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屏障毫無征兆地轟然落下,像是被宇宙的巨手狠狠甩下的一塊無邊幕布,將周遭世界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光線,聲音,信號,能量數據……在此刻戛然而止,就像湍急的河流撞上了不可撼動的黑色巨石,瞬間斷流。


    以撒愣了一下,這種情況從來沒有,他竟然控製不了自己的精神種子了。失去了“眼睛”,他身在北美無法知曉那邊的情況,皺了皺眉,低頭去看還在通訊器。


    任煙雨傳送過來還沒一分鍾,以撒都沒有斷開通訊,但是等他再查看的時候,發現被掛斷了。


    以撒再次撥過去,華斯塔爾不接,換個人,阿米瑞恩也沒接,他逐漸意識到不對勁。


    任煙雨用了什麽能力?


    以撒往下劃,點了一個很少外出也很少摻和事情的人:“芬米蘭。”


    芬米蘭也不吭聲,跟以撒這種冷傲等著別人先開口然後自己再高高在上指點兩個字的人來說,最討厭芬米蘭這種一字不吭石沉大海的家夥了。


    上次因為夢境讓法布恩晚醒了幾秒而導致遲鍾被帶走,格裏斯狠狠訓斥了他,因為監控看不出什麽,芬米蘭說陷入美夢他自己也沒反應過來,這事隻能不了了之。


    他繼續在花園裏繪畫,對著法布恩無邊無際的花海,畫著冰天雪地萬物枯榮的畫。


    以撒等不來迴應,更生氣了,語氣一點都不好,“你去華斯塔爾的書房看看情況,他們誰都不接通訊,剛才來了人,估計出事了。聽見沒!”


    芬米蘭垂眸,直接掛斷。


    他編輯了幾個字,發給伊萬諾夫:出事了。


    伊萬諾夫剛從音樂室出來,百無聊賴地跟莫斯克溫聯係,看看東歐有沒有他們無法解決的事情,忽然彈出一條消息,伊萬諾夫挑了下眉,想起音樂室裏發生的,那幾個家夥都去辦公室了,不會被任小姐一網打盡了吧?


    他飛速跑過去,心想這一群神能被一個神使幹掉,神殿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門開著,甚至伊萬諾夫還在門口看到了路德維希的風衣衣擺,非常反物理學地停在了半空中。


    他放慢速度,用俄語問道:“你們在幹什麽?”


    沒有迴應。


    伊萬諾夫隱隱覺得不太對,他停住腳步,抬手往前甩了一道冰錐。


    冰錐就這麽停在了半空,與伊萬諾夫斷開了聯係,他控製不了。


    這個情況實在是太突然太複雜,伊萬諾夫抬起手猛地往前一推,氣溫驟降,冰霜爬滿了整個走廊,然後停下,伊萬諾夫再無法往前撼動半分。


    他眼見不妙,迅速在大群裏發了一段視頻。


    “出事了。”


    柏琳珊最先冒頭:“怎麽了?這是什麽情況?防禦性異能?”


    新約克:“我看看監控。”


    新約克:“監控黑屏了!沒有入侵痕跡!”


    埃米爾:“我沒有防禦被破壞,發生了什麽?”


    伊萬諾夫還沒說話,柏琳珊和埃米爾狂奔而來,在走廊的對麵停下。柏琳珊拿起胸口口袋上的筆甩過去,筆和冰錐一樣停在了半空中。


    埃米爾的目光落在走廊盡頭的監控上,讓新約克調去時間信息,因為路德維希的風衣衣擺還在外麵露了一節,能看到他們已經保持這個狀態四分半了。


    “這是什麽能力?”


    伊萬諾夫迴過頭,白微雅和巴塔比什在拐角冒了個腦袋,不太敢靠近,又非常好奇,擔心應該有一點,但不多。


    隨後,是冰塊落地的聲音。


    還有法布恩的疑惑聲:“誒?人呢?”


    伊萬諾夫打了個手勢讓柏琳珊和埃米爾別妄動,揮手凍結半個走廊,風霜蔓延進屋子裏把幾個人嚇一跳,路德維希抱緊了歐珀兒,退出來皺著眉看伊萬諾夫:“你發什麽神經。”


    伊萬諾夫懶得說,直接甩過去他往群裏發的視頻。


    格裏斯點開通訊器看了眼時間,又去看埃米爾的時間,不偏不倚慢了五分鍾。


    “他們人呢?”阿米瑞恩茫然,試圖聯係伊塔利亞,但是沒有迴應。


    華斯塔爾從地上撿起來一個不起眼的小沙漏,他的辦公室裏有什麽他都一清二楚,這個小沙漏沒見過,難道是洛拉菲爾在這裏擺放的嗎?


