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開工的第二天,張麗清晨六點便起身,用電飯鍋熬煮稀飯,又自街上買來大包子與小菜。


    聽見蘇譽房裏有動靜,知道他起床了,就趕忙取碗盛粥。“張姐,你熬了稀飯?”蘇譽步出房間,驚訝的問道。


    張麗微笑道:“嗯,條件所限,如果有煤氣灶,我還可以做飯。老去別人家吃飯太麻煩,時間一長,也覺得難為情,外麵飯菜也不合胃口。


    說到這裏,一碗粥盛好了,她抬起頭發現蘇譽呆看著自己,心內湧起一股暖意,羞澀的說道:“一大早發什麽呆,快去洗漱,馬上就吃飯。今天我們抽時間迴縣城一趟,買一個電炒鍋。”


    發呆被點醒,蘇譽有點不好意思,急忙向洗漱間走去。“嗯,我去工地轉一圈,中午下班後,咱倆去縣裏買灶具。”


    “沒有女人的家就是宿舍,有了女人的房子裏就像個家。”不經意間,蘇譽腦子裏跳出了這麽一段話。他搖了搖頭,微笑著走進了洗漱間。


    “張姐的手藝真好,我以為你不會做飯呢。”蘇譽一邊喝著紅棗粥,一邊稱讚道。


    “隻要有家當,我能給你炒幾個菜,讓你每天不重複著吃。”張麗開心的說道。


    “張姐你真厲害,那以後你做飯,我洗鍋洗碗,收拾衛生。”蘇譽也開心的說道。


    “你是個做大事的人,這裏裏外外都要你張羅,精力不要糾纏在這些瑣事上。我不需要你幫忙,迴來洗漱等著吃飯就行。”張麗認真的說道。


    張麗漂亮時尚,沒想到思想還這麽傳統,蘇譽又想起了媽媽,因為他從來沒見過爸爸進廚房。


    ……


    或許唯有利益方可催生動力,自昨日放出消息,今日工地已然麵貌一新。


    蘇譽從石梁子工段開始檢查,遠遠的看到路段上人頭攢動,挖土推車的井然有序。昨天那些消極怠工的老弱婦孺悄然不見,取而代之的都是清一色的青壯漢子。


    見蘇譽過來,張雲山激動的說道:“昨晚上連夜開了動員會,今天不但來的都是青壯年勞力,有些家裏還派出兩三個人,你看這樣的幹勁行嗎?”


    “嗯,不錯,今天看著還像個隊伍,希望大家保持這樣的戰鬥力,爭取早日完成路基,這樣我們能騰出時間做輔助設施。”蘇譽點點頭,欣喜的說道。


    正在這時,一個二十五六歲的迷彩服青年走了過來,老遠就對蘇譽笑著打招唿道:“蘇總指揮,我計劃一個月內保質保量的完成這個標段工作。我們隊伍裏有兩個做過橋梁建設的泥瓦匠,如果河道那邊有需要,就調過去幫忙。


    整條路一體化,我們要加快整體的進度,不然一個工段完成也不頂事,照樣壓工期。到了秋季雨水多了,施工難度也就大了,工程進度也就自然慢了。因此,我們現在就要搶時間。”


    “蘇主任,他叫王明強,是我們石梁子的技術指導兼工隊長。這幾年在省裏跟著工程公司做道路橋梁,聽說家鄉自建公路,連夜迴來參加建設。早上六點才到。這不,沒有休息就上工地來了。”張村長急忙介紹道。


    歡迎,歡迎!咱們太需要王工這樣的專業工程人員了。你說的很對,這個月無論如何要完成主體工程。從今天開始,項目部開會,王工必須參加。隻要大家群力孫策,我更有信心打好這次扶貧攻堅戰。你說的那兩位師傅,一會就調過去,全力以赴做好石拱橋的基礎工作。


    在石梁子標段看了一圈,將近四公裏的路段,安排的井井有條。蘇譽非常滿意,他也明白了什麽是專業人做專業事。對這個王明強有了初步的了解,對以後鄉村施工隊也有了初步的印象。


    激動的心情並未持續太久。進入二道嶺標段後發現,雖然人員全部換成壯勞力,但路上卻是一片混亂,五六百人擁堵在不足五百米的路段。


    蘇譽皺起了眉頭,路上到處都是手拿小旗子,胳膊上戴著紅袖圈的小青年。遠遠的就聽見嘻嘻哈哈的,每人嘴裏還不忘叼個煙,六七個人紮堆在一起,一個幹著五六個手拄鐵鍬看著,嘴裏還不三不四的蹦著零碎。


    蘇譽四處瞅了瞅,不見周二娃的影子,更不見納支書的身影。蘇譽剛熱乎的心瞬間哇涼哇涼的,一股無名火竄了出來。“周二娃人呢?”他問一個胳膊上帶著紅袖圈,嘴裏叼著煙的小青年。


