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曦既駕,遠山杳靄流玉。


    “我請諸位吃飯如何?”


    魏釗難得情商開竅,想在去東海之前聯絡感情,避免到時被排擠。


    “不啦不啦。”薛峰對魏釗沒好感,又不好當眾駁他麵子,便道:“我老娘生病了,我得迴去瞧瞧。”


    其他人也都連連擺手,隨便找了借口離開。


    大家心底都跟明鏡似的,雖說你魏釗是司長兒子,可畢竟是私生子,咱們明麵上不找你麻煩,不代表真心認可。


    畢竟是個鎮妖師有九個是楚晚棠的愛慕者,自然是站著她那一邊的。


    魏釗將目光看向陸斬,眼神就像是受傷的狼崽子。


    陸斬莞爾一笑,他實在不想吃豆腐了,也不想跟悶葫蘆吃飯,剛準備找個合適的理由推辭,卻看朱七來了。


    “陸大人,這裏有樁案子要麻煩你。”


    朱七老當益壯,夜醫在修行方麵就算不高,可在延年益壽一途很拿手,朱七在司裏兢兢業業,處理過諸多麻煩事。


    陸斬抬了抬眼皮:“什麽案子還要我親自去?沒看魏兄準備請我吃飯嗎。”


    魏釗也看向朱七,陸斬現在是小隊長,隻需要統禦好下屬做事就行,沒必要事必躬親。


    “秦家老太爺忽生頑疾,指名道姓讓您過去。”


    朱七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從上次陸斬幫諸葛沉解蠱,他很是仰慕陸斬,平時做事也力求完美,可惜秦家點名要陸斬,不要他。


    陸斬道:“秦家?哪個秦家?”


    剛得知小楚的母族是大周頂級家族之一,他如今對這個“秦”字很敏感。


    “據說是汴京秦家分支,七八百年前分出來的,沒有了嫡係鼎力扶持,發展雖說大不如前,但在金陵還是很有話語權的。”朱七解釋道。


    魏釗眼皮子一跳,道:“陸兄,那你還是趕緊去吧。”


    陸斬朝他拱了拱手,便朝著前院走,邊問道:“秦家人在哪?”


    從前沒注意秦家的時候,秦家距離他似乎很遙遠,可自從知道小楚母族是秦家人後,秦家事便接踵而至。


    陸斬猜測,估計是跟最近的謠言有關。


    因為魏釗找他挑戰的緣故,他跟楚晚棠的謠言被傳得沸沸揚揚,天天“熱搜榜首”。


    秦家從前不在意,那是因為從前那點風言風語,兩三天就過去了,現在顯然鬧的有點大。


    秦家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找上門也合情合理,就是不知道是鴻門宴還是群英會。


    …


    前院垂絲海棠已經凋零,脆嫩的綠葉在風中招展,一位老者站在花樹下,神色從容不迫。


    這是秦家的管家,卻不是普通管家,是玄妙境初期的修者。


    陸斬眼皮子跳了跳,連個管家修為都比他高,看來就算這脈分支沒落,也比普通世家強上許多,這種大世家的底蘊超乎常人想象。


    “閣下便是陸觀棋陸大人?”


    管家打量著麵前少年,眼底掠過一絲驚豔,不愧是聲名遠揚的陸觀棋,當真氣度不凡。


    管家暗暗驚豔一番,雙手抱拳彎腰行禮,語氣客氣卻不謙卑,反倒是比一般家族的家主都有氣度。


    “正是在下,不知道秦老太爺怎麽了?”


    陸斬露出儒雅隨和的微笑,畢竟是小楚家的親戚,雖然是遠親,但這時代隻要是一脈的,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嫡係或許對這支扶持不多,但絕不會坐視其滅亡。


    陸斬並沒有輕視,隻是猜不準對方是真的病了還是如何。


    “大人請上馬車,我們路上說。”管家笑吟吟道。


    “也好。”陸斬微微頷首,一起來到鎮妖司門外,便見外麵停著輛奢華的馬車,卻不是普通馬車。


    因為負責拉車的並不是馬,而是兩頭異獸,雖是象身,背部卻有對翅膀,頗為神異威風。


    “這兩頭大象倒是有些意思…”陸斬心底羨慕,麵上卻平靜。


    管家微笑介紹:“這是自南疆獵來的南蠻象,算是罕見異獸,每日以靈草喂養,它們的實力便會不斷提升,拉的車自然是又快又穩。”


    果然…有錢人家裏的寵物,比正常人的夥食都好。


    至於吃靈草增強實力…別說喂給異獸,就算是給他陸某人吃…他的實力也會增長啊…他奶奶的…陸斬有些嫉妒。


    還是頭次坐這種車,陸斬表現十分鎮定,像是司空見慣,雖然他並未見過,但範兒不能丟。


    風聲唿嘯,兩頭異獸在過了金陵主街後,便拉著馬車飛向半空。


    陸斬將手伸向窗外,微風在手掌鼓起,似乎能感受到薑薑的弧度。


    這樣的馬車確實很酷…可惜他有點暈車了。


    陸斬壓住心底想吐的欲望,微笑問道:“老太爺是什麽症狀?”


