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順市的涉黑腐敗案,常務副省長胡長鷹被雙規,安順市常務副市長汪建成被移交反貪局審查,市紀委副書記瞿程度被移交檢察機關審查。唿蘭縣政府、銅山鎮政府大小官員集體腐敗被一鍋端了。常年盤踞在安順地區的黑惡勢力被連根拔起,涉案金額高達十幾億。麵對輿論的轟炸,省委書記陶軒,省長崔正平被中樞問責。


    這一刻,省委省政府壓力山大,大佬們的臉皮再厚也有些抹不開了。年終最後一天,省委召開了常務會議,就安順市的最終處理意見做了統一。


    省委書記陶軒是出了名的好脾氣,這一次卻一反常態,一開口就是飛劍亂舞,而且毫不留情。


    “大家都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安順發生了這麽大的問題,不是現在才有的。那個黑老大石墩子,從一個礦工走到安順市地下土皇帝,也不是一天就做到的。至少,前安順市委市政府有監管不力的責任,有人竟然把這種罪惡累累的人渣,推上了政協委員的位置上,這個人不是他的同黨也是居心叵測。從縣到市,這裏麵有多少人成了他的幫兇。為了個人的蠅頭小利,不惜出賣國法倒賣國家資源,這些人比那個黑石頭都惡劣。查,倒查十年,有一個算一個,退休了也要查。


    我提議;由我來牽頭,紀委和政法委成立專案組,徹查此事。他們讓我過一個窩囊的年,我也不會要他們過了這個年。先按照石墩子交待的人,請他們去該去的地方過年去。專案組如何辦案,我不過問,但要是有人敢和嫌疑人串通一氣,徇私舞弊,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陶書記的倒查十年,讓眾常委都石化了。省長崔正平也挨了板子,心裏也很不得勁,而且他與安順市也沒有任何的瓜葛。聽到老陶提議,他第一個舉手表示讚同,一二把手難得的站在同一條線上,其他常委連騎牆頭的機會都沒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常委會破天荒的全體通過了第一個決議。


    想著這事應該告一段落了,沒想到陶軒的第二個炸彈又來了。


    “前市委市政府是有問題,但是,現市委市政府責任更大。一個問題縣長竟然能當八年,舉報信不斷,竟然能安然無恙。就連縣紀委書記被謀殺都沒人過問,這樣的市委市政府已經失去了威懾力,這樣的市長書記還有臉待在那個位置上嗎?就不怕寒了同誌們的心?就不怕老百姓戳脊梁骨?


    我提議,免去盧躍安順市委書記一職,免去齊存遠安順市長一職,調迴省裏另行安排。再提議,由冰城市委副書記褚淮州擔任市委書記,市長和常務副市長人選我手裏也沒有合適的,正平省長你和大家商量一下,推薦兩個個合適的人選。”


    要說陶軒能在省裏叱吒風雲成十年,這和他高深的政治智慧分不開,別人都恨不得把官帽子拿鐵鏈子鎖起來。但他不貪戀權利,對下很有分寸,該讓的職位他一點都不含糊,也不小氣。就憑這一點,省長崔正平也服氣,平時不好意思和他較勁,兩個人相處還是很和氣的,諸常委中氣氛也很融洽,大家平時對陶軒也很尊重。


    褚淮州下去任職,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實,至於去哪裏,還沒有明確的說法。其實,盧躍這一任也滿了,由於年齡的關係,再尋求連任也很困難,下來也是必然的,就是走的有點不光彩罷了。相比之下,市長齊存遠剛連任一年,被這樣擼了有點冤,本人應該也有點不甘心。但是,好脾氣都發火了,誰也不想觸黴頭,更何況市長和常務副市長的帽子又成了無主之物,大家都有機會。於是,會場裏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


    既然陶軒把自己最看重的親信派了下去,省長崔正平也不含糊,他知道安順市接下來問題很大,必須得有一個自己信得過,又能完全駕馭的人下去才行。於是,他推薦了省政府副秘書長兼辦公室主任的簡存效,大家推薦常務副市長由省發改委副主任周宏賢出任。


    人選都確定下來,省長崔正平終於問出了大家心裏都想問的話。“陶書記,有一個問題您不會忽略了吧,安順市是廳級市,而冰城市委副書記褚淮州是副省級幹部,這樣安排褚淮州那邊會不會有意見?”