    “你是誰?沒看見這是施工重地嗎?過路的從旁邊小道上通行,車輛一律不準通過,把自行車推到外麵去。”紅袖圈不答反問道。


    “我再問你一遍,周村長呢?”蘇譽立下自行車,冷冷的看著這個小子。


    本欲嗬斥蘇譽的小青年,瞥見蘇譽那能殺人的眼神,不禁渾身一顫。忽聞蘇譽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他慌忙向後退了兩步,高唿道:“黑子哥,有人鬧事。”


    話音落下,唿啦唿啦地過來五六個紅袖圈,“什麽人這麽大膽,竟敢在二道嶺工地生事?”說話的是個麵色黝黑、身材魁梧的壯漢。


    “你是誰?跑我們二道嶺工地找事,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們納家五虎的威名。”黑大個囂張的說道。


    “我問你,周二娃人呢?”蘇譽知道這些人和納支書有關係,心裏冷冷一笑,強壓火氣說道。


    “小子,你沒瞎眼吧,找……”黑大個話沒說完,嘴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頓時,一聲慘叫,口鼻流血。


    “你媽沒有教會你怎麽說人話?再敢滿嘴汙穢,小心你滿嘴牙。”蘇譽冷冷的說道。


    “王八犢子,在二道嶺敢動老子,看……”黑大個還沒說完,就聽“砰”的一聲,嘴上結結實實又挨了一拳。


    “我的牙,你們都是死人嗎?一起上……”黑大個被打滿臉開花,氣急敗壞的叫道。


    幾個小青年,奪過身邊工人的鐵鍬,叫囂著衝向蘇譽。“打死他…”黑大個吐了一口血痰,奪過一把烊鎬衝向了蘇譽。


    “找死…”蘇譽怒喝一聲,一個側位移步,抬腳就踹在一個拿鐵鍬拍向自己的紅袖圈腿上,就聽一聲“哎吆,我的腿…”隨後這小子就倒在地上,抱著腿嚎叫的沒氣了。


    這陣勢,幾個土鱉混子哪裏見過,掄起來的鐵鍬也放下了,一個個向後退去。蘇譽剛想說話,就感覺身後風聲響起,“老子砍死你!”


    蘇譽向側麵極速側移兩步,就聽到身後轟隆一聲,烊鎬砸在地上了。


    這是要自己的命!蘇譽頓時火氣上湧,這樣的雜碎他可不慣著,幾個健步上前,對準握鎬把的腋下就猛擊兩拳,黑大個疼痛彎腰時,又對著那顆黑腦袋頂了一膝蓋。


    刹那間工地上傳來殺豬般的嚎叫聲,黑大個仰麵倒地,就在落地的一刹那,蘇譽右腳輕踢黑大個的左膝蓋,聽到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響起,黑大個蜷縮著身子在地上打起滾來,嚎叫的聲調也走樣了。


    太震撼了,手法狠辣,幹淨利落,所有人都被驚呆了。蘇譽迴過頭,看見了那個強嘴的紅袖圈,手拿一把鐵鍬,一臉的懵逼樣。


    “我再問你一遍,周二娃去哪裏了?”蘇譽邊向這家夥靠近,邊冷冷的說道。


    “我…我…我不…知道。”紅袖圈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就聽“啪”的一聲,強嘴紅袖圈嘴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還敢嘴硬。”蘇譽說著抬腳踹在那家夥的腳踝上,又是一陣鬼哭狼嚎響起。


    這時,人群裏傳來一個唯唯諾諾的聲音:“蘇主任我知道,周村長和支書吵架了,氣的在家裏躺著呢,這幾個都是納支書家的子侄。”


    蘇譽麵沉似水,冷聲道:“你們即刻迴去請周村長和納支書過來,朗朗乾坤,幾個混混竟敢持烊鎬鐵鍬打殺我這個扶貧幹部,我倒要問問他們,二道嶺莫非已不在黨的領導之下?”


    這帽子有點大,蘇譽可不是白癡。既然把人打了,如果不能站在道德製高點上,他也不好麵對納支書的責問。打就打他個二罪歸一,打的他沒有脾氣,打的他以後見了自己腿肚子轉筋,也讓所有人知道,蘇譽不光會修路,也會修理賤人。天天笑臉相向,好煙管著管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自己隻會燒香,今天就給他們立個規矩,也讓他們知道,蘇譽也能拆廟。


    看著木愣愣站的跟樁似的村民,蘇譽心裏一聲哀歎:“看來,窮不是沒有道理,懶惰也是其中最大的原因。一條泥巴路走了幾十年,愣是沒人想著改變,劃不來讓他們睡了幾十年。


    如今自己掏腰包為他們修路,他們竟然都劃不來,一把臭力氣也不啥的出。麵對這樣的一群人,蘇譽心裏有些悲哀,真想一走了之,讓這群懶蟲繼續睡著去。”


