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衝過來幫忙,想讓林敏清醒過來,大喊:「林敏,你瘋了嗎?那是你弟弟!」


    然而迴應她的隻有不斷反擊,跟一遍又一遍的「我要活著……我要活著……」


    有齊萱幫忙,扶珠趕緊去查看倒在地上的阿言。


    她甚至都不敢把他抱起來,隻是用手摁住他已經能看到骨頭的傷口,血瞬間染紅了她的手。


    「阿言……阿言……」她不斷叫著他。


    「別睡,不要睡。」


    「扶珠姐姐……」他叫了她一聲。


    「我在我在。別怕,不要怕,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姐姐以前說……男子漢要勇敢,我沒有……不勇敢……我隻是……有一點點疼……隻有……一點點……」


    扶珠眼前一片模糊,手用力摁住他的傷口,可是她越用力,就越能清晰地感覺鮮血汩汩往外湧。


    「我知道,我知道。阿言最勇敢了,阿言……」


    聲音隨著停止的唿吸戛然而止。


    世界突然安靜下來,好像一切都停住了。


    蟲鳴。


    鳥叫。


    時間。


    眼淚,全都停住了。


    唯獨廝殺不止。


    沒在齊萱手裏討到好的林敏沖向那棵沛靈果樹,卻被嘴裏念著「我要活著」的孔梨,一擊洞穿髒腑。


    「不要!」齊萱大喊。


    然而,什麽都沒改變。


    血光四濺。


    ——「我叫孔梨……現在我們都互相認識了,以後就算是朋友了。」


    ——「嗯,以後就是朋友了。」


    ……


    而後,手上還沾著林敏的血的孔梨轉身看向孔嫻,齊萱心猛地一沉。


    齊萱上前想要製止,可是隻要她一靠近那棵樹,無數攻擊便沖向她。


    「你們都瘋了嗎?你們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


    然而,這些話換來的隻是孔嫻在她麵前倒下。


    齊萱忽然感覺絕望,叫人傷心欲絕的絕望。


    空地上突然起了風。


    所有草木枝葉沙沙作響,不過很快那聲音便化作嘯聲,仿佛野獸的叫聲。


    這風連靈力都無法阻擋,所有人都被吹得幾欲站不穩。


    唯獨一人,在這狂風中,身形紋絲不動。


    片刻後,被鮮血染紅的手拿起了扔在地上的劍,在越發強勁的風中緩緩起身:「你們……」


    齊萱忽然在風中聞到一絲香氣。


    一出現便蓋過空氣裏的血腥味。


    那香氣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


    就在齊萱辯出這是梅花香時,扶珠手裏的斷劍竟然變成了一把嶄新的劍。


    執劍者一抬頭,露出一雙含著淚的血紅眼睛。


    「你們!」


    劍光乍起!


    天,下起瓢潑大雨。


    ——「隻要你走,我就跟你一起。」


    ——「出去以後我能跟你嗎?」


    ——「我們自己選的路,自己扛。」


    ——「別管我,你們快走。」


    ——「我來保護大家!」


    ——「「扶珠姐姐,我拉著你走。」」


    ——「我能變得很厲害嗎?能跟扶珠姐姐你一樣厲害嗎?可是長大還要好久……」


    還要好久……


    一道又一道人影倒下。


    雨落在地上,濺起來的卻是血。


    最後「轟」的一聲,那棵巨大的沛靈果樹被劈成兩半,轟然倒下。


    而就在樹倒下的時候,那把劍像是再也支撐不住,突然碎掉。


    最後劍柄掉到地上。


    傾盆大雨裏,


    聽不見有人在哭。


    *


    雨停了。


    林中安靜下來,隻剩雨珠滴落,落在低處枝葉、地上的輕微聲響。


    下過雨,林間的路變得泥濘。


    有人用簡易藤架托著已然安睡的人,吃力地一步一步往林子外走。


    聽到藤架拖行過發出的聲音,靠在石頭邊的齊萱艱難地轉過頭去。


    吃了沛靈果可以靈力大增,然而靈力大增的結果卻是現在幾乎動彈不得。轉頭這樣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動作,她卻要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能做到。


    路盡頭的人漸漸走近,逐漸清晰。


    等她再走近一點,齊萱認出了藤架上的人,是林敏跟阿言。


    這一迴她一次帶了兩個人出來。


    齊萱眼眶微熱。


    他們一起,一直一起。


    接出林敏跟阿言之後,所有人就到齊了。


    看著地上躺著的那一排人,齊萱喉間發緊。


    明明昨天他們還跟她坐在一個桌子上,麵對滿桌好吃的,胡吃海塞,說笑著死要也要當個飽死鬼。


    然而現在他們卻這樣冷冰冰地躺著。


    孔梨是個明媚性子,就算是他們在山洞裏經曆那麽多,有熱水幹淨衣服的時候,還是會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


    可是那張幹淨漂亮的臉,眼下卻血肉模糊,即使不戴麵具也看不出來容貌了。


    扶珠從懷裏掏出一塊洗過的手帕,不顧地上的泥水,單膝跪下,將手帕輕輕蓋在她臉上,手帕一角那個小小的「梨」字落在她頸間。


    齊萱一個姿勢久了點,力氣耗盡,維持不住,頭便垂了迴去。


    低頭之際,匆匆瞥到一行玄衣人突然出現。<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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