    新約克把監控擺出來,然後再給他們看辦公室裏黑屏之前的畫麵:“你們就這麽忽然不動了,時間靜止?山海城有誰是時間靜止嗎?”


    華斯塔爾看了眼辦公室的畫麵,任煙雨坐在椅子上,伊塔利亞剛站定,路德維希把歐珀兒抱過來整理王冠……這個位置。


    他現在站著的位置,就是伊塔利亞站定的地方。


    那個畫麵裏沒有沙漏。


    “先生。”華斯塔爾把沙漏拿給他們看,並解釋了站位和畫麵之前不存在沙漏的情況,然後放輕了聲音,道,“她,是不是去聯邦了?”


    阿米瑞恩拿過沙漏,水流包裹住它緩慢升空,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猛地一握拳,極致壓縮的能量讓水球都變成了深藍色,依舊無法撼動這個沙漏半分。


    捏不碎。


    “是她的。”阿米瑞恩皺起眉,“她竟然還在,還去了聯邦。”


    格裏斯道:“從任小姐的人際關係開始查,能讓她給出時間靜止器的,一定關係匪淺。”


    法布恩撐著下巴;“查到了又怎樣,我們還能阻止她不成?她不是一直在找遲鍾嗎?那為什麽聯邦要來我們這裏找?”


    新約克沒聽懂:“什麽?誰找遲鍾?”


    華斯塔爾解釋道:“剛剛任小姐到來,告訴了我們一些消息。遲鍾有一個封印的異能,他自我封印了自己的神力變成現在這樣。隨後,任小姐提出想在遲鍾身上做一個實驗,我們意識到,她,或者說聯邦,都不知道遲鍾已經不在這裏了。也就是說,遲鍾沒有迴聯邦。”


    “封印……”新約克咀嚼著這個詞,眼睛忽然睜大,“你們說,有沒有可能遲鍾也封印了江申嵐的神力,把他變得和自己一樣,所以我們感受不到江申嵐!”


    “……”阿米瑞恩不想打擊孩子自信心:“很有可能。”


    “遲鍾沒有迴聯邦,那他去哪了?山海城?”法布恩歎了口氣,“現在塞爾溫生死不知,南維耶裏身在長安也下落不明,遲鍾還能往哪跑?”


    外麵傳來腳步聲,眾人迴過頭,隻見白發青年冷著一張臉走進來,抬手把通訊器往阿米瑞恩懷裏一丟,“找你。”


    阿米瑞恩不滿地瞪他一眼,芬米蘭看都沒看轉身就走,一秒都沒打算多待。


    “你們在幹什麽?”以撒在麵對阿米瑞恩的時候瞬間換了一種態度,他微微蹙眉,眉目間好一分難過,委屈極了,“都不理我。”


    阿米瑞恩捏著小沙漏晃了晃:“她又出現了,【錦衣衛】。”


    以撒眨了下眼睛,任小姐的能耐超乎他的想象,“任小姐用的是空間錨點,她傳送到我的傀儡旁邊了,沒來得及弄死,援兵來了。我的精神控製斷開了。”


    阿米瑞恩:“援兵?聯邦還是山海城?”


    以撒搖搖頭:“不知道,還沒看清,周圍就變黑了。應該是山海城的,我聽到那個女人喊請求支援,她是山海城的神使,防禦性靈核,不知道是不是埃米爾的。”


    格裏斯拿過那個沙漏,“山海城如果也插手了這件事情,就說明遲鍾沒有去山海城,他沒有迴去找他的神明。”


    這家夥,到底,去哪了。


    “伊塔利亞會有危險嗎?”歐珀兒仰起小臉問他們。


    “不會,放心。”路德維希這麽說著,卻不自覺抱緊了小女孩。


    “我們什麽時候去找他?”


    “等他真正需要我們的時候。”


    ……


    …………


    【屏障】形成一個巨大的圓球,將他們幾個籠罩住。


    光無法透進來,餘穎打開燈光掃視一圈,最後把視線落在“遲鍾”身上。


    伊塔利亞這短短一分鍾接收了太多信息,不能理解現狀,尤其是看見一個青年激動地盯著他眼眶紅得不像話,他更頭疼了。


    這誰啊?


    神殿收集的信息不少,伊塔利亞能把前來救援的聯邦的人類認出來,但是他不認識山海城的神使啊。


    他茫然的眼神並沒有引起林當歸的懷疑,畢竟這麽多年小鈴鐺沒有見過他,並不相識。林當歸安慰自己來日方長不著急,隻是忍不住想要再看看他,再看一眼。


    肖齊朗把溟從冰堆裏挖出來,“還能走嗎?怎麽樣?”


    “我緩緩,緩緩……”溟躺在地上盯著黑色的穹頂,“這是什麽?”


