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自己的反應,梅淩然有些啞然失笑。


    果然,一遇見她,他便容易失控了。


    梅淩然努力恢複了一下心緒,將她輕摟進懷裏,拍著她的背道:“睡吧,做個好夢。”


    他真這麽放過自己了?


    江沅灩不由鬆了口氣。


    被他的大掌輕輕柔柔拍著,她的困意很快便來了,江沅灩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很快,便到了三天迴門的日子。


    江沅灩梳妝後便出了院子,梅淩然早早等待著她,兩人一同上了迴江府的馬車。


    江家人早就在江府等待著了,就連小八斤都被抱在娘親懷裏,一同等著小姨。


    江沅灩到江府時,看見的便是這麽一個場景。


    她心頭湧出一絲暖意,眼眶莫名就有些微微濕潤,明明才離家三天,便有些想他們了。


    也許經曆了一次錯誤的婚事,她也更明白,江家人對於她意味著什麽。


    江家是她永遠的依靠。


    梅淩然扶著江沅灩下了馬車,小夫妻倆一進江府,葉氏便開始張羅起來了。


    一會關心女兒和女婿餓不餓,一會又問他們在侯府過得如何。


    江泊安則拿出棋子,對梅淩然道:“來一局?”


    現在江泊安可不願意跟劉榮下棋,他就愛跟梅淩然下棋。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下棋也是一門學問,明明自己就是一個臭棋簍子,可是和梅淩然在一起,自己下得再臭心情也是愉快的。


    而跟劉榮在一起則是完全不一樣。


    劉榮哼了哼鼻子,“爹,您幹嘛不跟我下棋。”


    “我為何不找你,你心裏沒點數嗎?每次跟你下棋,我都能氣個半死。”


    “那是因為您的棋太臭了。”


    “臭小子,那明明是你棋藝不精,讓我輸得不爽!”


    劉榮瞪大眼,“爹,我從來沒聽說過輸氣還能輸爽的。”


    “就是能輸的爽快,比如說跟梅世子在一起下棋,就是輸了我也願意。”


    “嶽丈大人,還請叫小婿淩然,切莫要客氣。”


    “好好好,”江泊安笑了起來,“這不是一時之間改不了口嘛,來來來,快下棋。”


    江泊安熱情的拉著梅淩然,劉榮在一旁湊熱鬧,看著兩個人在棋盤上較勁。


    江沅灩目光看了過去,見父親這會兒一副興致勃勃極為高興的模樣,她嘴角也浮起了一絲笑容。


    自從自己和宋懷淮和離之後,父親雖然嘴上沒有說什麽,可是她知道他心裏是擔心自己的。


    如今自己又二嫁了,還能嫁到汝南侯府這樣的高門顯貴之家,不僅父親和母親放心了,兩個人走在外麵也倍有麵子。


    能夠討得父親一時的歡心,也是極好的,在這一方麵,江沅灩是有些感謝梅淩然的。


    葉氏則拉著江沅灩左右看了看,最後點了點頭說道:“我兒的很好,為娘也放心了。”


    女兒這樣子,麵色紅潤氣血充足,一看便知她在汝南侯府過的不錯,葉氏便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江宛屏道:“你婆婆為人如何?她又待你怎麽樣?”


    提起溫夫人,江沅灩道:“她對我很好,可以用體貼入微來形容了。”


    “可沒有像從前安定伯府的賈氏一般待你吧?”


    “沒有,她不會。”


    溫夫人這個人才不會做那種事呢,她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向來表達的很直接。


    江沅灩也是很敬佩她這一點。


    聽到妹妹這樣說,江宛屏也放心了。


    小八斤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看著江沅灩,江沅灩被這小人兒瞧得心都化了,她朝著小八斤伸手,道:“小姨抱抱。”


    葉氏笑道:“確實要多抱抱小孩子才對,這樣能沾上孕氣,說不淮就能順順利利懷上了。”


    江宛屏笑著將小八斤遞給了江沅灩。


    江沅灩被葉氏的話弄得有些羞澀,她望著可愛的小八斤,心裏想著,日後她與梅淩然的孩子,會長得什麽樣?


