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邁步進入地鐵站,十年的時間,西京地鐵並沒有什麽變化,除了人形通道的廣告牌已經不知更換過多少不同的品牌,不同的產品之外,並無二至。人流還是一樣的人流,都是從四麵八方背井離鄉跑進西京想著闖出一片天地的年輕人,他們依然年輕的原因是,十年前的那波年輕人要麽被無情的現實打到,早早打道迴府,要麽就是已經成功的闖出了一片天地,早已不用擠地鐵啦。


    我看了看表,十點二十五分,如果計算沒錯的話,時間應該剛好能和十年前的那次重合,那麽就靜觀其變吧。我握著地鐵的扶手站在門旁,靜靜等待著。


    轉眼地鐵行進到了換乘站,車門一開,我閃身下了車,時間來到十點四十五分,我撥通仲坤師兄的電話。


    “師兄,對,我已經換乘了,一號線到終點是二十一站,時間應該剛好能夠卡在十一點半之後。”得到了仲坤師兄的確認,他和老孫已經到了葡萄園地鐵站,就看我是否能夠再次進入那不存在的終點了。


    今天並不是周末,所以這個時間地鐵的人流已經不算多了,我緩步走在換乘的通道上,路是那麽的熟悉,但是總覺得有一種陌生的感覺,這種感覺一閃而逝,我停下腳步,前後張望了一下,並沒有其他的不對勁。於是緊走幾步來到下地鐵的樓梯旁。


    這時,我的隨身挎包緊貼左邊胯骨的位置忽然沒來由的感覺一跳,著實嚇的我一激靈。我趕忙停下腳步,打開挎包,因為我清楚包裏都放了什麽東西。


    放在錦盒裏的陰沉木印璽!


    但是我打開錦盒卻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隻是感覺,印璽上麵的金絲暗紋明顯的閃動著暗金色的光澤。


    千年陰沉木金絲楠之所以珍貴,是因為它的防腐耐腐蝕性和天然自帶的金絲暗紋,並且品質越好的木材,還伴有淡淡的果香味,這是在長時間的生長周期自然衍生出來的,所以千年陰沉木金絲楠才特別受貴族特別是古代皇帝的青睞。


    不論是陽宅的宮殿房舍還是死後的棺槨,都以使用金絲楠陰沉木製作為榮。


    這時,我忽然感覺聞到了一股特別濃烈的香味從手中的印璽中迸發出來,如此突然,就像一個密閉空間內打碎了一整瓶香水一樣。


    我閃身站到了樓梯的側邊,背靠樓梯扶手,四周看了看並沒有人注意,我迅速拿出印璽,發現印璽上麵不斷閃動著金絲暗紋的光華,本來這種暗紋是要自己轉動印璽才能在特殊的反光角度才能看到,但是這時卻如同活了一樣自然流動起來。


    我翻過印璽,刻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字的一麵本來由於很久沒有使用過的緣故已經呈淡淡的深綠色,這時忽然呈現出朱紅的顏色,如同剛剛蘸過朱砂印泥一樣,這個變化非同小可,代表什麽呢?


    於是我做了一個後來被證實起碼後悔十年的舉動,我居然用手指抹了一下朱紅色的印文,如果知道後麵會發生一連串的蝴蝶效應,打死我也不會手欠摸它。


    但是,當時我還是碰了,因為我自己也懂篆刻,雖然刻出的印章歪歪扭扭,但是這門技藝我是喜歡的,當時第一眼看到印璽上的篆字我就大為驚訝,雖然我並沒見過傳說中的始皇傳國玉璽,但是這枚印璽散發出的亓卻絕非凡物,絕不是隨意仿製的。並且雖然字的上麵已經由於過久沒有使用,重新變迴了陰沉木的木色,但是我其實偷偷摸過幾次,印璽的印麵還保存著一層薄薄的印泥,而這印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古法的龍泉印泥。


    說起龍泉印泥,可是華夏文房雅玩的集大成之物。龍泉印泥始於清康熙二十一年,相傳是常州一名秀才所創,這名秀才家中世代經營藥材,於是便耗時兩年,改良了原本使用印泥的配方,添加了幾十種特殊的藥材,最後便成了這龍泉印泥,當時的乾隆皇帝二下江南,偶然來到了秀才開辦的印舍,發現這印泥的不凡之處,於是一試則喜。自此,龍泉印泥便成了皇室禦品。