    “山海城的神明,異能【屏障】,能阻斷一切物質,簡直是天克以撒。”肖齊朗扶著他坐起來,“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嗯。”溟有點冷,放鬆下來後渾身的疼痛感與疲憊感湧了上來,“情況複雜,我慢慢匯報……任姐姐衝動了,長安那邊,江申嵐估計是遇到了什麽,她才會迫切想要把遲鍾帶迴來。”


    肖齊朗一點都沒聽懂。任煙雨跟江申嵐有什麽關係?他以為是山海城綁架了他們三個。


    傷員帶上飛機,肖齊朗與林當歸對視一眼,雙方同時去抓“遲鍾”。


    伊塔利亞自然是要跟聯邦走,畢竟他的目的是炸聯邦,又不是炸山海城。


    林當歸眼神黯淡一瞬,又打起精神來,幾步迴了自己的飛機。


    聯邦與山海城在瞬間達成協議,先救人迴來。


    對於以撒的精神控製,沒有解開的辦法。


    溟睜開眼,急救的燈光晃得他看不清任煙雨的表情,那頭白發此刻沾滿了泥土和血汙,顯得很髒很亂。


    餘穎在跟她的手止血,任煙雨木訥地在包裏找了找,忽然一愣:“沙漏,沙漏不見了……它在包裏的……”


    “我知道,別擔心。”餘穎按住她顫抖的手,“空間錨點的能量不足以支持她跨越空間,落在神殿而已,沒關係。”


    任煙雨又看向任天青。


    冰刃凍住了傷口,出血量比預想的要小,肖齊朗一直說沒事沒事還來得及,他有a級靈核,死不了的。


    伊塔利亞一直沒吭聲,他靜靜地觀察這些人,一個個跟印象裏的資料對上。


    有空間漩渦在,很快就迴到了基地。


    急救室的紅燈亮了很久。


    時以百忙之中來到醫院,看著任煙雨脖子上的異能抑製器下的青紫色掐痕,問她,“江申嵐在哪?”


    任煙雨已經把自己是神使的事情交代了,她承認自己是神殿的臥底,出賣過一些靈核方麵的信息,但是她說自己是受遲鍾委托,實際上是為了江申嵐才去做這個臥底的。


    時以看過她泄密的資料,總體來說影響並不大,但是不確定有沒有隱瞞的。


    關於江申嵐的事情,她一個字都不說。


    “你告訴我,江申嵐在哪,我會酌情為你減刑。否則,你就要在監獄裏度過餘生。”


    時以垂眸看著她的手,幻境靈核用不完,就不能用血肉再生,所以她的手很難恢複如初,恐怕再也無法進行實驗了。


    任煙雨偏過頭,看向窗外。


    時以可沒什麽耐心:“任天青知情不報,與你同罪。”


    提到任天青,任煙雨臉色巨變,她想動用異能,但是異能抑製器的電擊她根本承受不住,冷汗浸透了衣服,她咬緊牙關,“天青他不知道,跟他沒關係!”


    “那不重要。”


    任煙雨睜大了眼睛,微微張嘴,眼眶都紅了,“你——”


    那不重要,任天青知不知道並不重要,以撒的精神控製已經讓聯邦放棄他了,任煙雨要是肯交代一切,時以能大發慈悲留他一命,不過就是迴家養老。


    但是你執意要維護江申嵐。


    你們兩個就去監獄裏度過下輩子吧。


    “隻要你說出江申嵐在哪,我保任家平安。”時以再次丟出炸彈,炸得任煙雨大腦嗡嗡響。


    “我已經把遲鍾帶迴來了!”任煙雨痛苦不已,“時以!”


    時以無動於衷,“我沒有要求你去神殿救他。”她歪了下頭,淺金色眼睛藏了些觸目驚心的笑意,“因為江申嵐?他是不是命不久矣了,才令你如此衝動前去神殿。”


    ——“必要的時候可以把我供出去,別死。”


    “……”任煙雨失了全部力氣,“長安發生了什麽?”


    “南維耶裏殺了齊魯。”


    時以看著任煙雨瞳孔顫抖的樣子,挑了下眉,“怎麽?江申嵐和齊魯在一起?”


    任煙雨不說話,但是時以清楚,她默認了。


    “燕景雲在叢林嗎?”


    “……對。”


    “他怎麽了?變成那個樣子。”


    “我不知道。”


    “燕錦安和蜀奕渝呢?長安還是山海城。”


    “長安。”


    “塞爾溫被誰帶走了?”


    “山海城。”


    時以滿意地點點頭,“任天青搶救迴來了,隻是他的大腦受到嚴重衝擊,醫生說,他醒過來的概率隻有百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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