    “氣急攻心導致的走火入魔,如今已經穩定下來,可還是有些不舒坦。”管家言簡意賅。


    陸斬道:“老爺子好端端地怎會走火入魔?”


    管家露出無奈笑容:“說來也無奈,我家老太爺年紀大了,並沒有別的愛好,就喜歡在園子裏種些靈草賞心悅目,不料今晨忽然發現靈草園被洗劫一空,老人家勃然大怒,氣急攻心導致真炁上湧。”


    陸斬嘴角一抽,幽幽問道:“這麽珍貴的園子,沒人看守嗎?”


    “嗨,不是什麽珍貴的靈草,是老爺子用來打發時間的。”管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況且,誰能想到有毛賊敢來秦家偷東西呢…老爺子喜靜,不喜歡有人在他院子裏伺候,再加上昨日老爺子過壽,大家都在前院忙活。”


    懂了…陸斬露出微笑。


    一般人確實不敢去偷東西,可架不住哪天有隻鳥兒落在園中…順手就摸走了一些。


    陸斬摸了摸自己的靈戒…還好戒指能隱藏氣息,否則事情有點難辦。


    雲雀大王前腳偷,他後腳就被請過去。


    緣,果真是妙不可言。


    …


    秦家坐落在茫茫山嶺裏,宅院像是鑲嵌在山野之中的明珠,雕梁畫棟雲霧繚繞,十分氣派。


    此地距離金陵城甚遠,周遭靈氣純粹濃厚,絲毫沒有任何邪氣,像是隱於山野的仙門。


    “先生,請進。”


    馬車緩緩落地,停在一處大門前,大門雄偉壯觀,氣勢恢宏地寫著“秦府”二字。


    陸斬心知此行必然不同尋常,他穩住心思邁步進去。


    如天上宮闕般的大宅裏,傭人卻少得可憐,穿過重重廊橋,所見丫鬟不足十個。


    怪不得雲雀大王能輕鬆偷走人家的靈草,這前院跟後院相差十幾裏地…無人看守的情況下,確實很容易被偷。


    “陸大人,我家老爺子就在裏麵,您自己進去就成。”


    行至一處院牆外,管家便駐足不前。


    陸斬沒有多言,順著腳下的青石子路,賞著周圍葳蕤盛放的花叢,一路行至院內。


    …


    院內別有洞天,溪水潺潺,水榭樓台,周遭蘭花盛放清香宜人,穿過重疊九曲迴廊,來到處寬敞的庭院。


    院內坐著一位老者,著天青色織錦繡鶴長袍,手裏拿著一棵刺苔,正慢條斯理的剝掉外麵外皮,將其送入口中。那雙眼睛微微眯著,花白的發須微動,慈祥地像是位凡俗老人。


    見陸斬走過來,那老者抬起頭,雙目炯炯有神地看過來。


    目光銳利無比,像是能將人的身體洞穿,若非陸斬有兩尊元神,在這道目光下,怕是很難支撐。


    “在下鎮妖司陸斬,是來為秦老爺子看病的。”


    陸斬揚起微笑,禮貌謙和地抬手一拜,這瞬間已看穿對方境界。


    玄妙境巔峰的道修,隻可惜壽元即將走到盡頭,若不能及時突破至造化境,怕是沒幾年好活。


    “原是陸醫師,請坐。”


    秦老爺子眼神變得柔和起來,他拿出手絹擦掉刺苔留在手上的草青,聲音滄桑平靜:“早就聽聞金陵出了位天賦極佳的鎮妖師,年紀雖輕,一身道行卻十分驚人,為金陵除了不少害蟲,早就想見識見識,隻是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見麵。”


    “老先生謬讚。”陸斬也不客氣,順勢坐在他的麵前,心底卻有幾分疑惑。


    他原本以為對方稱病隻是借口,見他應該另有其事。可現在一看才知道,對方真炁紊亂,確實有走火入魔之相。


    陸斬反倒是覺得更奇怪了。


    能修到玄妙境巔峰的道修,又是秦家分支的家主,他一生見過的腥風血雨,恐怕比他陸斬吃的飯都多,怎會因靈草被盜這種小事,而驟然生病?


