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五味斜倚在那張略顯破舊的木椅之上,優哉遊哉地翹著二郎腿,手中輕輕把玩著一隻空茶碗,臉上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狡黠笑意。他慢悠悠地開口說道:“嘿,這事兒啊,若要細細道來,那可真如那黃河之水,滔滔不絕,一時半會兒怕是說不完咯。咱今兒個先把那些雜七雜八的事兒都暫且擱在一旁,就單單嘮嘮這進監坐牢的門道。你二位能想象得到嗎?那囚犯一旦踏入那監牢之門,就仿佛是掉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被一層又一層貪婪無厭的黑手肆意地盤剝、壓榨,那日子過得,簡直是暗無天日,苦不堪言呐!”


    他微微坐直身子,放下茶碗,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輕輕點了點,繼續說道:“就說剛被抓進去的時候吧,那冰冷沉重的鐐銬往手腕腳踝上這麽一鎖,嘿,這押錢就得乖乖奉上咯;緊接著,鎖頭‘哢嚓’一聲扣緊,那上鎖錢也如同催命符一般緊跟其後;再等到名字被登入那囚犯名冊之時,又得像割肉一般交出登錄錢;好不容易要邁進那監牢的門檻了,進監錢更是必不可少。這還隻是個開始,等過些時日,想要解開那些禁錮自由的戒具,什麽開枷錢、開鎖錢、開閘錢,就像一道道緊箍咒,名目繁多得讓人眼花繚亂,卻又一樣都不能落下。”


    丁五味站起身來,一邊踱步一邊掰著手指,如數家珍般地說道:“這還不算完呢!在坐牢期間,那更是被各種莫名其妙、荒唐至極的費用搞得焦頭爛額:清潔費、飯錢、酒錢、節禮錢、香火錢,。就連家人來探個監,那也是處處要探監錢、送飯錢,甚至啊,還得為監獄裏那泥塑木雕的獄神和土地神付獻祭費。唉,這牢裏的鎖錢陋規,那真可謂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門、無奇不有,多不勝數啊!我這也是被這世道逼得沒辦法,才時時暗藏著坐牢準備金,以防哪天倒黴透頂被抓進去,也好有個應對之策,不至於在裏麵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天佑原本平靜的麵容此刻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陰雲密布,眉頭緊緊皺成一個“川”字,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熊熊烈火,仿佛要將這世間的不公與黑暗全部焚燒殆盡。他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聲巨響,震得桌上的茶碗都跳了起來,茶水濺出些許,灑在桌麵上。他霍然起身,聲如洪鍾般質問道:“你方才所言的那些鎖錢陋規,倘若囚犯不願依從,堅決不給,那又當如何?難道他們就隻能像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毫無反抗之力嗎?這天下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丁五味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一哆嗦,手中的扇子差點掉落,他定了定神,重新坐迴椅子上,神色凝重地說道:“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在牢裏必定會遭受百般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些獄卒心狠手辣,手段殘忍至極,他們有的是法子整治那些不聽話的囚犯。不給錢?那就讓你幹最重最累的活,什麽挑水、搬石頭、打掃茅廁,一天到晚累得你直不起腰來,稍有差池,便是一頓拳腳相加,打得你遍體鱗傷;把你關在那又黑又小的禁閉室裏,幾天幾夜不給吃喝,讓你在黑暗中獨自忍受著饑餓與恐懼的煎熬;寒冬臘月,也不給你足夠的保暖衣物,讓你在冰冷的牢房裏瑟瑟發抖,手腳都長滿凍瘡,痛苦不堪。總之,就是要讓你嚐盡苦頭,乖乖地把錢交出來,否則就別想有好日子過。”


    楚天佑氣得臉色鐵青,額頭上青筋暴起,好似一條條憤怒的小蛇在蠕動。他在屋內來迴踱步,每一步都帶著無盡的憤怒與痛心,咬牙切齒地說道:“可惡!如此慘無人道、殘害百姓的陋規,怎能容它存在於世?這簡直是目無法紀,天理難容!這朗朗乾坤,怎能讓這些貪婪的惡徒在那黑暗的角落裏肆意妄為,為非作歹,魚肉百姓!”


    趙羽也站起身來,身姿挺拔如蒼鬆翠柏,滿臉義憤填膺之色,他緊緊握著腰間的佩劍,劍柄都被他的汗水浸濕,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劍而出,去懲治那些惡徒。他附和道:“必須得改!。”


    楚天佑停下腳步,轉身麵向丁五味和趙羽,眼神堅定如磐石,語氣斬釘截鐵地說道:“改,非改不可!”


