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由於,犯事的人都是一群未成年,他們被關進了拘留所裏,等待家人保釋。


    林嶼和裴愷樂關在一起,房間裏還有一個因醉酒打架被關進來的中年男子,他倒在地上唿嚕大睡,空氣中蔓延著一股濃濃的酒味和嘔吐物的餿味。


    拘留所裏沒有空調,燥熱的天氣令人心煩意亂,裴愷樂不停的走來走去,「完了,我媽這次肯定要打死我。」


    「怎麽辦,怎麽辦......」


    林嶼坐在角落,表情淡然和他完全相反,好像是來度假的一樣悠閑。他望著牆上的橫幅「苦海無邊法作舟,迴頭是岸盼君歸」,不知道在想什麽。


    隔壁關著的小弟們,都被陸續被保釋出去了,裴愷樂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不禁流出了羨慕的淚水。


    「嶼哥,我媽肯定不會來了,她經常罵我是監獄預備役,遲早要進局子。」


    「嗚嗚,這裏好熱好臭,我快死了。」


    「救命......」他不停的拍著鐵欄,激情上演了一場鐵窗淚。


    同室的醉酒大漢被他吵醒,暴躁的脫掉鞋子,砸了他一下:「喊冤啊。」


    剛才他趴在地上,裴愷樂沒看清臉,現在才發現他臉上有一條很長的刀疤,按照經驗來說刀疤男肯定是混社會的。


    裴愷樂一下子禁音了,像個鵪鶉一樣縮著脖子,大氣都不敢出。


    刀疤男扣了扣腳丫子,命令裴愷樂:「把我鞋子撿過來。」


    裴愷樂嫌棄的看著他的豆豆鞋,隔老遠都聞見一股濃烈的腳臭,他用腳將鞋踢過去。


    刀疤男一下子暴怒,他扯著嗓子罵:「你他娘的,是沒有手嗎?給老子拿過來。」


    如果在外麵裴愷樂肯定不會怕他,但他現在在拘留所,心裏防線早已經破碎,不想在這裏還搞出事。


    他猶豫了,最終還是妥協了,他忍著惡臭彎腰準備去撿。


    林嶼站起來,將鞋子朝反方向踢去,鞋子直接從欄杆間飛了出去,躺在走廊上。


    「臭小子,你活膩了吧。」刀疤男爬了起來,一臉兇惡的朝林嶼撲去,他酒意還未醒,腦袋不清醒根本沒意識到這是什麽地方。


    林嶼側身躲過,刀疤男直接撞到了牆上,額頭浸出了血絲。


    這一動靜引起了值班警察的注意,他將派人將刀疤男帶了出去,並警告林嶼和裴愷樂都安分點,不要惹事。


    沒一會兒,裴凱樂的母親來保釋他了,他看著還被關著的林嶼,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嶼哥,我先走了。」


    「我出去後一定幫你聯繫叔叔,讓他快點來接你。」


    他緊緊的抓著欄杆,覺得就這樣走了很沒義氣,他和警察商量:「警察叔叔,我能這裏等他嗎?等他一起出去?」


    二十多歲的年輕警察突然喜當叔,臉色自然好不到哪去,他一臉嚴肅的拒絕道:「不能。」


    林嶼非常嫌棄,不耐煩的說:「你趕緊走,你媽還等著收拾你。」


    「無情啊。」裴愷樂哀嚎一聲,心情忐忑的跟著警察出去,準備迎接新的暴風雨。


    房間裏又安靜了下來,林嶼坐迴原處,濃濃的夜色包裹著他,他感覺唿吸有點不順暢。


    拘留所的時間流逝得很漫長,仿佛過了一輩子,但實際上隻過去了一天。


    拘留所室裏的人,來了又走,他不知道看了多少親人將他們保釋迴家的場麵。


    漸漸的,他明白他不該有奢望。


    林嶼腦中不停的閃過小時候被父親虐待的記憶。


    ——房間裏捲縮著一個瘦弱的影子,門外傳來腳步聲,小男孩害怕得直哆嗦。


    男人衣冠楚楚拿著一根長荊條,他斯文的挽起衣袖,表情陰森的向小男孩走去。


    小男孩失聲尖叫,他拚命的想逃跑,腳下的鏈條卻禁錮著他,讓他不能離開分毫。


    男人揮舞起荊條,眼神近乎癲狂。


    林嶼在心底的聲音告訴他,逃不掉,逃不掉的......


    就像現在,沒人會來救他。


    房間門被打開,鐵門發出沉中而昂長的聲音,民警的聲音響起:「林嶼,受害者要求探視。」


    林嶼抬起頭,宋幼宛站在鐵欄外麵,她眉眼精緻,杏子眼明澈透亮,那靈韻都快要溢了出來。


    一瞬間,他心髒幹枯的經脈得到了灌溉,抽枝發芽,他仿佛聽見了花開的聲音。


    宋幼宛上前,看著他頹廢的模樣,心情頗好,遞了一本紅皮書給他:「加油,好好改造。」


    林嶼愣愣的接過書,視線卻沒有從她臉上移開,如饑似渴的往著她,似乎能從她笑容中汲取能量。


    兩日後,林嶼拘留期滿,他剛走出拘留所一個電話打進來。


    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林嶼,我送你去聖櫻中學讀書,不是為了讓你自甘墮落。以前你小打小鬧我沒管,你這次竟然將自己搞到局子裏,真是本事見長。」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敢丟我林家的臉,我會讓你在牢裏蹉跎一生。話已至此,希望你好自為之。」


    「嘟嘟嘟......」


    林嶼抬頭望天,這天色也如同他心情一般灰暗。


    沒一會兒,豆大的雨點落下,他將紅皮書緊緊抱在懷裏,迎著雨往前跑。


    地麵還殘留著熱氣,空氣中雨霧瀰漫。


    迴到別墅,他渾身淋透像一隻可憐的落水狗,懷中的書卻沒有打濕一分一毫。<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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