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匪夷所思。


    江潛看她還迷糊著,直接從被子裏撈出活魚提溜到浴室裏,自己去客廳二次翻包,查缺補漏。


    「還磨蹭,五點集合,至少四點就要起來。」他看著都急,偏偏她還優哉遊哉的。


    餘小魚一洗漱完出來,江潛就把裙子給她套上,怕她冷又蓋了條厚實的羊絨圍巾,左手拎著兩個包,右手掀開風衣把她裹進來,出門下樓發動車子。


    他的車被光榮納入親友團車隊,瑪莎拉蒂前麵紮了朵俗氣的大紅花,負責一路開到酒店,可能還要接送客人。


    剛下樓她就叫:「江老師,我想上廁所。」


    江潛沒好氣道:「剛才怎麽不上?去新娘家再上。」


    「那你開快點兒。」


    好在時候太早,路上沒幾輛車,三十分鍾就開到了楚晏租房的小區,可還是比預定的時間晚了五分鍾。江潛粗粗一數,婚車都到齊停在路邊了,就差他的,別人看了還以為他擺新娘老闆的架子,故意姍姍來遲。


    作為一個從小到大都沒遲到過的好學生,江潛都沒臉下車了,對餘小魚道:「你就跟他們說我爸早上犯高血壓,拖了一會兒。」


    「就五分鍾,他們不會問的。」她打著哈欠。


    江潛恨鐵不成鋼:「這是伴娘該有的態度嗎?五分鍾不是時間?」


    餘小魚急著上廁所,開門一溜煙跑了,他拿著她的包,從車窗探出頭喊:「包不要了?丟三落四的。」


    她又迴來拿包,匆匆說了句:「江老師,我們以後不要搞這麽早啊!」


    然後甩著圍巾蹬蹬蹬跑上樓了。


    江潛在車裏嘆了一聲,又笑了,手肘撐在窗沿上,看公寓樓裏進進出出的人。


    他其實不太喜歡這麽熱鬧的場合,隻參加關係特別好的朋友婚禮,去年就去了沈頤寧那一場,吃了個飯,送了個禮。不過今天餘小魚要他來幫忙,他就答應了。


    新娘老家跟他老家距離很近,風俗相仿,事先觀摩一下,萬一他爸非要拖著他去老家再辦一場酒,也有個心理準備。


    他在車上等了一刻鍾,新郎家的車來了,梁斯宇看到他,就下來問好,謝謝他送的那箱法國香檳,說中午準備開一瓶。


    「梁先生,辛苦了。」江潛給他一根煙。


    「謝謝,我不抽,在備孕。」梁斯宇苦著臉道,「江總,你別說,結婚比海外做工程還累,這幾天我給她家親戚磕了少說有兩百個頭,我的媽呀,怎麽規矩那麽多!她家還弄了幾個堂表姐妹堵門,要發紅包才給進,我剛剛就在車裏數錢,早飯都沒來得及吃,還不知道帶的紅包夠不夠。」


    江潛自己也沒抽了,把煙放迴去,有些同情地問:「你這邊帶了幾個伴郎?」


    「好不容易湊了六個在讀大學的親戚,同事朋友都沒喊了,都是粗人,怕他們鬧伴娘。」


    「實在不讓你進,叫我上去,我來發紅包。」


    「哎喲可別!江總,您是晏晏公司的合夥人啊,她敢不開嗎,這算作弊。」


    「就你老實,快上去吧。」


    梁斯宇覺得他跟以前比起來性格開朗多了,還會開玩笑,實在稀奇,邊啃包子邊自言自語:「看來小魚的思想改造工作做得不錯……」


    上午的程序是新郎進門接到新娘,然後由新娘身高一米九、體壯如牛的大堂弟背下樓上婚車,車隊掐著大師算好的時間開到新房,在那裏拍照、進行一係列傳統風俗活動。到了十一點多,大家就全部去酒店,吃完飯就可以散了。


    早上的時光最難熬,餘小魚從來沒化過這麽長時間的妝,和五個小妹妹坐在充作梳妝檯的餐桌前昏昏欲睡,哈欠一個接一個,屁股都要被紗裙磨出繭子了。


    楚晏拿了江潛的大紅包,請的攝影化妝工作室是銀城頂尖的,指著餘小魚對化妝師說:「不要給她化太濃,她平時不化妝,細皮嫩肉的,臉上帶妝容易累。」


    化妝師笑道:「你這個妹妹上大學了嗎?皮膚真好,臉就跟小荔枝一樣。」


    「我馬上都二十六了,跟她是大學同學。」


    「姐姐稍微給你上點眼影哈,眼睛閉一下。」


    這語氣就像對小朋友說話,餘小魚很無語。


    七人化好妝用了兩個小時,再吃點零食填肚子、上個廁所,說說笑笑就快到八點了,楚晏爸媽和幾個年輕小輩擠在狹小的客廳裏,扯著嗓子跟門外的新郎用一種十分不客氣的語氣說話。梁斯宇和幾個沒進社會的弟弟哪見過這陣仗,在門外支支吾吾,仿佛被班主任訓了一頓,蹦不出詞兒。


    楚晏在臥室裏給六個伴娘分工:「記好了吧?搞會計的負責數紅包錢,念審計的覆核帳目,四表妹和五表妹把地上這些給親友的迴禮分裝好,每個袋子裏幾個物品要搞清楚,不要少了啊;六堂妹你吵架厲害,跟新郎掰扯掰扯;小魚——」


    「我和兩個表妹一起流水線操作!」


    「得了吧,你平時不幹活,慢吞吞的,去跟六堂妹一起堵門要錢。」


    「……梁斯宇會恨我的。」


    「你爸是他師傅,不會的,快去!」


    兩個小姑娘對視一眼,六堂妹拍著餘小魚的肩,聲如洪鍾:「姐,你別慫,有我在!」


    要錢是刻在人類基因裏的渴望,嘴上說著不想,收了第一個之後,整個人就精神起來了。餘小魚完全不困了,和小妹妹堵在門邊,笑著問新郎各種刁鑽問題,答不上就喊紅包拿來,門縫裏七八隻手可勁兒地往屋裏丟著紅包,就跟下了場雨似的,這邊丟那邊撿,兩個財務伴娘當場清點。<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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