    其實,陶軒一直在等人問這個問題,不然自己提出來也不好。


    崔正平話音剛落,陶軒嚴肅的說道:“這個問題我考慮過了,褚淮州為官清廉,做事風格硬朗,駕馭能力又很強。安順發生這麽大的變故,絕對需要一個政治清明,手腕過硬的人治理一屆才行。因為隻有這樣,才有可能扭轉安順的官場風氣,還安順市一個朗朗乾坤。特殊時期,就不要講究太多,讓他進常委吧,這樣我們也能時常把控安順市的情況。再把臨海市委書記邱舒增加進來,組成一個十三人的臨時常委班子。”


    這樣的提議大家都沒意見,黑水省年終最後一個常委會就在皆大歡喜中結束了。


    方言在礦山上接到了褚雲哲的電話,剛到中午時分,四個人坐在一個飯館裏準備吃飯。


    褚雲哲不驕不躁,溫文爾雅,蘇譽對他印象很是不錯,能接到他的電話,心裏也很開心,知道也沒啥要緊事,無非就是相互問問,於是也就沒有背著李濟源和兩位鎮長的麵接聽了電話。“雲哲,今天咋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提前問一聲過年好啊!”


    “蘇譽,我爸要去安順做市委書記,他讓你來家裏一趟,應該有事和你談。”電話不隔音,也許是激動,褚雲哲說話聲音很大,估計飯館裏吃飯的人都聽見了。


    由於雲哲說的太突然了,蘇譽的腦袋有點轉不過彎。隨口問道:“雲哲你老子叫我幹嘛?我就是個鄉鎮小幹部,對市裏也不太了解。嗨…,你…你說什麽?你爸來安順做書記?”


    “我靠,說了半天你才反應過來,我爸要去安順做書記,晚上讓你來家裏吃飯,有好事!”說完,直接掛了。


    蘇譽這才明白,褚淮州要來安順做書記。他忘記了自己在飯館,掛了電話,沉思了起來。


    電話裏說話,大家都聽的清清楚楚,誰當市委書記其實和他們關係不大,但這個人和蘇譽很熟,還要請蘇譽去家裏吃飯,這就不得不讓三人震驚了。


    見蘇譽坐著發呆,唐玉山按耐不住性子了,急切的問道:“蘇譽,誰要來咱們安順做書記?聽著和你很熟的。”


    蘇譽這才驚醒,急忙恢複了常態,平淡的說道:“省城我一個朋友的老子,要來咱們安順市做書記,來就來吧,也不知道他叫我去省裏幹嘛?這大過年的。”


    “你小子要發達了,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啊?”唐鎮長驚喜的說道。


    李濟源也很驚訝,一臉的不可置信,看看唐玉山又看看薛迎春。“這小子我越來越看不透了。”


    其實,蘇譽也迴過神來,也知道自己不小心走漏了消息,見三人驚訝的表情,又聽到旁邊人的小聲議論,他不知道如何給他們解釋。“三位領導,其實,就是朋友的父親,與我沒啥關係,也不知為啥要叫我去省城。其實,我就是一個副鎮長,就是省長來了,又能怎樣?我還是個副科級,不會因為誰來了我能當縣長,就這麽簡單。”蘇譽語無倫次的說著,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解釋什麽。


    聽著蘇譽淡定的話,李濟源心裏更加的迷糊,他越來越看不透眼前這個熟悉的年輕人了。這時,飯菜也上來了,他急忙說道:“好了,快吃飯,吃完飯就下山,迴去收拾一下,趕緊去省城。市委書記召喚,這是大事。”


    蘇譽知道這兩老家夥替自己想美事呢,自己現在說啥都是白搭,於是,就對薛迎春說道:“迎春姐,我說的是真的,褚淮州要來安順任職,幾個月前就有傳言,但是覺得不可能,因為他是副省級,安順市才是正廳級,這怎麽可能呀,可這事還真成現實了。可我就是個副科級,而且剛升級的,老褚能提拔我什麽呀,他估計就是找我詢問市裏的情況,僅此而已!”


    蘇譽感覺自己表達的很清楚了,可說到最後還是不成章法。其實,他想告訴大家,自己和未來的市委書記有很大差距,更不是一路人,希望大家不要給自己打上市委書記的標簽,更不要把自己當異類看。


    薛迎春也很高興,她已知道蘇譽才華橫溢,有可能入了新市委書記的法眼,當市委大秘未必不可能。


    想到這裏,她心裏更加的激動,樂嗬嗬的說道:“蘇譽,姐懂你,也不會亂說的,趕緊吃飯,一會下山去省城。”


    自己心情沒有被大家理解,蘇譽有些小小的鬱悶,但是,看到三人都很開心,他也釋懷了,雙手一攤,搖搖頭就吃起了飯。


    ……


    到了省城還不到四點,他剛上了酒店房間門口,準備摸鑰匙開門,門卻從裏麵打開,一個火紅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見到蘇譽開心的撲到懷裏,是岑莫依。


