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慧淡淡笑了:“世俗於我,便是吸血的魔窟,我爹爹是多善良的人,我母親為了自己的快活,卻跟趙家廝混,她毀了我父親,她也毀了我。”


    “在那大宅子裏,看似風光快活,實則就像是陰溝裏的魔鬼,根本見不得光明,倒不如此時粗茶淡飯來的心安。”


    “我感大人關切之意,隻是這世間再也沒有徐小姐,塵慧無法幫徐小姐迴答大人的關切,但塵慧卻知,塵慧之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安寧過,塵世種種皆是過往,過往萬千皆作雲煙。”


    陸斬看著她悲傷又平靜的模樣,心底詫異逐漸消散。


    徐夫人自以為做事隱秘,但世界上終究沒有不透風的牆,她跟趙家的那些事,遲早都是要暴露的。


    或許這就是壓倒徐小姐的最後一根稻草,好在徐小姐找到了令她心安之處。


    心安之處,便是吾鄉。


    陸斬朝著她頷首,轉身走出端雲寺,走出寺廟的那一瞬,心中萬千感慨皆化作雲煙,似有萬千清氣東來,他隻覺神清氣爽,往昔心中困頓與悵然全部消散,天空是那樣高遠,清風徐來送香。


    真炁隱有波動,似是衝破了圍堵多日的桎梏,煞時神清氣爽奔騰不息。


    褪凡境巔峰!


    “咦,你怎麽這時候突破了?”


    薑凝霜感知到了陸斬周身真炁波動,她詫異的瞪著眼睛,紅豔豔的小嘴微張,滿是驚訝之色。


    陸斬明明什麽都沒做,他隻是跟裏麵的尼姑聊了一會。


    “許是心中桎梏沒了,自然萬事隨心,暢通無阻。”陸斬拂了拂衣袖,沐浴著天空中的驕陽,心中寧靜安然。


    有元神這個外掛在,他多日前便覺得真炁洶湧,隱約有突破跡象,卻始終差了一點。


    而現在差的一點終於圓滿。


    他差的不是徐小姐,他差的是自己心境。


    晴空萬裏,心境開闊,當歸家也。


    ……


    六月末,梅雨還在下。


    金陵長街行人匆匆,各種漂亮的油紙傘在雨中綻放,花花綠綠的圖案皆很有韻味兒。不多時雨勢漸大,天色陰沉烏雲蓋頂,街道逐漸變得空蕩蕩的,天地間似乎唯有雨聲迴響。


    然則就在這時,兩道纖細身影穿破浩浩雨幕,行走在長街之中。


    身影纖細窈窕,峰巒起伏臀如蜜桃,可那兩張臉卻生的醜陋,雖然皮膚白皙,但卻有不少疙瘩膿瘡,頗為難看。


    兩位女子都沒有打傘,每步邁出都前行百米,她們周身仿佛被一股無形的氣浪包裹,雨絲根本無法近身。


    偶有過路人的目光落在她們胸脯上,還未等起來色心,便被那兩張醜陋的臉嚇退。


    “哼,這些隻知道看皮相的俗人,怎知道我們心靈頗美。”為首的綠衫女子冷笑一聲,心底鄙夷。


    身旁的藍衫女子哀怨淒楚:“我做夢都想擁有美麗的容貌,可我們這一族實在醜陋,就算化作人形也無法擁有人樣。”


    “銀蟾你就是異想天開。”


    “金蟾姐姐,那我們這次能殺了那禿驢嗎?就連貓奴姐姐都被他殺了。”


    兩位女子赫然是七絕門的殺手,上次貓妖刺殺元空不成被反殺,七絕門睚眥必報,這次派了兩位妖族殺手前來,為的便是取元空狗命。


    一來是為了給貓奴報仇,二來則是完成任務,畢竟是接了單子的。


    金蟾皺緊眉頭:“不過是區區褪凡境的禿驢而已,我們兩姐妹乃玄妙境中期,對付自然禿驢手到擒來。那貓奴喜愛玩弄獵物,並不是殺手該有的素養,死了也在情理之中。不過話雖如此,我們也要謹慎些,好在我已經想到了對付那禿驢的辦法。”


    “嗯?姐姐說來聽聽?”


