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的氣溫雖然低,但天空總是蔚藍的,陽光是耀眼的。


    當早晨的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射在雪白的大床上,蘇譽慢慢醒了過來。發現手機在床頭上,他隨手拿過來看看,見裏麵有兩條未讀信息,都是喬慧雅發過來的。一條是:“我到家了,一切安好。”另外一條是:“睡了嗎?想你!”


    蘇譽腦袋嗡的一聲,他抬頭又看了看房間,不是安順市西港酒店。熟悉的環境告訴他,這裏是雷士酒店,是在自己專用那個套房裏。他隱約感覺到,昨晚上喬慧雅就在房間,指尖上還殘留溫玉一樣的肌膚觸感,身體裏還蘊含著不一樣的溫柔與激情。


    他身體不由的打了一個冷顫,緩緩的揭開被角,自己渾身赤條條,被單上上的一抹殷紅,徹底擊碎了他的僥幸。


    他靠在床頭,伸手從衣兜裏摸出煙,慢慢點上,迴憶起昨晚上酒場上的點點滴滴。“十個人吃飯,四對戀人。隻有自己和那位最漂亮,最另類的岑莫依,屬於自由人……”


    他好像明白了,不用再找什麽原因,也不用再找什麽借口。從一群女生爭相敬酒開始,似乎就已經注定了兩個人的交集。他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火熱,看到了情愛,看到了欲望。一切都來得這般突然,卻又如此順理成章。


    他真想給自己兩個耳光,他恨自己太大意,如果稍微存點戒心,這一切也許不會發生。


    吖吖前腳迴家,自己後腳緊跟著劈腿她人,他感覺對不起自己的吖吖。再次看到床上的梅花點點,他更加惱怒自己。


    他不怕一夜情,也不擔心岑莫依會賴上自己,他最擔心自己在醉酒之後,岑莫依好心過來照顧自己,而自己卻將她誤當成了喬慧雅,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他怕傷害了岑莫依。他越想越懊悔,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


    思慮良久,他翻身下床,匆匆收拾起那如梅花般淩亂的被單。借口鎮領導有事找,給徐濤發了個短消息,早飯都沒吃,下樓落荒而逃。


    他倒不是想逃避什麽,他也沒有什麽可怕的,他覺得有些對不住人。對不住喬慧雅,更對不住岑莫依。他多麽希望這是個美麗的誤會,但他心裏清楚這絕不是誤會。因為,他從岑莫依眼睛裏看到了愛欲。


    車剛行出地庫,手機響了起來,他以為是徐濤,拿起來準備掛掉,發現是個陌生號碼。他本不想接,他擔心是岑莫依的電話,他也不想逃避。於是,就硬著頭皮接了起來。


    “蘇譽,我雲哲,沒打擾你們吧?是這樣,中午你和濤子來我們家吃飯,領導要見你。”


    蘇譽有點懵,沒想到是褚雲哲的電話,更沒想到是邀請去家裏吃飯,什麽你們我們的,還什麽領導要見自己,這個領導是誰?難道是他老子?隱隱聽周建暗示過,褚雲哲的老子是冰城市委副書記。蘇譽雖然沒心思鑽營,但雲哲的麵子還得給。


    “我就是個沒級別的鄉村小幹部,至於這麽大領導出麵接見嗎?何況我和冰市沒有任何的工作交集,更不可能與這麽大的領導有什麽瓜葛。”蘇譽暗暗沉吟著,隨即掉頭把車開進了地庫。


    今天是周末,難得自家老爺子在家裏休息,褚雲哲早上起來見自己老子褚淮州修剪花草。於是,說了說昨晚和蘇譽吃飯的事,又把自己股票投資的情況做了匯報。


    經過上一次從兒子嘴裏知道了蘇譽這個人,褚淮州就對蘇譽有了濃厚的興趣。他清楚自己翻過年就要下去任職,一直想找機會見見這個年輕人,如果真是人才,想把他籠絡在自己的麾下。礙著體製裏麵的條條框框,這種想法一直沒有成行。


    當聽兒子炫耀自己的二十萬變成了二百萬時,褚淮州著實被震驚了。於是,聽完兒子敘述蘇譽對企業分析的經過,褚淮州再也按耐不住心裏的喜悅,勒令兒子無論如何要請蘇譽來家裏坐,爺倆商量再三,徐濤就樂嗬嗬的當了蘇譽的電燈泡。


    蘇譽知道走不成了,於是,又迴到616套房,剛泡了一杯茶,坐在電腦桌前打開電腦,就聽有人敲門。他心裏一驚,最怕岑莫依這會過來,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說話。懷著忐忑的心打開門,徐濤一臉壞笑的站在門口,不時還擠眉弄眼的,進了房間還用嘴呶呶套間裏麵,意思很簡單,“那位還沒起床?你他丫的把人家給整慘了吧。”