    要說這龍泉印泥為什麽連皇帝都青睞有加呢,一是龍泉印泥由於添加了許多特殊的草藥,經過幾年的不斷調整,最後形成了永不幹涸的奇妙特性,如今存在西京博物館的清乾隆八寶琺琅印盒裏的龍泉印泥雖經曆三百餘年,已經紅豔如新並且裏麵的水分完全沒有流失,依舊如同新做出來的一樣。


    第二個特性也是如今依舊無法破解的一個謎團,龍泉印泥有不懼水火的奇異特性,使用龍泉印泥蓋章之後,即使紙張被打濕,蓋印的位置紅色絲毫不會暈染,並且紙張蓋印的位置被火燒過,印泥既不會融化暈染也不會褪色。


    所以,龍泉印泥應該是現存華夏最頂尖的印泥了,並且由於添加了特殊的藥材,龍泉印泥不管多久細聞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但是卻沒人能夠形容這股香味的來源,非花、非草、非木、非石。


    這時看到這鮮豔的紅色,我更確定了這個想法,這就是沾染了一層特殊處理過的龍泉印泥,隻有通過特殊的方式,印泥才會顯現出來。


    印璽到我手裏也放了兩天了,在老孫的手裏那就更別說了,起碼幾年的時間,為什麽沒聽老孫提起過會有這種變化,難倒這個印泥激活的特殊條件就是——我望了望樓梯下的地鐵站。


    我用食指抹了一下印璽子紋上麵的紅色印泥,手指尖染上了一點濃鬱的朱紅色,這顏色鮮豔明亮,如同活著的顏色一般,我用拇指和食指之間相互摩擦了半天,顏色雖然減淡,但是依舊濃鬱,我把手指放在鼻孔的位置細細的聞了一下,淡淡的香味,和印璽上的味道相似。


    這麽想也沒有用,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入虎須,焉得虎子。我隨手在挎包上蹭了蹭手指上的印泥,把印璽重新裝迴錦盒。轉身向著樓梯下方走去。


    身後地鐵站的電子時鍾顯示,23.30分


    我卻沒有注意到我居然整整耽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這時的我,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包裏的印璽緊貼腰胯的位置,因為走下樓梯之後,特殊的感覺又明顯了不少。我卻沒有發現,等待地鐵的時候,身邊居然空無一人。


    事後,老孫問我,


    “當時你身邊真的空無一人嗎?如果是我,我打死也不上,這明顯不是拉活人的車。”


    我翻了翻白眼,“首先,我去就是為了搭上這趟車,才有機會找到線索,在一個.....”我頓了頓,“當時我雖然興奮,但是並沒有糊塗,我記得地鐵站——是有其他人的!”


    等了大概三分鍾,地鐵緩緩進站,我在最前方的一節車廂上車,車上零零散散坐著不多的人,我在靠車門的位置坐下,抬頭看了看車門上的站點圖。


    什麽情況,顯示到站的電子屏幕壞了?


    我低頭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


    什麽情況,手表居然停了,時間定格在十一點十五分,我迅速拿出手機,想聯係老孫和仲坤師兄,


    什麽情況,手機自動關機,並且我嚐試了幾次都無法重新開機。


    一個巧合是巧合,兩個巧合是湊巧,三個巧合........


    就是坑啊!


    我使勁掐了大腿一把,疼,看來這次不是夢,或者說,上次應該也不是夢,隻是我無法解釋的狀態而已。


    既來之,則安之,我並沒有不經大腦的去做一個很多人都會反射性的建議我處於這種情況應該馬上去做的事。


    地鐵上不是還有別人嘛,借個電話啊!或者馬上在下一站下車啊!


    這是所有缺心眼小說裏常用的伎倆,這個時候,隻要不是帶有主角光環的配角都會因為做出的上麵兩個反應而無一例外的直接下線,隻有帶有主角光環的所謂天命之子才能完美破局。


    但是,現實肯定不敢這麽演,我既不是主角,也不相信玄幻小說裏的所謂天命之子之說,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普通到從一樓半的位置跳下來多半會崴腳的普通人,當然,現實是我那次從一樓半跳下去,骨裂了。


    於是,我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兒,靜靜的坐在地鐵的靠門座位,靜觀其變。


    我就不信能開上天去!


