下山林有鳥雀驚起,在天空中劃過一道漣漪。


    陸斬笑容放肆,可下一刻,他的笑容迅速收斂,一股寒意自心頭浮現,陸斬右手攔住淩皎月的腰肢,左手拎起來小天馬的獨角,迅速朝著右手方向飛馳。


    “砰!!”


    就在陸斬攜美人離開飛劍的瞬間,一道藍光自虛空驟然劃過,恐怖劍氣洶湧而來,似要將那方空間都撕碎,將飛劍狠狠打飛出去。


    淩皎月瞬間從羞惱中迴神,她手掌朝著天空探去,剛剛被撞飛的飛劍,迅速地飛掠至她的手中。


    她手持長劍,玉麵殺氣彌漫:“水塵師伯……”


    前方天空輕輕動蕩,被撕開一道裂縫,一道水藍色的身影自裂縫中踏出,頭戴蓮花冠,麵如白玉盤,水塵毫不避諱地出現,神情冰冷:“淩師侄,好久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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