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鼻子、耳朵、嘴甚至臉上的毛孔瞬間被一股黏膩的感覺浸透,眼前瞬間被一層淡淡的紅色填滿。


    但是,這種感覺又不同於真的被一盆血液澆在頭上,東北的孩子即使沒見過殺豬總也見過殺雞,粘稠的血液不論噴濺或是沾在身上,在冬天這個時間,幾乎幾個唿吸間就會被凍硬,並不會持續帶給你這種似乎在你體表鋪了一層水幕的感覺。


    所以,這並不是血!


    同時我的右腳的寒冷感覺更甚了一些,我努力想把腳抽離那個像水坑又像冰窟一樣的地方,但是卻無濟於事,腳上的冰冷感伴隨著酸麻的感覺似乎順著皮膚、血管、肌肉一寸寸的向上延伸著,幾個唿吸的時間,我的右半邊身子已經幾乎完全麻痹。


    我使盡全身力氣抬起左手,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黏膩液體,張嘴大喊了一聲,


    “師兄,救命!”


    之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十七分鍾之前,


    我剛剛邁進櫟升齋小院的大門,仲坤和老孫就迅速下了車,慢慢的溜到院門口,


    老孫攥著手機,仔細的聽著手機聽筒傳來的每一個聲響


    仲坤站在門口聞了聞,眉頭一皺,低聲對老孫說,


    “老孫,這味道不對。”


    老孫提鼻子一聞,同樣也是眉頭一皺,”這味兒,不是肉味兒,我怎麽感覺像.......“


    ”罌粟膏!“二人異口同聲低聲叫道


    仲坤急忙用衣袖捂住口鼻,抬腿就想進院把我拉迴來。


    ”等等!“老孫拉住仲坤,仲坤看了老孫一眼,便停下了腳步


    ”我覺得,咱們已經打草驚蛇了,剛剛就不應該直接問神仙肉的事兒。“老孫壓低聲音道


    後來我複盤這次失敗的時候,仔細檢討了失敗的原因,最簡單的一個,沈瑞妍根本就不知道神仙肉這個名字,所以她以及和她一樣定期在櫟升齋預定的人,一定有其他的稱唿,這就是我們犯的一個致命錯誤。


    這個錯誤直接導致了我差點失去整條右腿。


    仲坤咬了咬牙,“那就先等等,有什麽異常再進去。”


    於是二人就老老實實在門口默默的等了十四分鍾,按照時間上算應該就是我走進右手邊屋子的時間,但是電話另一頭的我,除了唿吸聲和腳步聲之外卻並沒有其他聲響順著電話傳過來。


    仲坤看了看手機,電話依舊通著,“喂,喂,師弟,院裏什麽情況?喂!喂!”


    電話另一頭的我並沒有迴應,仲坤關掉免提,把聽筒拿到耳邊,仔細的聽著,依舊隻有唿唿的風聲。


    老孫站在院門口張望著院裏,忽然壓低聲音道,“出來了,出來了!”


    仲坤急忙把手機揣迴口袋,向院裏望去,


    院子裏的我不知從哪裏端出了一個灰色的石頭香爐,走到了院子中心的井邊,把香爐恭敬的擺在井口上的石板中間,又拿出三支手指粗細的暗紅色佛香,點燃之後對著井拜了三拜就插進了香爐裏。


    老孫感覺有點不對,壓低聲音對仲坤說,”不太對啊,張老弟這是在幹啥呢?“


    仲坤也看出了我的反常,”靜觀其變,不要打草驚蛇。“


    院裏的我慢慢的繞著井轉著圈,走路的姿勢非常奇怪,兩隻腳的腳尖點地,腳後跟懸空,就跟穿著高跟鞋走路一樣。


    ”鬼墊腳?!“仲坤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來


    鬼墊腳是撞邪的一種,一般是人被衝煞之後,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慢慢的向一個方向慢慢的走,這樣的人一般都是腳尖點地的走路,腳後跟其實是一直踩在身後緊貼你的那隻鬼或者那團邪氣的腳麵上,並且你的目的地其實是身後的東西推著你去的。


    就在我圍著井轉了七八圈之後,我忽然背對院門停了下來,雙手搬起了井口壓的石板,輕輕的放在地上,並且從井裏拉出一個黑色的水桶來。


    我拿著水桶左右晃了晃,忽然嘩的一下,把整桶冰水都澆在自己頭上。


    院外的仲坤再也不等了,三步並作兩步衝進院子,老孫緊隨其後。


    我倒完水之後,一片腿就坐上了古井的井延,一隻右腳直接伸進了冰冷的井水中。


    這時正好仲坤和老孫衝到井邊,仲坤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他使勁一拉,居然沒拉動。


