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解決的如此順利,石墩子相邀汪副市長和錢縣長去龍騰酒店小酌,兩位領導欣然接受。


    拿到了錢,村民們也一窩蜂地散了,蘇譽和張麗也沒急著迴鎮裏,張麗不想去妹妹家,跟著蘇譽去了家裏。


    蘇譽有一種感覺,隨著媒體的發力,這件群體事件會向著一個未知的方向滑去,但他不知道能發酵到什麽程度,他在等,在等省裏的反應。因為他知道,這種群體事件已經發生了兩次,上一次沒死人,用錢解決了,這一次死了兩個,這群人還是拿錢擺平了,如果下一次死上二十個,二百個,省裏還會等著他們用錢賣命嗎?這顯然是不可能,省裏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也不想看到再次慘案慘劇。既然報紙網絡都報道了,上麵應該也知道了,有人不會裝聾作啞,也不會讓省領導輕鬆過關。


    等著吧,也許明天,也許後天就有個最終的定性。一旦聽到錢永利和石墩子被抓,蘇譽就把爺爺手裏的炸彈丟給出去,背水一戰。結果會不會如他所想,他已經不在乎了。如果這樣還不能鏟除這群禍害,他也不再奢想那個遲到的正義了。


    家裏很久沒人住了,灰塵落了一層,張麗在收拾衛生,也不讓蘇譽幫忙,他索性就轉出去買菜了。張麗很能幹,不到一個小時就收拾幹淨,臨近傍晚,香噴噴的四菜一湯也出來了。


    唿蘭縣政府的事情解決完了,汪副市長也向市長和書記電話匯報了。晚上十點剛過,錢永利醉眼朦朧的下了車,剛走到家門口就被三個工作人員塞上麵包車帶走了,這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發生了,就連司機都不知道。錢永利時常在外麵過夜,老婆也已經習慣了,隻要有錢撈,她也懶得管錢永利的爛事,何況她也管不了。


    第二天是個周六,好多人也聯係不上錢永利,以為他又在哪個香閨窩裏享受呢,沒啥大事,也都不敢頻繁聯係。就這樣,錢永利在外縣一個賓館待了兩天一夜。


    剛開始,他據死力爭,死不承認。還叫囂著要向上級領導投訴。到天亮時,酒也醒了困意也來了。白晃晃的千瓦探照燈,就是不熄滅,眼皮都快烤熟了,嘴皮幹了一層皮,兩隻眼睛像扒開的爛桃一樣,水汪汪的紅的嚇人。


    “錢永利,別幻想了,如果沒有證據,也不會把你帶到這裏來。”一個黑色夾克男不屑的說道。


    從貪贓枉法開始,就知道有這麽一天,錢永利無數次演示過這些場景。因為,他聽出來的人說,隻要扛過一周,他們就死心了,距離自己脫離苦海不遠了。“你們有證據就判我好了,沒有不要在這護佑。我行的端走的正,也不怕你們誣陷,等我出來,就去省裏告你們濫用私刑,告你們非法拘禁。”


    原以為,錢永利這種級別的幹部,經曆一番恐嚇啥都就說了,沒想到這家夥死硬死硬的,折騰了一晚上除了滿嘴粗話,一句有價值的都沒有,估計又得熬油了。


    “哈哈哈,你就別幻想了,我們就是省裏下來的,你很牛逼,省裏幾位大佬那裏都掛上號了。你不想主動,我們不逼你,本來你就不是我們的大魚,但願其他人和你一樣硬。好了,我要吃早餐,你就慢慢想吧。”說著,黑夾克打開一個飯盒,拿出小籠包子,油條,豆腐腦,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這時候,昨天晚上拿著好酒好肉也沒了,聽著別人吃的吧唧吧唧的,他的肚子也不爭氣咕咕叫了起來。聞著小籠包子的香味,他的肚子更難受了。


    這些他暫時還能克製的住,最讓他擔心的,他不知道這群家夥還抓了誰,是劉凱還是賈仁義?是張炳南還是孔傑?是羅曉明還是唐雪峰?難道是常勇……


    胡思亂想一通,他知道,無論哪一個吐了,自己都不能幹出身,即使自己不招,就這些人的證言證詞,就能讓他牢底坐穿。最可怕張炳南吐了,那可就要命了,別的不說,兩起車禍案他就直接參與了謀劃。應該不會判死刑吧,好歹自己是中層幹部,最壞就是個死緩,這是上限,也是大家的福利。想到不會被打頭,他稍微鬆了口氣。


    “再扛兩天吧,等到周一還沒人救自己,那就證明自己的集團全完了。不知汪建成上麵那一位還能出手嗎?”錢永利抿了抿幹澀的嘴唇,默默的想著。


    自從處理完北三村的事情後,石墩子心裏一直不踏實,雖然查封集團公司的警察都撤走了。但是,這都一天過去了,銀行賬戶還鎖著,集團公司的財務電腦主機也沒還迴來。聯係市局詢問,得到的答複是等周一。聯係局長不接電話。聯係汪副市長,汪建成說的也是模棱兩可,意思就是這符合查封的程序,等周一再問問情況。