    丁五味見兩人如此激動,連忙伸出雙手,在空中上下擺動,笑嘻嘻地說道:“哎呀,你們倆幹嘛這麽激動啊?啊,這事你們說了算嗎?真是的,笨!哎,對了,說到改呀,咱們之前的合約也得改一改了。先前不是說好行遍天下合作分人家的錢,你三我七嗎?現在我身份不一樣了,我如今貴為太醫,這身價自然也不同了。所以這合約也得與時俱進,改一改。從今兒個起,你就改幺,我改九,以後我叫你楚老幺,你叫我丁老九。這才符合我現在的身份嘛,哈哈哈。”


    楚天佑白了他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行,反正不管怎麽改,終究是一家人。不過,五味,你現在已經貴為太醫了,難道還要繼續行騙天下嗎?”


    丁五味一聽,眼睛瞪得溜圓,嘴巴一撇,滿臉不以為然地說道:“那是當然的!這國主有令,讓我繼續精研醫業,等國主傳旨再入宮。在這期間,我自然要行遍天下鑽研醫術,順便……”


    趙羽嘴角上揚,露出一絲調侃的笑容,接過話茬說道:“順便行騙天下,到處分家的錢,是吧?你這老毛病可真難改。”


    楚天佑走上前,雙手抱胸,看著丁五味,嚴肅地說道:“五味,我跟小羽出去逛逛,你別亂跑。這湯家或者簽帥府的人若見到玉兒、風生衣和珊珊,自然會讓他們來這邊與咱們匯合。”


    丁五味坐迴椅子上,翹起二郎腿,胸有成竹地說道:“我不走,我在這等我爹,等跟他告別後,我再離鄉去闖蕩江湖,去施展我的醫術,順便賺點小錢,哦不,是去鑽研醫術,懸壺濟世。”


    說罷,楚天佑和趙羽便離開了。


    汪母這邊,汪恩倫被麻繩緊緊地綁在那張破舊的椅子上,麻繩深深地勒進他的皮膚,他麵色蒼白如紙,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身體不停地顫抖著。汪母手持一把寒光閃閃的柴刀,高高地舉過頭頂,那柴刀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好似死神的鐮刀。她滿臉怒容,仿佛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你這忘恩負義的畜生,我今日要殺了你!”說著,便要用力劈下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吳阿隆一個箭步衝上前去,雙手死死抱住汪母的胳膊,大聲喊道:“大娘,您千萬不能衝動啊!他可是簽帥啊,殺了他,您也會觸犯國法的,到時候您可怎麽辦啊?”


    這時,丁五行正好來給阿隆上藥,聽到屋內的喧鬧聲和汪母的怒吼聲,以為汪恩倫被綁架,嚇得臉色慘白,雙腿發軟,差點癱倒在地。他定了定神,連滾帶爬地跑去報了官。


    簽帥府內,湯瑤聽聞汪恩倫被綁架的消息,頓時花容失色,臉色變得慘白如霜,毫無血色。她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幸虧旁邊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焦急地問道:“你說什麽?簽帥遭人綁架了?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擔憂與恐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隨時都可能奪眶而出。


    劉管事連忙上前,恭敬地迴答:“縣令接報後,已率大隊捕役快馬前往營救簽帥了。夫人莫要著急,想必簽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湯瑤卻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安慰,在屋內來迴踱步,腳步急促而慌亂,雙手不停地絞著手中的手帕,手帕都被她絞成了一團麻花。她憂心忡忡地問道:“簽帥他可有……可有什麽地方受傷啊?那些歹徒可會對他不利?”


    劉管事搖了搖頭,說道:“這我不太清楚。我也是剛得到消息,具體情況還不太了解。”


    湯夫人坐在一旁,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慮和不滿。她開口說道:“可有通報郡守和州牧?這可不是小事,單靠一個縣令怎麽能行?”


    劉管事連忙迴答:“沒有,盧縣令說他一人足以應對。”


    湯夫人冷哼一聲,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說道:“盧縣令有勇無謀,光靠他說不定隻會壞事呢。他一個小小的縣令,能有多大的能耐?這萬一簽帥有個三長兩短,他如何擔得起這個責任?”