    地鐵一直向前運行,兩分半鍾一站,有人上車也有人下車,我在心裏默默數著站點,奇怪的是,今天的地鐵雖然也有報站,但是我總是聽不清電子報站的站名。


    算了,這麽多巧合,一定是了。


    在我心裏數了二十站的時候,終於,我困了,這個時候不能困,必須保持清醒,我使勁搖了搖頭,但是還是沒忍住眼皮重重的合了起來。


    我瞬間站起,眼皮大概合上了兩秒鍾的時間,由於我忽然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對麵坐著的一個大爺明顯一愣,隨後用看傻子的眼神盯著我,足足十秒。


    我頗不好意思的對著大爺點了點頭,然後重新坐迴座位。


    這時,地鐵緩緩停下,電子報站聲響起,


    “葡萄園站到了,這次本次地鐵的終點站,請各位乘客立刻下車,不要繼續在車廂逗留......”


    嗯?這次怎麽清楚了,而且,剛才忽然站起來的時候,對麵的大爺明顯是真實的人,並沒有我從換乘站上車的時候,身邊雖然有人但又感覺不到人的感覺。


    這時,手機響了。


    我被嚇得一跳,手機明明已經自動關機了?


    我拿出手機,是仲坤師兄打來的,我接通電話,聽筒傳來師兄的聲音,


    ”你在哪?師弟?怎麽一直打不通你的電話?“仲坤師兄的聲音聽得出非常著急


    ”我剛下地鐵,現在應該在葡萄園站,也有可能在不存在的那站。“


    ”不對啊,現在剛剛十一點二十八分,而且,你剛才是怎麽迴事,手機完全打不通。“


    我把手機拿到眼前,十一點二十九分,我低頭看向手表,手表是好的,也是十一點二十九分。


    這是什麽情況,明明時間過了起碼一個小時不止,怎麽又迴到十一點二十九分了。


    電話裏傳來仲坤師兄的”喂!喂!喂!“的聲音


    我重新把電話放在耳邊,”師兄,你們在哪?“


    ”我們就在葡萄園站a出口。“


    我放下電話,跟隨出站的人流過了閘機,向著a出口走去


    失敗了?不可能啊,剛剛上地鐵的時候絕對不是幻覺,我邊納悶邊走上扶梯,扶梯上到地麵我就看到了仲坤師兄和老孫站在出站口焦急的等待著。


    看來是失敗了。我有點沮喪,衝著二人搖了搖頭。


    路上我沒說話,老孫幾次想問,都被仲坤師兄阻止了。


    ”迴去再說。“仲坤師兄沉聲道


    車開了一個小時,終於迴到了老孫的研究所。


    我們三個坐在昨天吃火鍋的位置,一籌莫展。


    我把一路上的經曆說給了二人聽,包括我閉上眼睛的幾秒鍾之後的不同感受一字不落的告訴了二人。


    仲坤師兄眉頭緊鎖,並不答話,這時老孫實在忍不住了,


    ”按你說的,毛病就出在換乘站的地方,並且印璽有不同的變化是吧。“


    ”對,那會兒我相信我絕對是進了那趟最後一班地鐵,結果就一晃神,不知怎麽的,又迴來了。“


    說著,我從包裏拿出裝印璽的盒子,放在桌上,


    老孫伸手打開盒子,拿出了印璽,左右端詳了半天


    ”沒有印泥啊?“


    我伸手拿過印璽,”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字依舊是墨綠色的,我拿到鼻前聞了聞,沒有味道。


    是的,那股淡淡的香味沒了。


    難道,線索又斷了?我用手指在字紋的地方按了一下,沒有任何異狀,也沒有紅色粘在手上。


    手上,對了。


    我急忙把背著的挎包摘下來,平放在桌麵上,


    包的一角,有兩個淡淡的紅色指印,拇指和食指的


    ”看!不是幻覺?“


    仲坤師兄和老孫連忙湊過來,仲坤師兄仔細看了看,點了點頭


    ”有收獲,看來明天咱們三個得一起再坐一次地鐵了。“


    我舒了一口氣,


    ”我就說不是幻覺嘛,老天雖然把那扇門關上了,好在還在門旁邊留了開鎖電話。“


    老孫也鬆了一口氣,接過仲坤師兄手裏我的挎包,


    ”幸好你背了包,唉,不對,這怎麽有個手印!“


    說著老孫把包翻轉過來,就在挎包的內側,一個鮮紅的五指手印赫然印在上麵


    我腦子”嗡“的一聲,我這一路並沒有和任何人接觸啊,我結過挎包,用手指抹了一下紅色的手印


    粘稠的,手指上染紅了一塊,我拿到鼻前一聞


    濃重的血腥味,瞬間,我仰麵朝天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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