    石墩子很鬱悶,當天晚上聯係錢永利,想探探裏麵的情況,電話顯示關機。“他娘的,都給老子玩起了捉迷藏,老子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她媽的一個也跑不掉。”石墩子氣的把電話也摔了,坐在酒店套房裏唿唿生悶氣。


    他想到了很多可能性,唯獨沒有想到錢永利被抓。他越想心裏越打鼓,再次拿座機聯係汪副市長,電話被掛掉了。他有些坐不住了,在地上走來走去轉著圈子。


    這個時候,他想到出去躲一躲,等公司這邊理順了再迴來不遲。他拿出一個背包,打開保險櫃,把裏麵幾摞子鈔票和一些金條裝上,又把一本護照也裝上。招唿了幾個保鏢開車,帶上小情人,就上了電梯。


    電梯到了酒店大堂,正準備走後門去停車場,沒想到大堂會客沙發區出來四個人,上來就堵住石墩子的路。“石總,我們是省紀委辦案人員,有個案子需要你來配合一下,請跟我們走一趟吧。”一個黑大衣的高個子說著從兜裏拿出證件給石墩子看。


    石墩子縱然是黑道梟雄,聽到市紀委傳喚,心裏也是突突跳個不停。見幾個人還是很客氣,其中有一個人還很麵善,他稍微定了定神,強裝鎮定的問道:“你們沒有搞錯吧,我是安順優秀企業家,也不是你們的幹部,你們有啥案子需要我來配合?”


    高個子說道:“石總,不要難為我們這些跑腿的,本來就是正常傳喚問幾句話,案子也與你關係不大,你要是不配合,這性質就變了,希望石總給個麵子。”


    這時候兩個身材高大,體型魁梧的保鏢也走了進來,見石墩子被圍在中間,老板的小情人被嚇的臉色都變了。二話不說走了過來,發聲問道?“老板,他們是幹什麽的……”說話間就向四人逼了過來。


    四位辦案人員也不怵,冷冷的對視一眼,還是黑大衣高個子說道:“石總,你這是準備抗法?還是……”


    石墩子也是聰明人,他知道真是要是事發了,現在這種情形根本跑不出安順。隻能配合他們,說不定是虛驚一場。


    聽到辦案工作人員的話,他急忙阻止手下道:“你們不要胡來,他們是市紀委工作人員,就是找我協助問話。”


    既然決定要跟他們走一趟,石墩子也很光棍,隨手把包交給小情人道:“包拿上去,在酒店等我迴來,你們幾個也在酒店等我。”說著就隨四人走出酒店大廳。


    蘇譽和張麗正在電腦上查看資訊材料,正在這時傳唿響了,蘇譽拿過來一看是,是安順市的一個單位號碼,隨手拿手機撥了過去。


    “你好,我是蘇譽,請問你是…”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亢奮的聲音,“蘇譽,我是市紀委王英年,你馬上來一趟我的辦公室。”說完,就掛了電話。


    聽著手機裏的忙音,蘇譽的心提了起來。“這是要出手了?”


    他也沒有過多的考慮,收了電話準備穿外套出門。這時候,張麗緊張的說道:“蘇譽,市紀委找你幹嘛?難道北三村群體事件,有人想讓你背黑鍋吧?不行,我要陪你一起去,要擔責任咱們一起擔。”說著,她也站起身去裏屋穿外套了。


    張麗的表情很緊張,語氣卻很堅定。蘇譽有些恍惚,一股熱流從心底升起,眼眶有些酸澀。不由自主的他看向牆上黑框子裏父母的遺照,感覺媽媽就在身邊。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腰被緊緊的摟著,蘇譽才從恍惚中轉醒。“姐,你不要胡思亂想,打電話的是王英年,是我父親的朋友。他找我不是這件事,是和我父母有關的事。何況,就咱們倆這種級別,輪的上市紀委出手?”