    “貓奴是玄妙境初期,憑借禿驢的境界,就算偷襲也做不到殺死貓奴,他身邊肯定有其他人幫他。經過我的眼線匯報,據說禿驢的師弟也在金陵,跟禿驢幾乎形影不離,我估計當初是他們兩人合計殺死的貓奴,可見這兩人陰險狡詐,我們雖然實力高強,但為了萬全,我準備把他們兩人逐個突破。”


    銀蟾頓時豎起大拇指,誇讚道:“姐姐雖然長得醜,但是腦子好,很多人類的腦子也不如姐姐的。”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金蟾目光瞬間一冷,如刀子般掛向自己這個愚蠢的妹妹。


    銀蟾縮了縮脖子,在姐姐的視線下,絲毫不敢造次。


    …


    梅雨季多雨,而每逢陰雨時,山間便會清淨許多,不管是采山貨的還是去采藥的,都不會選擇陰雨天上山。


    倒是有頑猴冒雨嬉戲,兩隻猴兒人模人樣的帶著荷葉帽,在山路上玩鬧。


    然則就在這時,忽然一道紫衣身影落在山間,卻是齋月。


    七絕門殺手失敗一事,令她始終耿耿於懷,深深懷疑七絕門的業務水平,好在七絕門做出保證,三日內元空必死。


    可偏偏這時候,小鹿嶺女鬼王也死了,齋月心底甚是煩躁。


    眼見猴子嬉鬧,她清秀的臉龐有些許慍怒,伸出白嫩的細腿踢飛兩隻猴子,看兩隻猴子飛出百米遠,她心情舒暢許多,行至不遠處的亭子等人。


    這亭子多為照顧江湖俠客跟進山人,裏頭還放著兩捆柴,若是風雨夜未曾歸家的,夜晚可生火歇腳。


    齋月將兩捆柴也踢飛,高聳的胸脯望著茫茫大雨,終於等來了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待對方行至近前,齋月神色不悅:“我以為師兄已經忘了我。”


    “師妹哪裏的話。”男子淡淡道:“不知師妹傳信喊我過來所為何事?”


    齋月白淨的小臉浮現出一抹陰鬱,她冷哼一聲:“我想問問師兄,當時在小鹿嶺時為何沒趁機殺了陸斬?反倒是眼睜睜看著女鬼被殺。玄妙境的傀儡十分難得,若非那女鬼為情所困,我也沒有這種機會,結果還沒派上用場便被人殺死,我豈能甘心?結元濟師兄,你不會是怕你那位師兄吧?”


    女鬼王瀕死之前,通過跟齋月之間的聯係,令齋月看到了兇手。


    當齋月在萬窟洞看到陸斬的那張臉時,她便什麽都明白了。


    怪不得元空那個禿驢能殺死玄妙境的殺手,感情是那位鎮妖師在幫忙。


    “你這話沒有道理。”元濟在齋月麵前本就個無法占據上風的可憐蟲,聞言更是勃然大怒:“陸斬什麽修為?莪是什麽修為?你讓我去殺他?不是讓我自尋死路?況且,若非這兩日我給你通風報信,你早就被我師兄捉住,還能在此處跟我大放厥詞?師妹還是清醒一些好。”


    上次因沒能進去金陵秘境,元濟心底恨急了楚晚棠,但隻能無可奈何退去。


    在迴禪意門的路上,他碰到了齋月。


    元濟始終覺得自己一心向佛,但在妖女麵前還是忍不住墮落,最後沉淪在她的石榴裙下。


    一步錯步步錯,當日他見女鬼王被殺死,便給齋月傳了信,以至於元空趕到紫金山時,一無所獲。


    眼下見齋月無理取鬧,他心底很不痛快,果然女人的破事就是多。


    齋月見他脾氣如此大,心底更覺憤怒,本事軟綿綿的,脾氣倒是不小,不過考慮到這顆棋子還有用處,她便擠出笑臉:“都怪我脾氣大了些,師兄不要跟我計較才好。”


    元濟情緒也緩和些許:“這兩日我師兄跟陸斬走得很近,我找不到機會殺他,陸斬實力頗高,你被他盯上,最好離開金陵。”


    “不殺了那禿驢,難泄我心頭之恨。”齋月咬緊銀牙:“至於陸斬……既然他想多管閑事,我自然有手段對付他,或許他比你那位師兄還好對付。”


    元濟淡淡道:“師妹既然有了決定,我也沒什麽好說。至於師兄麽…我會想辦法引他出城,屆時他不管是碰到七絕門的,還是碰到你我,都難逃一死。”


    齋月麵容變緩:“嗯,我就知道元濟師兄是疼我的。”


    元濟冷冷的看著她,卻難以自拔,雖然他表麵冷漠,可有些閥門一旦打開,就再也難以關閉。齋月與他,有特殊意義,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他還是願意幫她。


    雖然心知肚明,在齋月心底,自己不過是顆棋子,但齋月不單單是把他當棋子,而是將所有男人都當棋子。


    如此想想,倒也有些許安慰。


    與齋月又說了幾句,元濟見她麵色潮紅,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腰,道:“師妹,這兩日我有些累,改日吧。出來時間太久,也該迴去了,否則師兄會有疑心的。”


    “哼,真沒用。”齋月瞪了他一眼,冷哼兩聲,身影化作一道流光離開。


    “……”元濟看著齋月消失的方向良久,才轉身離開,不是他不行,實在是合歡派的女子厲害至極。


    山間路滑,元濟卻健步如飛,腳步轉眼間便行出十幾米,雖沒有禦風快,但僧人獨鍾愛步行。


    隻是等他行至金陵城門外,卻忽然一股涼意自背後升起,還不等迴頭,便覺眼前一黑。


    糟糕,被偷襲了!


