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泠心循聲望過去,隻見高處那抹小小的身影在枝頭隨著風輕輕晃著,看著讓人覺得心驚。


    一旁的幾個宮女太監簡直嚇得哭爹喊娘,這個時候,若是公主真的摔下來,她們就是看顧不當的重罪,別說他們自己就是家人也是要跟著一起掉腦袋的。


    大宮女凝霜也沒有比其他人鎮定多少,她的臉慘白如紙,仿佛已經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喉嚨,隻要輕輕一用力,凝霜便會即刻昏死過去。


    顧泠心還悄悄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後的睿親王,他看上去倒是比別人輕鬆不少。


    不知道是和這個侄女不親還是什麽原因,不論是唿吸,還是身體姿勢,都十分自如。


    顧泠心再次抬頭,看向高處的柔嘉公主。


    她小小的臉上寫滿了不服輸,即使剛剛一步踏空,已經將自己送到了這樣危險的境地,她還在想著用什麽辦法,可以重新迴到枝頭上。


    顧泠心有些驚訝能在這麽小的孩子身上看到這樣的表情,隨即,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欣賞。


    難怪睿親王會來找她來調教柔嘉公主,確實對她的脾性。


    隻是……自己會喜歡這樣的孩子,睿親王是怎麽知道的。


    不過眼下顧泠心也實在沒有時間顧及這些,柔嘉公主的小臉已經漲得通紅,即使意誌勝過同齡人,可是她畢竟隻有五歲,也從來沒有受過這方麵的鍛煉,這已經是她能堅持到的極限了。


    底下站著跪著的一眾人也都發現了,柔嘉公主馬上就要掉下來了。


    一時之間,哭嚎的人更大聲了。


    凝霜的臉色也更加蒼白,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接倒下。


    柔嘉公主終於堅持不住了,隨著右手逐漸無力地鬆開,她才終於顯現出了一絲恐懼。


    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她已經如一片凋零的葉子一般,從高高的樹枝上掉落。


    就在這時,顧泠心動了。


    她足尖輕點,便淩空躍起,幾個借力已經接近了公主。


    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她一手摟住了公主,在空中轉了幾圈便快速找到了方向,用幾根樹枝借力,便安全著落。


    柔嘉公主剛剛掉下來的一瞬間以為自己就要一命嗚唿,小臉已經嚇白了,眼睛緊緊閉著,眼角也已經沁出了點點淚花。


    沒想到,忽然撞進了一個泛著清香的懷抱,她一驚,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顧泠心的臉。


    顧泠心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快速在樹枝間躍動,帶著她安全落到了地麵。


    柔嘉公主覺得自己好像見到了仙女,她驚訝地不敢眨眼。


    直到緩過來的凝霜衝上前來,哭喊公主,柔嘉公主才慢慢清醒過來。


    一到地麵,顧泠心便立刻將公主放開。


    即使兩人都是女子,公主畢竟身份尊貴,她還是不要為侯府添麻煩的好。


    柔嘉公主揉揉眼睛,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是被一個長得好看的大姐姐給救了。


    她站直了身子,努力克製著自己的雙腿不要發抖。


    並且認認真真地安慰凝霜,“本公主沒事,凝霜你不要哭了。”


    語氣裏甚至帶了一絲無奈,聽起來,仿佛公主是大人,而凝霜在被她哄著似的。


    凝霜的眼淚卻像是流不完似的。


    “公主不顧奴婢的勸阻,爬這麽高的樹,一點也不顧玉體安危,奴婢實在是惶恐。”


    柔嘉公主有些無奈,她隻是想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難道這也不行嗎。


    可是她知道,凝霜說的一點沒錯,若是她真的摔下來,鬧出個好歹,周圍跪著的一圈宮人,沒有幾個能逃過一劫的。


    她隻能歎口氣。


    “我知道了,下次就不這樣了。”


    雖然她隻有五歲,可是語氣裏卻滿是滄桑的感覺。


    若是旁人聽到這樣稚嫩的嗓音說出這種話,一定要忍不住發笑,可是周圍圍著的一圈宮人卻沒有這樣的心思。


    他們十分感激公主的“懂事”,也十分慶幸自己免於一難。


    顧泠心歪歪頭,“若是我在,公主再爬一次也無妨。”


    剛剛鬆了一口氣的宮人頓時十分氣憤地看過去,若是眼神可以化作實質,顧泠心現在可能已經被萬箭穿心了。


    柔嘉公主這時候才想起,還要感謝剛剛救了自己的人。


    剛剛她以為這個人是來送自己離開人間的仙人,直到腳踩在地上,凝霜撲過來,她才發現,自己原來還真真實實地活著。


    那剛剛的女子便不是什麽仙人了。


    她順著話音的方向看過去。


    救了她的女子身著大袖禮服,麵若桃花,看著十分端莊秀麗,溫和柔靜,和剛剛飛起來救她的人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剛剛是你救了本公主?”


    柔嘉公主有些疑惑地開口。


    “正是,參見公主。”


    顧泠心應答,並規規矩矩行了禮。


    因著穿著禮服,所以行的也是正式的大禮,看著更像是一個十分懂禮的女先生。


    柔嘉公主十分失望,“既然如此,那你便隨著凝霜領賞去吧。”


    她還以為救了自己的人一定是一個豪氣萬丈的俠女,她還想著若是父皇再逼著自己選先生,她便選這個人。


    可沒想到,這個人居然與京城其他的先生並無二致,心中好生失望。


    原本濃濃的感激之情也頃刻間消散了許多。


    顧泠心倒是沒有想到,柔嘉公主是這個態度。


    她以為,以柔嘉公主那樣不服輸的性格,聽了自己的話,應該會很願意接受自己的。


    畢竟不是每個先生都能保證自己愛爬樹學生的安全。


    不過這也不錯,她聽說當年父親把她從京城送到師門,就是不想讓她和皇族有什麽接觸,若是柔嘉公主自己都不想讓她教,她倒是也省事了。


    想到這裏,顧泠心便直接跪地謝恩,接著就準備跟著凝霜離開。


    “柔嘉,你就是這麽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這樣的禮數是哪位先生教的?”


    睿親王的聲音慢條斯理地響起來。


    柔嘉公主這才注意到,原來睿親王也在這裏。


    “睿皇叔!你怎麽來了。”柔嘉公主十分驚喜。


    雖然她和這位皇叔見過的次數不多,但是年幼的公主敏銳地察覺出,睿皇叔對待自己與其他皇叔姑母有所不同。


    其他皇叔姑母因著柔嘉深受皇帝寵愛,所以也是緊著好吃的好玩的往公主府裏送。


    隻有睿皇叔和其他人不同,他從來不送這些,反而會在閑來無事時花些時間來陪她。


    所以柔嘉最喜歡的就是睿皇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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