    淩亂中,張麗被驚醒了,“對呀,蘇譽連副科級都不是,輪得上市紀委出手嗎。”想到這裏,她嬌嗔道:“都怪你,不給我說清楚,你快把我嚇死了。”說著,收迴手,掄起小拳頭就在蘇譽結實的後背上捶了兩下。


    這一刻,蘇譽是幸福的,久違的歡笑又迴到這個家裏。


    雖然說沒啥事,但張麗還是不放心,依舊跟蘇譽去了市裏。


    車停在市紀委門口,張麗在車裏等著,蘇譽獨自進了紀委大門。


    王英年等了一個多小時了,桌上的煙灰缸堆滿了煙頭。蘇譽一進門,就被王英年按著坐下,忙著為他泡茶。


    見老王忙著拿茶葉,蘇譽急忙阻攔道:“王叔,您不要忙乎了,這大冷天的我也不渴,即使想喝水,我自己倒就行了,咋能讓您給我服務呢,咱們還是說正事吧。”


    蘇譽這麽一說,老王也沒再客氣,隨即也坐在旁邊沙發上,嚴肅的說道:“還是上一次說的事,這一次把你叫來,情況發生了大的逆轉,錢永利被雙規了,省裏已經派專案組下來了。可讓人頭疼的是,錢永利很硬,這眼看都兩天了,一個字都不說。專案組很頭疼,隨後就把石墩子也請客進來,沒想到石墩子比錢永利還難對付,說的話和錢永利不謀而合,專案組估計他們早就準備好了,沒有切實的證據,是拿不下他們的。所以,我就想到了你這邊,據我對你父親的了解,他不可能不做最壞打算,一定保存備份留了後手。不知道你能幫我們找到那些證據嗎?”


    錢永利被雙規,石墩子被傳喚,這倒出乎蘇譽的預料。這兩個人絕對是父母死亡的直接參與者,最不濟也是知情人。有句話說;'破鼓眾人捶,牆倒眾人推。'這個時候蘇譽還不出手,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他按捺著心裏的激動,沉穩的說道:“王叔,你能告訴我,這一次能扳倒他們嗎?”


    “大侄子,有些話本來不能給你說,但你也是我們紀委烈士的後代,叔信得過你。這一次省委陶書記震怒了,親自派下來打黑除惡專案組,昨天晚上,一個營的武警也到位了,估計很多人要倒黴了。隻要從錢永利身上撕開口子,那個經營多年邪惡堡壘,就如決口的河堤一樣,一瀉千裏。”


    省委大佬親自出手了,蘇譽心頭猛地一震,這樣的機會不多,他立馬站起身。“王叔,你等著,我給你找證據去。下午兩點你在這裏等我。”


    “這麽爽快,不是說沒有嗎?”王英年有些詫異,心裏不由的對蘇譽高看一眼,也對自己上一次的信誓旦旦有些臉紅。


    “你一個人行嗎?要不我派兩個人協助你。”王英年有些擔憂,疑惑的說道。


    蘇譽麵色剛毅,微微一笑道:“王叔,紀委也不是鐵板一塊,我不想打不著狐狸,還惹一身騷氣。”


    王英年老臉一紅,尷尬的說道:“這些東西很重要,你一個人行嗎?要不我陪你去。”


    “嗬嗬,王叔,你不用擔心,你們市紀委有一個算一個,不要用槍,分分鍾鍾我給你撩到一片。我叔放心,安全方麵我有把握。地方有點遠,你就耐心等我迴來吧。”蘇譽心情亢奮,笑著打趣說道。


    “這小子,真夠狂妄的,我們市紀委再不濟也是執法機關,不能說高手如雲,有幾個能打硬仗的人還是有的。”想到這裏,他輕輕搖搖頭。


    “好吧,那你就小心點,我今天啥都不幹,就等你的東西。”王英年無奈的說道。


    出了市紀委,蘇譽就向慶城縣疾馳而去。


    有一個月沒迴家了,爺爺奶奶見蘇譽迴來,身後還跟著個漂亮的大閨女,兩位老人家高興的嘴都合不攏。蘇譽給他們介紹了張麗,奶奶拉著張麗的手左看右看,問這問那,臉上都是慈祥的笑容。奶奶拉著張麗進上房說話去了,蘇譽拉著爺爺去了偏房。


    “爺爺,錢永利被雙規,石墩子也被控製了,是省委書記出手了。市紀委一處副處長王英年找我談過話了。”說著,蘇譽就給爺爺做了分析和介紹。


    聽完孫子的話,老頭臉上唏噓不已,他喃喃自語道:“新民,你聽到了嗎,省裏出手了,這一次我和譽兒決定賭一把,那些東西我就交出去了。但願案件能大白天下,也還你們一個公道。”


    緊接著,爺爺就從雜物間拿來一個破木箱子,從一些舊工具破家什雜物裏找到一個鐵盒子,從盒子裏拿出一個塑封文件袋。“這就是你爸交給我的東西,聽他說是所有礦山腐敗案的材料。你現在就交給政府吧。至於結果如何,我們就左右不了了。”


    臨走時,奶奶嘮嘮叨叨,抓住張麗不放,叮囑蘇譽不能欺負張麗,還讓張麗多管著點蘇譽,張麗開心的應允著,激動的小臉通紅。


    這樣溫馨的場景,蘇譽隻有感慨的份,想起喬慧雅和岑莫依,他心裏泛起了淡淡的憂愁。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冰之官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域外飛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域外飛雪並收藏冰之官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