    ……


    金陵城外一棟宅子裏。


    不知道過去多久,元濟才緩緩睜開雙眸。便見上方紅羅帳,鼻尖縈繞著一股脂粉香,他試圖從床上坐起,卻見動彈不得。


    元濟心中大駭,不知得罪了何方神聖,對方能在他背後悄無聲息的偷襲他,又能封住他的經脈穴道,實力定然不錯。


    “姐姐,這禿驢醒啦!”


    耳畔傳來女子的聲音,緊跟著腳步聲傳來,元濟隻覺得眼前一黑,便見碩大山峰橫在眼前,他眼底不由震驚。


    縱是齋月也未有如此誇張,如此誇張定是妖孽。


    思緒間,便見那山峰移開,露出一張長滿膿包的臉,像是蟾蜍皮囊的疙瘩擠在一起,元濟胃裏登時翻滾。


    不過當看到女子裸露在外的小臂,繪著一隻猙獰的蝙蝠時,他登時道:“七絕門的人?”


    “眼力還不錯嘛。”金蟾行至近前,目露兇光:“既然如此,咱們就開門見山,且聊聊你殺死貓奴的事情。”


    “殺死貓奴?”元濟登時反應過來,連忙解釋:“你說的可是那位貓妖殺手?她的死跟我無關。”


    銀蟾啐了一口:“你覺得我們會相信嗎?”


    腥臭的口水令元濟皺眉:“七絕門向來拿錢辦事,濫殺無辜可是大忌,若是被你們門主知道,想必不會輕饒!”


    “你是在威脅我們嗎?”銀蟾上來就是一巴掌:“我們七絕門確實拿錢辦事,但也睚眥必報,那禿驢隻是褪凡境界,怎能殺死玄妙境?定然是你們兩個合謀算計了貓奴,此乃血仇,必須殺你!”


    “那是因為有陸斬跟元空合謀,與我何幹?你們可以查查,那時候我在山門,不在金陵。”


    “陸斬又是誰?”七絕門不管身外事,她們剛出關便被派來執行任務,對金陵事並不了解。


    “金陵鎮妖司如今風頭正盛的鎮妖師,境界雖低,實力卻強,越級殺死過諸多妖物,貓奴便是死在他的手中。”元空不想考慮其他,目前隻想活命,恨不得一股腦全說了。


    “那你還敢胡亂放屁攀咬?”銀蟾又是一巴掌:“我們七絕門從不摻和幫派紛爭、也不摻和朝廷內鬥,向來誰給錢就殺誰,我們來時便得到消息,貓奴死的那段時間,你恰好就在金陵。此時你攀咬鎮妖師,救不了你。”


    元濟臉色一變,忽然想到那幾天他跟齋月私會,確實就在金陵。


    事情如此巧合,令元濟有些懼意,他察覺到了這兩個妖物智商不高,恐怕難以周旋,隻能盡力解釋:“此事確實是陸斬所為,我隻是褪凡境界,就算使用陰謀詭計,也很難殺死玄妙境高手。那幾日我雖在金陵,卻並未跟師兄在一起,況且你們不也心存疑惑嗎?否則為何沒直接將我殺死?”


    “你錯了。”金蟾拿出紙筆,甩到到他臉上:“我們不殺你,是因為你還有點用處,那禿驢住在鎮妖司附近,我們總要給鎮妖司幾分麵子,不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動手,你給禿驢寫信,約他到山裏來。”


    元濟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咬牙道:“我可以幫你們,但我再說一次,貓奴之死確實與我無關。或許你們還不知道,給七絕門下單的單主,是我的人。”


    “嗯?”金蟾皺起眉頭。


    元濟淡淡道:“合歡派,齋月小姐。”


    銀蟾眨了眨眼睛:“你怎麽知道?七絕門對下單人的身份向來保密,就連我們也隻知道是合歡派的單子,不知道是何人。”


    “我說了,齋月是我的人,我們倆……是道侶。此事本就是我與齋月的謀劃,況且,若是你們殺了兩位禪意門得意弟子,就算是七絕門也得付出點代價,倒不如跟我合作,一起殺了元空…你們幹嘛?!”


    其實元濟平日裏的話並不多,但這時關乎於生死存亡,他不得不話多些,妖族種類不同,智商不同,他想讓這兩隻蟾蜍好好想想,結果還未說完,便見那綠衣蟾蜍竟然開始扒他的褲子。


    “你們幹什麽?!”元濟必然大怒,覺得受到了侮辱。


    銀蟾的手卻不停,冷笑道:“姐姐,他在撒謊。如此嬌小的人,合歡派的妖女怎麽會瞧得上?”


    金蟾看了眼,深以為然:“雖然小小的也很可愛,但顯然不是合歡派妖女的菜,沒點本錢也敢撒謊?當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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