    本著捉奸拿雙的理念,蘇譽鄙視的看了一眼這個猥瑣的家夥,走到內室前拉開了門,打了個請的手勢。徐濤這才發現床上被子卷成疙瘩,裏麵空無一人。“這服務咋搞的,床上怎麽連個床單都沒有…嗯,不對呀。”徐濤心裏嘀咕著走進了房間。


    蘇譽沒他那麽無聊,又坐在電腦前查資訊了。片刻後,徐濤一臉肉疼的走了出來,蘇譽正忙著輸入網址,沒注意徐濤把一個被單鋪在桌上。


    “兄弟,你真吃上了天鵝肉,她還是第一次!你知道嗎?哥們的心都碎了。”說著,裝作痛苦的捂著胸口,一臉的悲憤欲絕的樣子。


    蘇譽剛進入論壇網站,正在瀏覽留帖,聽到徐濤亂七八糟的胡說,扭頭準備噴一噴這個無恥之徒,瞥了一眼桌上鮮紅的梅花圖,頓時驚的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雙手卷起床單拿進內室,塞進衣櫃裏帶鎖的抽屜裏,拔掉鑰匙走了出來。


    “濤子,你不地道,怎麽能亂翻別人的東西呢?你不準亂說,否則我跟你急。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蘇譽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哦…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會是吃幹抹淨,死不認賬了吧?”徐濤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濤子,你說什麽呢,我是那樣的人嗎?可我也不知道昨晚上到底咋迴事,我也是一頭霧水。”蘇譽盡力解釋著,


    “我知道怎麽迴事,可你知道嗎?莫依可是哥幾個心裏的女神,你上了她,兄弟們心在滴血,無論如何你不能對不起她。不然,哥幾個都會和你急。”徐濤義正言辭的說道。


    蘇譽沒有說話,坐在沙發上,心裏的憋屈不知道該如何訴說,從徐濤的話裏,浮現出了一個活脫脫的渣男影子。他從兜裏摸出了煙,“吧嗒”一聲點火抽了一口。“濤子,咱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是了解我的。從歐陽佩佩開始,你們都以為我圖他的美色,所有人都以為我和她隻差一個結婚證了,可誰知道,我們倆沒有越過雷池一步。不是我不正常,也不是我不愛她,是我總感覺前路迷茫,沒有想明白以後的路。直到幾個月前,樊小洋才告訴我,我這才知道他們已經睡在了一起。隨後我和歐陽也通了電話,才知道自己沒有性的愛情是多麽的不堪一擊。”


    說到這裏,他看了看一臉白癡樣的徐濤,抽了一口煙,又說道:“歐陽的劈腿對我打擊很大,我痛苦過,甚至把自己關進空靈道觀兩個月,在那裏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元旦前剛出了山,公務上的事去了安順市,遇到了喬慧雅……”


    於是,他將與喬慧雅相識、相知、相愛的過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最後,他拿出手機,沉聲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何想通了,突然配了手機。其實,就是為了她,為了我們彼此聯係方便。短短三日,我們經曆了從相識到相愛,再到結合。這一切,看似荒謬,但我們都是認真的。因為在我心中,她就是我的妻子,無論將來發生何事,我都不會放棄對她的愛。”


    說到這裏,他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我承認,岑莫依很漂亮,也很善良,是個難得的好女孩,這要放在新年前的任何一天,我都毫不猶豫選擇她。可這不是過家家,我已經有了喬慧雅,不能給她任何承諾,更不可能和她有未來。我很苦惱,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感覺自己很無恥,就是一個提起褲子不認賬的人渣。”


    “唉,太可惜了!從初中開始有多少人在追求她,人家從來都不鳥。沒想到出國幾年,迴來還是個黃毛丫頭,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都不會相信。


    我不知道喬慧雅是什麽樣子,更不敢評價她。但岑莫依是個好女孩,就憑第一次見麵,她就毫不猶豫把自己給了你,希望你不要傷害她,更不要當麵拒絕,給她些念想,也許時間就會淡化一切,畢竟她還要迴法國上學。”徐濤感慨良多,真誠的說道。


    這就是典型的渣男處理法,即使現在不是渣男,但做過這次後,絕對成一個合格的渣男。見徐濤一臉的誠懇樣,蘇譽心頭火起,沒好氣的說道:“濤子,沒見過這麽毀兄弟的,你如何想的不重要,我感覺你讓我腳踩兩隻船,讓我做渣男。不要拿你們公子哥的那些齷齪思維衡量我,要愛我就扯斷一頭,堂堂正正愛,不給她任何委屈,偷偷摸摸那算什麽?你不覺得這是對她的褻瀆,也是對我自己褻瀆,更是對喬慧雅的褻瀆嗎?