    湯瑤停下腳步,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果斷地說道:“趕快派人通報州牧,他是地方最高的軍政主官,他要確保簽帥無事,否則我唯他是問!一定要讓州牧親自督辦此事,調動一切力量營救簽帥。”


    劉管事應道:“是。”


    另一邊,楚天佑和趙羽表明身份來到了州牧府。楚天佑君臨天下,背對著州牧高奇,負手而立,身姿挺拔,氣質威嚴,他身上散發著一種無形的壓力,讓整個房間的氣氛都變得凝重起來。


    楚天佑聲音低沉而富有威嚴地說道:“高奇。”


    高奇嚇得渾身一顫,連忙跪地,低下頭,不敢直視楚天佑的眼睛,恭敬地說道:“卑職在。”


    楚天佑緩緩說道:“你身為州牧,執掌一方軍政,平日裏對屬下郡縣各級官吏的督責考核似乎有所欠缺啊,百姓們怨聲載道,你卻毫無察覺,你是如何履行你的職責的?如此行事,如何能讓百姓安居樂業,如何能讓這一方土地繁榮昌盛?”


    高奇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上,形成一個個小小的水漬。他低著頭,聲音顫抖地說道:“是,卑職失職,懇請國主責罰。卑職日後定會加強對屬下官吏的督責考核,絕不再讓此類事情發生。”


    楚天佑繼續說道:“此次我過境,聽聞百姓對你轄下郡守黎棠多有不滿,皆言其愛憎隨心,用刑嚴苛,常因案件杖殺囚徒。經我與趙侯爺調查,此郡守雖事父至孝,奉公勤勉,其杖殺之人多為作惡多端的重囚,然用刑過重亦存在枉殺之嫌,其罪不可免,故而我仍要懲處於他。”


    高奇連忙說道:“是”


    楚天佑說道:“摘去他的官職,令其迴鄉侍奉老父,並罰寫‘立法嚴製,用法情恕’八個大字三萬遍,日後視其表現或可起複。這既是對他的懲罰,也是讓他好好反思自己的行為,明白為官之道。”


    高奇應道:“遵旨。”


    楚天佑話鋒一轉,眼神變得更加犀利,如同兩把利劍,直直地刺向高奇,問道:“民間流傳的‘公堂一點朱,民間千滴血’,你可曾聽聞?”


    高奇猶豫了一下,偷偷抬起頭看了楚天佑一眼,又迅速低下頭,說道:“約莫聽過。”


    楚天佑臉色一沉,聲音中透露出明顯的不滿與慍怒:“聽過便是聽過,沒聽過便是沒聽過,何為‘約莫聽過’?”


    高奇嚇得渾身冷汗淋漓,衣服都被汗水濕透,貼在身上,難受極了。他連連改口:“是,卑職聽過,隻是不太清楚其中詳情。卑職實在是慚愧,懇請國主恕罪。”


    楚天佑嚴厲地說道:“那就去尋幾個坐過牢的人問個明白,查明之後,務必嚴辦嚴督,徹底整改,若不然,下一個摘官帽的便是你!”


    高奇連忙說道:“是,遵旨。卑職一定盡快去辦,絕不敢有絲毫懈怠。卑職一定會全力以赴,將此事辦好。”


    楚天佑說道:“此外,我要查閱官方所藏佐吏汪典簽之籍帖,你即刻派人取來。”


    此時,下人匆匆進來稟報汪恩倫被綁架一事。


    吳阿隆家中,盧縣令帶著衙役跟著丁大夫來到門口,衙役們手持明晃晃的兵器,排列整齊,站成兩排,將門口圍得水泄不通,那場麵甚是威嚴,讓人望而生畏。


    屋內,餘秋琴淚流滿麵,雙眼紅腫得像核桃一般,淚水不停地流淌,在臉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淚痕。她“撲通”一聲跪在汪母麵前,雙手緊緊抱住汪母的腿,苦苦哀求道:“娘,求您放了恩倫吧!他以前對您也是有孝心的,對咱們這個家也有恩義,以前他也為這個家付出了很多。如今他雖然犯了錯,但罪不至死啊!求求您了,娘,饒了他這一迴吧。我們不能因為一時的衝動,而毀了這個家,毀了恩倫的一生。”


    汪林月滿臉怒容,雙手叉腰,氣得胸脯劇烈起伏,好像一隻被激怒的母獅,隨時準備撲上去撕咬敵人。她說道:“這個畜生,阿隆對咱們恩重如山,他卻恩將仇報,想要害阿隆,實在是可恨至極!我今日若饒了他,如何對得起阿隆的救命之恩?”


    風生衣靜靜地站在一旁,身姿挺拔如鬆,眼神冷峻,仿佛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淡淡地說道:“隻怕大娘即便放了他,國法也不會饒恕他的罪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新龍遊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梔瀾玉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梔瀾玉姝並收藏新龍遊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