    母女三人在閑聊的時候,有下人走了進來,在劉榮耳邊說了幾句。


    劉榮對江泊安道:“父親,我有事先出去會兒。”


    江泊安揮了揮手,“你去忙吧,我有淩然陪著我便成了。”


    劉榮點頭,轉身便出去了。


    他步伐極快,走到江府大門,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劉榮忍不住緊握住拳頭。


    他也不想忍耐,衝上前去便朝著對方一拳頭揮了過去。


    宋慕淮看見劉榮朝自己抬拳,他很快閃躲開來。


    他甚至朝著劉榮笑了笑,道:“劉兄,好歹我們曾經是連襟,見著我何必這麽大的火氣呢?再說了,我這臉如今可不比從前,你若是打壞了,便又是一條人命了。”


    見宋慕淮如此囂張,劉榮更加怒火中燒。


    “宋慕淮,你怎麽還有臉來江府!”


    “我不僅有臉來江府,我還能光明正大的進去。”宋慕淮皮笑肉不笑,道:“劉兄,其實你也應該請我進去才對,難道你想就站在江府門口與我吵架,再引來不相幹的人圍觀,到時候,江府二姑娘迴門的日子,前夫卻過來了,還站在門麵表現出對她一往情深的模樣……”


    宋慕淮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了一下。


    劉榮已經氣得直磨牙了。


    他笑了笑,繼續道:“這傳出去,江沅灩的名聲會如何,你可有考慮?”


    劉榮瞪眼罵道:“宋慕淮,老天爺就該降個雷劈死你!”


    可宋慕淮說得也有道理,就算再氣,他也得為沅灩考慮一下。


    “你隨我來。”


    劉榮轉身朝著江府走了進去,宋慕淮露出一絲得逞的笑,跟著他進去了。


    劉榮自然不會將宋慕淮帶進屋中,若是讓梅世子知道了,這事也不好辦。


    他尋了一處偏僻地,開口道:“你說吧,到底是何事非得在今天找我?”


    “其實我要找的人,並非是你。”


    劉榮看向他,眯了眯眼,“你找沅灩?”


    “對。”宋慕淮十分幹脆的承認了。


    “你想得美,今日是她迴門的日子,你休想見她。”


    “我也知道,今日是她迴門的日子,”宋慕淮說罷,臉上竟然閃過一絲惱意,他想起了從前江沅灩嫁給自己時,三朝迴門那日,他根本就無法從床上起身。


    是老天不公,如果他當時身體好的話,這些事他根本就不會錯過。


    也正是因為他做得不夠好,沅灩才會對他死心了。


    宋慕淮心中生出許多怨恨,他盯著劉榮,道:“正是因為我知道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見我,所以我才轉而找你,劉榮,有些話,我想你最能代為轉達。”


    劉榮皺眉,不爽地瞪著宋慕淮。


    宋慕淮可不管他高興與否,他繼續道:“劉榮,你應該也很奇怪吧,為何我的臉仍然要靠人皮維持,可京中卻沒有發現無臉屍案了?”


    劉榮微微一怔。


    “宋慕淮,你又搞什麽鬼?”


    宋慕淮冷笑一聲,道:“隻要我的臉爛一天,我便需要人皮,就算不在京城中找人,我也能去別處找人來剝皮。”


    “而你身為兵馬司的指揮使,本就理應負責治安,而我作亂一天,你便失職一日。”


    劉榮此時不止想揍宋慕淮一頓了,他是想直接刀了他。


    宋慕淮接著道:“不管死的是京城中的人,還是別處的人,總之,那些人的死都與我有關,也便間接的與你有關,你若不想失職,便讓江沅灩來治好我的臉。”


    “你休想!”


    劉榮幾乎是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他大罵道:“宋慕淮,你算個什麽東西,你以為我會被你威脅?我告訴你,今日這指揮使我不做了,你也別想得逞。”


    “是嗎,那便由著我造孽吧,記住,我手中沾了多少血,你們也沒比我幹淨到哪裏去,因為這些全是你們逼的。”


    “你他娘的……”


    劉榮再也忍不住,直接一把抓住宋慕淮的衣領,他今日非得打死他。


    宋慕淮卻道:“你敢動我一根汗毛,我的人便會在外麵多要一條無辜人的性命,劉榮,你可要想清楚了!”


    劉榮手中的動作一頓。


    他在兵馬司待了這麽久,身為兵馬司的人,職責便是保衛百姓,這些,早就是他無比認同的東西。


    劉榮心中挫敗極了。


    他一把推開宋慕淮,怒道:“滾!”


    宋慕淮道:“將我的意思轉給江沅灩,隻要她早日治好我的臉,便萬事大吉。”


    說罷,他轉身離去。


    劉榮站在原地,正在他猶豫不定時,門房帶了一個人過來了。


    “蔣信,你怎麽來了?”


