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慕淮搖頭,“商賈之流,萬事以利為先,她自然是不願意同意的。”


    “她不同意也得同意,”賈氏拿出合庚貼,在手中晃了晃。


    “我與你父親去雲台寺合過八字了,你與霜娥的八字實在是妙,日後必會成為一對佳偶。”


    宋慕淮看著冷霜娥的庚貼,眼中眷念更深。


    “罷了,能娶霜娥進門就行,至於江氏,她要和離便放她走吧。”


    “她向你也提了和離?”


    賈氏心底浮出一絲不妙,隨即道:“她不過是個商戶之女,能做我安定伯府的貴妾,已經是抬舉她了,她還當真要和離。”


    宋慕淮未語,這事說到底,是他負了她。


    賈氏手指絞緊帕子,道:“若是她和離走了,豈不是會帶走所有嫁妝?”


    宋慕淮絲毫不在意這事,隻道:“娘,我朝嫁妝素來都隨女子,再說了,她的嫁妝能有多少,要帶走便隨她帶走吧。”


    “那怎麽能行?”


    自己這兒子天天蜜罐子裏長大,自然不知這偌大的伯府開支還需要江沅灩來補貼。


    可賈氏管家多年,她比誰都明白這一點。


    “她若帶走嫁妝,你拿什麽來娶冷霜娥進門?”


    宋慕淮皺眉,“娘,您怎麽越說越離譜了,我娶霜娥進門,自然是用伯府的錢了,怎麽會用到江氏的嫁妝?”


    “你啊你,別看我們伯府表麵風光,實際這些年你父親官職僅有三品,你祖母從前是侯府嫡女,吃穿用度個個精細,你妹妹自小教養在你祖母身邊,也養成個掐尖要強的性子,處處攀比唯恐低了去。”


    “還有你二弟慕清,如今在兵馬司不過是個小小吏目,也需銀子打點一二,否則何時才能熬出頭?”


    賈氏說到這裏,歎了口氣,“你從前還有個一官半職,也算是有些進賬,可自從怪病纏身,別說做官了,每日的請醫問診買藥進補,那銀子就跟流水一般,長此以往,金山銀山也不夠用呀。”


    宋慕淮聽到這裏,臉上愧疚加深。


    “母親,都是兒子不孝。可我們伯府不是還有水田莊子和幾間鋪子啊。”


    賈氏搖頭,“不過是些小收益罷了,你不知道,江沅灩手裏酒坊和藥鋪那才是金疙瘩,她是個會盤算的,前些個時日又開了一間醫館。”


    說到這裏,賈氏語氣更加堅定,“所以,慕淮,她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伯府。”


    “可她不願做妾。”


    “我有法子可讓她心甘情願留在府中為妾。”賈氏嘴角浮出一絲陰毒的笑。


    對付一個商賈之家,堂堂安定伯府豈有搞不定的道理。


    想到這裏,賈氏又勸宋慕淮道:“這世間女子,大多都是耳根子軟的,聽不得男人哄,你多給她說些好聽的話,她嫁過來一年都細心照顧你,心裏若沒有你又怎會如此有心?慕淮,你真舍得放一個心裏有你的女人走?”


    宋慕淮沉思片刻,道:“母親,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賈氏欣慰道:“慕淮,娘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一點就通。”


    與賈氏聊完後,宋慕淮去了流雲閣。


    一進流雲閣,便聞見一股清新香味,菖蒲裏夾雜著一絲花香。是江沅灩與流芳,依蘭一道在廊下做著香囊,宋慕淮瞧見江沅灩低頭認真綁係香囊的模樣,心頭不由一軟。


    “沅灩,莫要累著自己,為夫來幫你一起吧。”


    江沅灩麵容恬淡,“不用了,都已經做好了,流芳,依蘭,將這些發下去吧。今日過節,咱們院子裏順道每人發一兩銀子。”


    “是。”


    流芳和依蘭拿著香囊離開,院子裏其他下人聽說有賞銀,不由暗自高興。


    整個伯府,也就是流雲閣有這待遇了。


    宋慕淮見江沅灩闊氣,心道難怪母親不願沅灩離開,再說撇開錢財不論,沅灩長得也是明豔動人。


    她的姿色,放在京城一眾出色美人中,也算得上獨有韻味。


    放這樣的女人離開,憑心而論,宋慕淮也不舍得。


    宋慕淮道:“往常這個時候你都會送藥膳到我那兒,為何這幾日不送了?”


    “藥膳是給人吃的,喂狗不劃算。”


    “沅灩,你又在說氣話了。”


    宋慕淮有些失笑,江沅灩不動聲色地盯著他,企圖從他神情裏看出什麽。


    宋慕淮他知道,冷霜娥是重生的嗎?


    宋慕淮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無奈道:“為何這般看為夫?是不是還對我有氣,若是有氣,發泄出來便成,要不你打我?”


    說罷,他當真伸出手臂,做出一副任憑處置的模樣。


    江沅灩垂下眼眸,道:“夫君說笑了,女子出嫁從夫,又豈能對夫君動手。”


    “舍不得打我?”宋慕淮笑道:“為夫知道你心中還是有我的。”


    江沅灩:……


    從前怎麽不覺得,宋慕淮這般油膩。


    “沅灩,霜娥她畢竟與我有青梅竹馬之情,將她娶迴來後,我有賢妻美妾,人生快哉,也必會對你好的。”


    宋慕淮覺得,他已經對江沅灩說得是掏心窩子的話了。


    不過她隻是一介商女,又豈能明白自己男兒之誌,到底隻愛拈酸吃醋罷了。


    江沅灩嘲諷看向宋慕淮,道:“在夫君心中,到底什麽是賢?我隻知道,一個人若真賢明,又怎麽會搶別人夫君。”


    宋慕淮道:“霜娥她在京中素來便有美名,她賢淑善良,你出身商賈,自然不懂這世間情義最為珍貴。”


    情義?


    宋慕淮認為,冷霜娥是為了青梅竹馬的情義非他不嫁?


    看來,宋慕淮不知道冷霜娥重生一事。


    “夫君認為我不懂情義?難道你忘了,夫君臥病在床這一年都是我在照顧你。”


    宋慕淮語氣逐漸不耐,道:“妻子照顧丈夫,不是你份內之事嗎?如今你倒好,將原本就該你做的事,說得仿佛是恩情一般,如此挾恩以報,實屬不該。”


    江沅灩心頭酸楚,她苦澀道:“並非我將此當作恩情,若沒有我,隻怕夫君你命不久矣。”


    “一派胡言!”宋慕淮徹底失去耐心,他隻覺得眼前的女人處處在要挾他。


    “江沅灩,我說過了,不許你提衝喜一事,你簡直冥頑不靈!”


    江沅灩深吸了一口氣,實在是與他話不投機,她直接開口攆人。


    “天色已晚,你請迴吧。”


    往常這時,若是江沅灩送客,宋慕淮也不會強留。


    畢竟他知道自己身體情況,不適合留在溫柔鄉中。


    可今日,宋慕淮臉色有些古怪,目光落在江沅灩身上片刻,才如下定決心一般,道:“沅灩,我們成親一年,也該同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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