    “還請醫師為老朽瞧瞧。”秦老爺子態度和藹,將手腕伸了過來。


    陸斬微微頷首,為其把脈。


    脈象虛浮不穩,體內真炁一邊如火海奔騰咆哮,一邊如冰山寒冷凜然。


    症狀記憶沒什麽特殊,畢竟不是外物所致,而是老爺子自身有問題,看到的症狀記憶也隻是其走火入魔時的痛苦。


    “秦老先生體內有兩股不同的真炁碰撞,恰恰是這兩股真炁致使走火入魔。”


    陸斬將手收迴,他現在明白為何會因為那些靈草而氣急攻心了。


    如此紊亂相衝的兩股真炁,但凡有些情緒波動都容易走火入魔。


    精心養護的靈草被禍害幹淨,自是心有波瀾,兩股相衝的真炁則更加淩厲,致使走火入魔。


    “陸醫師可有辦法解決?”


    秦老先生揮了揮手,麵前便多了一壺熱氣騰騰的清茶,清茶自紫砂壺中流出,自動流至陸斬的杯盞,清香四溢。


    “兩股真炁皆十分雄厚,看起來並非一朝一夕,老先生這麽多年都沒解決的問題,在下亦很難除根。”陸斬實話實說:“除非將功力散盡。”


    夜醫固然厲害,卻不是萬能。


    這兩股真炁屬性完全不同,如一水一火互相對峙,人不可能修出兩種對峙的真炁,這更像是白嫖他人得來的。


    修者功法千千萬,道修功法占一半。


    許多道修劍走偏鋒,吸取其他修者的力量為己所用,這樣雖然修煉很快,可若是無法將這些力量真正煉化,便會出現眼前這種情況。


    若想根除,隻能全身功法散盡重修。


    秦老爺子並不覺得意外,他端起茶盞飲了口,慢悠悠地道:“這麽多年我找了許多夜醫,他們給出的方案都是這個,可我就是不甘心…”


    “別說老爺子,就算是讓我現在散盡功力,我也會不甘心,更何況老先生苦修時日遠高於我。”陸斬微笑著道:“如今老先生氣急攻心,兩股真炁不平衡,在丹田內橫衝直撞,必是痛苦萬分,隻能先施針平衡。”


    “有勞醫師。”秦老爺子倒也沒多說,盤腿坐直了身子。


    陸斬拿出自己的醫療箱,裏麵擺放著銀針,他手指彈出真炁,真炁猶如一道道細線,瞬間跟銀針相連。


    陸斬猛地揮手,銀針便沒入秦老爺子幾處大穴之中。


    銀針入穴後微微旋轉,將夜醫獨有的治療力量,順著穴道灌入其中。


    “陸醫師雖然看著年輕,但手法卻很利落。”


    秦老爺子閉著眼,清晰感受著銀針紮穴,悠悠地讚道。


    陸斬謙虛道:“不敢當。”


    “你不必謙虛,這些年我找過不少夜醫,夜醫之間亦有差距,我心中有數。”秦老爺子歎息一聲,忽然問道:“你如今是褪凡境巔峰?”


    “正是。”


    “幾歲了?”


    “剛滿17。”


    “據說文采不錯,是讀過書?”


    “讀過幾年。”


    雖然是文抄公,但也是靠自己讀書讀來的……陸斬說著說著,忽然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聊著聊著風向變了,看來楚仙子的長輩開始查戶口了,可這些事情並非秘密,要想調查並不難。


    陸斬不動聲色,隻當作沒聽出來。


    “沒有世家支撐,沒有仙門眷顧,不僅文采斐然,僅憑自身修煉至如此地步,實為不易。”秦老爺子似乎舒坦許多,半眯著眼睛道:“你認識聽嵐吧?”


    終於步入正題,陸斬並不覺得意外,這在他意料之中。


    夜醫雖然稀少,可卻是相對而言,普通人或許無緣被夜醫診治,可世家絕不會缺少夜醫。


    對方特地將他從鎮妖司喊來,不可能隻是為了看病,他雖是夜醫,卻不是以醫術出名,算起來是有些不務正業,不足以令人因醫術慕名。


    陸斬施針得手穩如老狗,波瀾不驚道:“有幸跟大小姐一起去過秘境,自是認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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