    ”老孫,幫忙!“


    老孫趕忙拉住我的另一隻胳膊,兩人合力,一下把我拽下了古井。


    ”快走!“仲坤大喝一聲,就想拉起我跑出院子,可是一拉居然沒拉動


    據說,當時的我渾身僵硬,並且非常沉重,雖然本來我就有一百七八十斤的分量,但是當時似乎更重,又似乎地上有幾隻無形的鬼手,緊緊抓著我,不讓仲坤和老孫把我帶走。


    老孫這時也紅了眼,他拉起我的另一隻胳膊,和仲坤連拖帶拽總算把我拉出了櫟升齋的小院。


    就在我們三人出了小院院門,下了三階台階的時候,一陣陰風吹來,院門”咣當“一聲,關上了。


    ”快走,這院子邪門!“仲坤打開車門,把我塞進車裏,自己也迅速鑽進車裏。


    老孫並不說話,坐進駕駛位,一腳油門直接踩到底,汽車發出“嗡”的一聲悶哼,絕塵而去。


    櫟升齋的大門“吱呀”的一聲打開了一道門縫,一個身穿灰衣麵貌看不清的人順著門縫看著車子離去的方向,發出了幾聲“嘿嘿嘿”的冷笑,聲音如同從井裏傳出一般。


    車子足足開出了半小時,老孫才敢漸漸的減緩車速,持續的高速駕駛和緊張,老孫也是滿頭冷汗,後座的仲坤反複用手掐著我的脈搏,表情凝重,一言不發。


    “什麽情況,怎麽這麽久還沒醒過來?”


    仲坤放下我的手腕,滿沉似水道,“應該是罌粟花熬出來的罌粟毒素的至幻效果,還有陰氣入體,咱們要是晚一步,師弟就會跳進井水裏,到時候,就算是再救上來,也迴天乏術了。”


    “那現在怎麽辦,先把張老弟送醫院?”老孫問道


    仲坤搖了搖頭,“醫院治不了,罌粟的毒素散的很快,其實剛剛師弟從井裏拿出的一桶井水一澆,應該就已經散掉了,之所以還昏迷的原因,應該是陰氣引起的,迴你那。”


    老孫答應一聲,轉動方向盤,往自家方向駛去


    仲坤吐出一口濁氣道,“希望,師弟還有備用的過陰符,否則,就麻煩了。”


    車子風馳電掣,兩個小時之後,終於迴到老孫的家裏。


    走到半路的時候,老孫早就通知了值班的夥計準備好擔架等在門口,車子停下,兩個夥計趕忙把昏迷的我抬上擔架。


    “臥槽,怎麽這麽重!”一個夥計沒留神,差點鬆手


    “注意點,他現在陰氣入體,比正常的時候重一倍不止。”仲坤提醒道


    死沉死沉的,其實說的就是生機散盡之後,陰氣充滿身體的一種狀態,科學證明,人在確認死亡之後,身體的重量會比活著的時候輕幾克到十幾克,科學家認為這就是靈魂的重量。


    但是這個時候,儀器雖然顯示人的體重是正常的,但是如果由人來抬這個已經死透了的死人的話,這個抬人的人會感到死人非常的沉重,甚至生前隻有七八十斤的人,死了之後,由人抬會讓抬人的感覺到一百多斤的重量,這就是陰氣入體,陰氣或者死氣與活人相衝,活人接觸充滿死氣的死人,自身的活力和精力會被嚴重消耗和影響,於是,才有了死沉的這個說法。


    所以這個時候,兩個夥計抬著的我,身體感覺就幾乎有兩三百斤的分量。


    仲坤帶著兩個夥計來到了我畫符的靜室,把我安頓在靜室的床上之後,立刻跑到畫符上香的供桌前。


    桌上並排擺放著三張金色的過陰符。


    仲坤終於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師弟啊,師弟,看來你是有了不好的預感,這才給自己留了救命符。”


    老孫這時剛好推門進屋,“怎麽樣?有麽?”