    蔣信是劉榮的同僚,兩人時常一起當值,算是聊得來那種。


    蔣信道:“榮哥,出事了。”


    劉榮臉色一黑,心底隱隱約約浮現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


    花廳裏,江家母女三人正在聊著,劉榮出現了。


    他並不進屋,而是站在屋外朝著江沅灩招了招手。


    江沅灩明白,劉榮這是有話要對她說。


    她向母親和姐姐說一聲之後,便朝著劉榮走去。


    劉榮在屋外等著她,見她過來,才開口道:“沅灩,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什麽奇怪的事?可是京中治安又出了岔子?”


    “不,”劉榮搖頭,“京中無事,但離京城二百裏的村落,最近總有人消失。原本這事傳不到我這裏,可我有一個同僚正是那村落裏的人。”


    “他說出事之後他便迴村看過了,前一段時間又不見了一人,他便幫忙到底尋找,後來,終於找到了一具屍體。”


    “而那屍體因為常久的泡在河水裏,早已經麵目全非,可他的親人仍然辨認出了。隻是……”


    劉榮說到這裏,眉頭深深蹙起。


    江沅灩問道:“隻是什麽?”


    “姐夫我也不太確定,隻是聽同僚說,死去的那具屍體的臉,仿佛是被人剝皮了。”


    江沅灩心中一凜,“姐夫,按理說,屍體長久地泡在水裏,全身的皮膚都起了變化……”


    “對,我那同僚也是這麽想的,就是因為變化這一緣故,所以他也不確定,死者臨死前到底經曆了什麽。”劉榮歎了口氣,道:“因為你與世子大婚,這事我也一直沒告訴你們。”


    “說起來,世子管治軍中的事務較多,京城治安向來也不是他負責,他多次出手也是因為想要幫我的緣故。”


    “這一次,我便不叨擾他,隻告訴你一聲,因為我懷疑,這事恐怕又是宋慕淮在背後使壞。”


    江沅灩深吸了一口氣。


    宋慕淮怕是已經瘋魔了。


    劉榮問道:“沅灩,你說他的臉是不是真的不能治了?若是能治的話,他也不用到處去剝人皮了。”


    江沅灩輕聲道:“姐夫,你的意思是讓我治好宋慕淮的臉,以免他到底殺人?”


    “是。”


    劉榮臉上閃過一絲愧疚,他道:“原本這話不該我對你說的,可你也知道,因為他的臉死了這麽多人……”


    “劉榮!你在放什麽狗屁呢!”


    江沅灩身後傳來一陣嬌嗬,江沅灩不用迴頭,便知是姐姐來了。


    方才小八斤在屋中哭鬧,江宛屏有些哄不住,便想將這臭小子丟給他爹,卻沒想到,一出來便聽到劉榮的混賬話。


    江宛屏不由分說,上前便將兒子塞進劉榮懷裏,又伸手拎住劉榮的耳朵。


    劉榮痛叫一聲,“夫人饒命。”


    “我說,你當了幾天官,倒是生出了一副菩薩心腸,知道心疼人了?那你可有心疼心疼我們沅灩?宋慕淮之前是怎麽對她的,你現在居然還有臉說出讓她去幫宋慕淮治臉的事!”


    江宛屏對著劉榮就是一頓揍!


    她捧的手心的妹妹,哪裏容得人讓她受半點委屈。


    可劉榮居然敢私下裏對妹妹提出這種要求,看她不好好收拾他一頓。


    劉榮被拎得哇哇叫,江宛屏手裏可沒留一點力氣,雖然痛得他眼淚都快出來了,可他是一點也不敢還手。


    因為他知道,這事他本就理虧。


    “姐姐,住手吧。”


    江沅灩開口勸著,江宛屏卻道:“沅灩,你別聽他的,宋慕淮那個畜生說什麽都不能救。”


    江沅灩無奈歎了口氣,道:“姐姐,你且先聽聽,姐夫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吧。”


    江沅灩知道,姐夫向來對自己不錯,若非被逼無奈,想必他不會開這個口的。


    江宛屏這才將手收了迴來。


    “好,我倒要聽聽,他能說出一朵花來不成!”


    劉榮被江宛屏瞪眼,頓感委屈,他道:“這事說來說去還是得怪宋慕淮那個混蛋,他說了,若是沅灩不幫他治臉,就會有無數人因為沅灩而死……”


    劉榮話音一落,江宛屏已經氣得火冒三丈了。


    “混賬,我現在就去找宋慕淮那個王八蛋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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