    不大一會,納支書騎著自行車急吼吼的來到工地,看到自家幾個子侄倒在地上,“哎吆哎吆”隻哼哼,黑大個更是滿臉血汙,腦袋腫得活脫脫一個大豬頭。臉上的傷也顧不上了,一手抱著腿,一條胳膊耷拉在地上。


    這樣的場景誰看了都得倒吸冷氣,納支書臉色鐵青,一個個檢查傷者,因為這幾個都是他的血親子侄,此時此刻,他心裏對蘇譽非常的不滿。


    就在這個時候,周二娃黑著臉也來了,見滿地葫蘆哼哼唧唧的叫著,竟然沒忍住笑了出來。聽到二娃村長的笑聲,納支書心裏的氣更加大了。


    “蘇主任,到底出了啥事?你看把幾個娃打成啥樣子了,他們可都是我納家的後生,打狗還得看主人,你這是打我點臉呀……”納支書越說越氣,最後都歇斯底裏的叫了起來。


    納支書的反應在蘇譽預料之中,但他沒想到納支書會如此的向己。“嗬嗬,納支書,打他們的時候好像沒人說認識你,難不成我蘇譽來二道嶺扶貧,得罪了你納家什麽人?看我不爽,專門派子侄找我的麻煩。


    今天要不是我躲得快,估計你老人家這時過來隻能為我收屍了。我真不敢相信,朗朗乾坤,大白天竟然有人想打殺國家扶貧幹部。這嚴打還沒過多久,難道是漏掉了二道嶺子?”蘇譽淡淡的一笑,毫不怯懦的說道。


    隨後,他將事情的始末講述了一番,同時示意納支書和周村長查看深深插入地麵的洋鎬,以及旁邊那把斷了把柄的鐵鍬。


    周二娃心中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這洋鎬若是砸在蘇譽身上,即便不死也會重傷。觀此情形,這幾個雜碎顯然是想要蘇譽的命,也難怪蘇譽出手如此狠辣。竟然能徒手解決一群人,這蘇譽絕對不是普通之輩。


    “周村長,你們村裏像這樣帶黑的小團夥還有多少?我今天便發發慈悲,幫鄉親們把這群害鏟除了。我建議,把他們全部送入監獄改造去?”


    蘇譽這話一出,納支書的腦袋“嗡”的一聲。他可是清楚得很,上次嚴打那陣子,好多人都被槍斃了。像黑子這種帶點黑社會性質的,不知斃了多少,何況黑子今天打的可是政府幹部。這要是被送進去,那絕對是死路一條。黑子可是自己弟弟的獨苗,要是出了啥事兒,弟弟一家可怎麽活,還有一個是自己大哥的孫子,也是家裏的獨苗呢……


    聽到蘇譽的問話,周二娃裝作難為的說道:“蘇主任,這事你還是和支書商量吧,村裏有二三十個這樣的混小子,他們都是納家的人。這要是都送進去,黑子和幾個主幹估計得吃槍子,其他人一輩子也就毀了,即使出來估計也都四五十歲了。唉~,望蘇主任手下留情,饒他們一次吧。”周二娃一臉惋惜,連連歎氣。


    “納支書、周村長,你們都是村幹部,應該知道國家的政策,扶貧工作組還有一項任務,那就是協助打擊村霸和黑惡勢力,既然他們是黑惡勢力,符合打擊的對象,我有權向上麵匯報。能為當地除害,這也是我扶貧工作中的一項責任。”蘇譽鏗鏘有力的說道。


    “三大爺,我不想進監獄,進去我就沒命了,你快救救我…”黑大個躺在地上,聽到幾個人的對話,驚得連身上疼痛也顧不上了,歇斯底裏的叫喊著向納支書求救。


    人群裏有幾個小混子聽到蘇譽的話,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互相對視了一眼後,一個個偷偷的溜出了人群。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個時候,巴支書、李支書、張村長和吉村長都收到了這個消息,向著二道嶺工段匆匆趕來。


    見到北三村的領導們現身,蘇譽心中已然明晰,定是有人事先通風報信,致使這些人前來向自己施壓。他清楚地知道,今日必須給他們化出個道道。否則,日後自己在北三村寸步難行,尤其是納支書這一關就難以逾越。故而,他必須借助眾人之力,鉗製納支書的行動,迫使眾人與自己站在一起。唯有讓納支書陷入孤立無援之境,他才會無奈地順從自己的工作安排。


    於是,蘇譽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幾位村領導說了一遍。末了,他又無奈地說道:“我是來幫助北三村老百姓發家致富的,自認為在這兒誰也沒招惹,咋就有人想害我性命呢?真想不到這些想害我的人,竟然還是納支書的子侄。最讓我寒心的是,納支書不問青紅皂白,先心疼自家後輩,責怪我下手重了。我想問問諸位,如果今天我橫屍路上,不知你們如何向上麵交代?”


    蘇譽這話一出口,本來還想出麵說情的幾位村領導,一個個麵容嚴肅,噤若寒蟬。對呀,如果蘇主任今天躺在這裏,北三村將如何善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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