    好了,知道你狗嘴裏也吐不出什麽象牙,這事你保密就行了,我會找機會和岑莫依說清楚的,她要打要罵我認了,隻要她能從這個誤會裏走出去。無論是要錢還是要物,隻要不要命,付出什麽代價我都願意承受。”


    蘇譽滿臉嚴肅,信誓旦旦的樣子,著實把徐濤驚的不輕,這是他第一次聽到蘇譽嚴肅的口吻。他也知道自己出的主意有些優柔寡斷,一個不好,三個人都傷痕累累。他承認,自己出了個餿主意。


    他苦笑一聲,“要是能娶兩個多好,就沒有那麽多癡男怨女了,你也不用為這事苦惱了。”


    蘇譽正在懊悔中,聽這家夥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差一點沒忍住笑了出來。沒好氣的說道:“嗯,如果不限製,你們這些權貴二代們後宮成群了,普通人連個老婆都討不上。別忘了,性也是一種資源,你多占了,社會上的優質性資源也就少了。畢竟美女還是有限的,誰不希望自己孩子他媽聰明漂亮呢。”


    “哈哈哈,這也是啊,所以說,我們沒結婚,多找漂亮資源探討人生,結婚後這樣的機會就不多了,稍微出閣就是醜聞。兄弟,別太固執了,也許你那位喬慧雅,還有岑莫依,最後都不是你的伴侶,隻是生命裏的過客。難道你就能篤定,張麗不是陪你走完一生的另一半?


    也不知道,你們上輩子究竟誰虧欠了誰,更不曉得,你們的債務何時才能還清。是一年?五年?還是十年?你豈能保證她們中的誰必定是你相伴一生的人?


    兄弟,珍惜眼前人吧,愛沒有理由,但一定有淵源。最起碼不要傷害她,好好待她,即便漠視也是一種傷害。”徐濤爽朗一笑,認真地說道。


    這話看似很荒誕,但也很紮心。突然間,蘇譽想起自己離開空靈道觀時,天行道長說過的一句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但也沒有糊裏糊塗的恨。從呱呱落地,一切就已注定,為緣而來,為緣而去,緣盡燈滅,一切枉然。”


    蘇譽抬起頭,表情也輕鬆了很多,凝視了徐濤片刻。“這家夥平時嬉皮笑臉,沒有一句正經話,從來不和自己抬杠掐死理。沒想到,今天卻為了自己這點糗事和自己耗上了,雖然表麵上言語荒謬,但道理卻很深刻,竟然和老道長的話如出一轍。”


    蘇譽不得承認他們說的有理,冥冥中自有天意。“是呀,自己和歐陽佩佩在一起近四年,都沒有越過最後的防線,不是他沒想過也不是她不主動,隻是關鍵時刻都有打攪,這就注定成為路人。張麗漂亮豐韻,溫柔善良,跟自己在一起也有很多時間,有很多次就能突破最後防線,但都沒有成就好事。喬慧雅和岑莫依這兩個女孩,雖然都是第一次見麵,有些事情就很自然發生了。”


    蘇譽想的有些腦袋疼,他自認為自己是智者,做事敏銳果決,沒想到在這種事上,就是個白癡。既沒了分析能力,也缺乏自信心。


    他再次抬頭看向了徐濤……


    “蘇譽,哥臉上沒有花,你也看不出來答案。時間也不早了,去褚雲哲家吃飯去。你也不用煩心,就把這一切交給時間和命運去裁決吧。你不用刻意區別對待任何人,隻需本心做事就行了。”


    ……


    市委大院南門口,褚雲哲身穿一身黑呢大衣,在冬日的陽光下神采奕奕。為了顯得低調,兩人開了一輛黑色奧迪a6,這也是徐濤送給蘇譽的車。


    首次駕駛這般高檔的進口車輛,蘇譽心中暗自欣喜,不禁慨歎。“唉,同為車輛,駕駛感受卻是雲泥之別。駕駛奧迪,隻需躺著享受就行,而開吉普車,端坐著還不行,有時候全身都得用力,就像開拖拉機。有錢真好啊!”


    見蘇譽開上奧迪非常興奮,徐濤不識時務的說道:“這一次就開迴去吧,迴去找個車庫放著,平時上班就開你那拖拉機,跑遠路就開出去。誰有疑問就給他看看行車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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