    仲坤點了點頭,指了指桌上的過陰符,“師弟應該是早有準備,多畫了三張過陰符,正好能救他自己。”


    “過陰符不是下去用的嘛?還能拉他上來?“老孫問道


    ”是啊,反向使用過陰符,就能驅除身上的陰氣,把假死或者陽壽未盡的人拉迴來。“


    於是,仲坤立刻動手準備。


    首先,要讓我的頭頂心衝著香爐,香爐裏點上三支佛香,在我的眉心中間貼上過陰符,佛香點燃之後,準備一杯剛剛燒開的熱水,佛香燃盡把自然晾涼的水給我灌下,陰氣方能去除。


    這裏要說明一下,過陰符正確的用法是睡覺之前把過陰符壓在枕頭的下麵,睡前點一支香,準備一杯溫水,這時需要有人在旁守護,一旦香燒完就要立刻把人叫醒,然後點燃用完的過陰符,然後用準備好的溫水漱口,然後全部吐在門外,以免下麵的陰氣入體。


    仲坤準備好了熱水,點燃佛香之後,就拿了正中間的那道過陰符,直接貼在了我眉心處。


    ”不對啊,不對,張老弟好像不對勁兒。“老孫發現了我的異常,連忙衝著仲坤喊到


    隻見我滿臉通紅,渾身顫抖,仲坤趕忙伸手在我口鼻前試了試,


    ”隻有吸氣,沒有吐氣!“


    ”這,這一會兒不會憋死了。“老孫是真晃了


    ”隻能看師弟的造化了,能挺到香燒完,就算成了。“


    香爐裏的香慢慢的燃燒著


    這時的我並不知道身邊的二人已經急的火上房了,因為我自己也並不好過。


    身體忽冷忽熱的感覺讓我非常難受,記憶中,似乎隻有兒時的那場大病才讓我這麽難受過,我用盡全力睜開眼睛,眼前一片灰蒙蒙的,目力所及隻能看到眼前兩三米的位置。


    但是櫟升齋裏的肉香味兒和黏膩的血腥味兒卻早就消失不見,我暗自慶幸,應該是師兄和老孫已經救出了我,既然已經得救,我可得好好休息一下。


    但是,逐漸稀薄的空氣和胸口的缺氧感覺卻把已經又困又累的我又一次叫醒了過來,胸中氧氣不斷的流逝讓我逐漸無法唿吸,我用力的往前走著,右腿的冰寒感覺依舊沒有消失。


    我猜到了剛剛是有幻覺產生的,但是,現在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必須讓自己趕緊清醒過來,否則再繼續缺氧我會變成白癡的。


    這時遠遠的前方忽然閃起了一道淡淡的金光,我看不清是什麽,但是能夠感覺到,離金光越近,唿吸越通暢,我急忙用盡全力往金光的方向跑去。


    但是隻有左腿能邁出去,右腿卻一直使不上任何力氣,並且,似乎寒冷的感覺還在緩慢但是不停的向上蔓延。


    我已經由於窒息導致頭暈眼花了,胸口像是要炸開一樣,我知道是由於氧氣接近耗盡導致的,這種感覺就是,明明空氣就在你鼻孔旁邊,但是你的鼻孔卻完全不聽你的控製,就是不去唿吸,自己看著自己慢慢憋死的感覺。


    終於,那道金光近在咫尺了,我也耗盡了胸口中的最後一絲氧氣,我猛的一使勁,右手一下抓住了那道金光。


    這時,眼前一亮,我噌的坐了起來,口鼻終於迴到自己大腦的控製中,我貪婪的唿吸著空氣,由於已經窒息了半天的緣故,我幾乎看不清眼前的東西,隻能緊緊的抓住那道金光,大口的喘著氣。


    大約唿吸了兩三分鍾的時間,我終於恢複了視力和思考能力,我低頭一看,手裏抓著一張金字的過陰符,明顯是我出門之前自己畫完留下三張中的其中一張。


    仲坤和老孫也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仲坤端起香爐旁的溫水遞給我


    我接過溫水,一飲而盡,又喘了一會兒,終於徹底迴憶起剛才的事情。


    ”那院子,怎麽樣了?“我問道


    仲坤接過我手裏的空杯,放在桌上,”師弟,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我,我看到了什麽?我用手敲了敲腦袋,一翻身下了床,


    ”啊!“我慘叫一聲,又重新坐迴床上


    ”怎麽了!“


    我指著右腿,”腿,腿,沒有知覺了。“


    老孫和仲坤趕忙幫我把右腳的鞋襪拔掉,我的右腳呈現一種青灰色,並且腫了起來,仲坤趕忙取來剪子,幫我把右邊的褲子剪開,整條腿一直到大腿根的位置,都是這種死氣沉沉的青灰色,特別是,小腿上還有一個黑色的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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