    聞著淡淡體香味,蘇譽心裏莫名的感動,好多天沒有給這妮子打電話了,也不知道她怎麽就知道自己迴來。“莫依,你什麽時候來?”蘇譽抱著火一樣的女人一邊進門,一邊小聲問道。


    “沒事幹的時候,我每天都來,就是等……”說話間,紅唇已經封在了蘇譽的嘴上……


    “我本風流,隻是時間紅娘錯壓了紅線,生在了一個被無數教條鎖住的倫理空間。在靈與肉之間撕扯著,割裂著,修補著……


    我本多情,無奈世間已無真情。在情欲愛,倫與理中掙紮著,喘息著,彷徨著,尋覓著,向一個未知的深淵滑去……


    我祈求上蒼,把我前世今生所有的福報,都給我的愛人,把她們身上所有的苦難都恩賜於我。如果有罪,就讓我一人來承擔這所有的因果吧!”


    身心陶醉在愛的欲河裏,他的心在呢喃著。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裏恢複了寧靜。


    撫摸著她那柔美的秀發,蘇譽心疼的說道:“傻丫頭,你好不容易迴來一趟,也不出去和同學玩玩,每天一個人待在這裏幹嘛?”


    “我習慣了孤獨,學會了思念,這裏有你和我的味道,我晚上睡在這裏很踏實。真的,閉上眼睛就感覺你在身邊,一會就睡著了。”莫依伏在他的懷裏,眯著眼睛,呢喃的說著,慢慢的感觸著。


    蘇譽的眼睛有些酸澀,憐惜的說道:“你傻呀你,也許我是這世間最大的渣男,有一天當你蘇醒時,也許你會發覺,其實現實不是這樣的,一切都是鬼話連篇的騙局。再迴頭,歲月不在,已是夕陽西下,你會後悔的。”說著,用手輕鬆的拍打著後背,真有些怒其不爭的無奈。


    “老公,你的情話真好聽!'歲月不在,夕陽西下。'到那時,我們一定都已白發蒼蒼了。如果真是那樣,是個騙局又如何?被我的白馬王子疼一輩子,我又有何憾事可言?”莫依不理會蘇譽的告白,依然開心的說著。


    蘇譽雖然很糾結,但也很舒服。如果不給社會添累贅,如果不考慮婚姻,做自己喜歡的事,愛自己喜歡的人,這一切又礙誰的事了,有何不妥。


    責任又不是上天賦予的,義務也不是生來就有的。這一切都是強者附加給弱者的枷鎖,就像三綱五常,倫理道德一樣,是一種思想奴役,遵循了幾千年,不是也被現代社會所拋棄了嗎!


    這一刻,蘇譽心裏徹底透亮了,他的心也變得更火熱了。


    兩人折騰累了,蘇譽剛迷糊起來,就聽見電話響了。猛地被驚醒,看表已經六點了,電話是褚雲哲打來的。


    “蘇譽,你到了嗎?”


    “雲哲,我剛到酒店,放下行李,換個衣服就去你家,到門口我給你打電話。”睡過頭了,蘇譽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


    雲哲開心的說道:“沒事,我爸估計六點半才迴來,你消緩著來。到了直接開車進來,我給門衛打好招唿了。”說完,就掛了電話。


    岑莫依也被電話吵醒了,見蘇譽掛了電話,不解的說道:“褚大公子突然這麽殷勤,他找你何事?”


    聽莫依一句褚大公子,蘇譽也咬文嚼字的嬉說道:“聞得他家老爺子欲召見本官,本官受寵若驚,未待雞鳴便趕赴省府,這一迴來就享受上了我家小娘子的溫情。小娘子暫且睡著,為夫要去拜會上官。”說著,不情不願的翻身下床。


    聽到蘇譽文鄒鄒的話,岑莫依被逗的咯咯笑。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了,笑罷後,學著蘇譽的話語也咬文嚼字的說道:“你乃微末小吏,安敢以本官自稱,小心本夫人治你大不敬之罪。”


    這一次蘇譽也憋不住了,兩人哈哈哈的笑成一團。


    知道時間不早了,蘇譽也不敢再笑了,急忙說道:“娘子,我讓酒店把晚飯給你送上來,我估計迴來就到九點了。”


    “不,我等你迴來陪我一起吃西餐,反正我這會不餓,你走了我再養養精神,為晚上備戰。”岑莫依撒嬌的說道。


    蘇譽也無可奈何,隻能準備快去快迴。於是,也不再磨嘰,稍做收拾便快步離開了雷士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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