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裙女子說完後,妙娘倏然間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昭……昭言姑娘,你莫不是在說笑吧?”


    眼前女子瞧著不過十之七八,姣好的一副容貌,哪裏像是嫁過人的?


    妙娘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而後搖了搖頭,接著道,“昭言姑娘,你莫不是在搪塞我?”


    聞言,姑娘忽然展顏一笑搖了搖頭,“妙娘,我是說真的,我差不多兩年前便成婚了,我與我夫君感情極好,隻不過如今與我夫君……分隔兩地罷了”


    聽到這話,妙娘抬眸看向對麵的姑娘,發現她這會兒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妙娘像是意識到什麽,便也止住了話頭。


    “原是如此,我相信昭言姑娘喜歡的郎君應當是極好的”


    語畢,妙娘想了想,又說了一句,“昭言姑娘,那便祝你往後無憂,幸福圓滿”


    ……


    夜半時分,鬼穀之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兜兜轉轉走到了一個木屋前,旋即象征性的敲了敲門。


    不一會兒,門從裏麵打開了,男人穿著一身夜行衣,取下帷帽後露出一頭的白發,看著走到不遠處,淡定坐在書桌前作畫的女子,他麵容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好久不見啊,七皇子妃”


    不錯,女子正是早已經“葬身火海”的楚青棠。


    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唿,楚青棠筆尖微滯,一滴墨落在白紙上頭,思緒也漸漸拉遠……


    記憶迴溯到那場大火之前的晚上,在拓跋宇來之前,她與眼前的男人做了一筆交易。


    那時情況緊急,白發男人破門而入時坐在軟榻上一言不發,她險些嚇了一跳,直到看到對方衣裳上的引魂花,腦海中也驀的想起來一個人——長公主謝芳華。


    畢竟,這引魂花圖案曾經隻在謝芳華裙角見過!


    由此,楚青棠淡定了下來,坐到他對麵,“不知公子來此何意?”


    樓蘇自顧自給自己斟茶,輕輕的抿了一口,淡淡吐出幾個字,“太子謝遙死了”


    楚青棠雙眸緊縮,當即問出了口,“怎麽會?”


    “你又怎麽知道?”


    男人直接開口:“你不必知道我如何知道的,眼下我不過是想與你做筆交易罷了”


    而後,接下來男人的話,如同一個個悶雷炸開了她的心……


    “太子死在千落塔下”


    “此次冀州之行雲帝看重,而短短時間內,死了個兒子,你覺得他會怎麽想?”


    “偏偏此去的還有謝祈,謝祈卻好好的,雲帝會不會把這個責任歸於謝祈?”


    “還有,我知道你原來中過毒,毒解了可身子骨弱了,那是因為你師父給你吃的藥裏還少了一味草藥,光解毒卻耗損了身子”


    “不過……我倒是可以幫你”


    說到這裏,樓蘇意味深長的看向楚青棠,眼裏帶著試探,“怎麽樣,要不要試試”


    楚青棠心頭一跳,且不說前麵的事情是否真實,可她身體不好這樣的事情他是如何看出來的?


    還知道中毒?


    就這樣,女子清冷的聲音響起,“你怎麽知道我中的什麽毒?”


    “你又怎麽確定你能解?”


    “你我素不相識,你究竟想要圖謀什麽?”


    樓蘇就知道這女子防備心強,耐著性子解釋道,“我想要的不多,今日告訴姑娘這麽多,也願意幫姑娘脫困,今後幫姑娘調理身體,隻是……想在姑娘這裏求一個人情”


    聞言,楚青棠倒是愣住了,抬眸看著他,“哦?願聞其詳?”


    樓蘇放下手中的茶杯,忽然間嘴角帶著一絲苦笑,“我暗中觀察了許久,知謝祈與皇子妃你都是聰明人,不管未來發生何事,我隻希望皇子妃與七殿下替我護住長公主”


    “大雲皇室這些人都有靠山,母係親族,亦或是有權利和愛人,可長公主她……隻有自己了”


    說到一半,男人忽而自嘲的歎了口氣,“那女人死心眼,嘴硬心軟,認識她我也是倒了黴了……不過……也就算還了她的救命之恩吧”


    “楚姑娘,我知你於謝祈的情意,如今他麵臨著危機,我可以幫你度過此次劫難,讓你悄無聲息“消失”,讓外人都以為你“葬身火海”,一方麵你可以借此機會養好身子骨,一方麵也能給雲帝和謝祈之間一個台階”


    “畢竟,雲帝死了兒子,而謝祈……沒了妻子”


    “退一萬步來說,這樣你燕國和親郡主的頭銜也能擺脫,兩全其美,往後你與他說不準更為名正言順”


    ……


    一樁樁一件件,利弊好壞,此人分析的頭頭是道,楚青棠壓根沒有理由不心動。


    她沉默許久,也不知道是否同意合作。


    樓蘇看著眼前的姑娘神色晦暗,便知道她在糾結。


    就這樣,空氣靜了下來,安靜的可怕。


    等了好半天


    楚青棠扯唇,終於吐出一句,“公子怎麽知道我的毒是什麽?”


    樓蘇打量了一眼楚青棠,旋即垂下眼睫,“因為這毒是我研製的”


    話落,楚青棠目光一怔,眉頭蹙起,“什麽?”


    “當初,我研製這毒藥是用來對付仇家追殺的,後來也不知怎麽被人偷了出來,造成了惡果……”


    “在此,還需向姑娘致歉”


    “嗬”


    “原來,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楚青棠像是渾身卸了力氣,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原來兜兜轉轉這麽多年,源頭竟然那麽令人……


    如今,她步步為營,步步籌謀,原以為能自保,卻還是不得不順勢而為。


    隻因為……她還是有私心!


    最後,正當樓蘇以為楚青棠不願意而忐忑時,耳邊忽然傳來兩個字,


    “成交”


    ……


    思緒抽迴,楚青棠抬眸看向樓蘇,放下筆,語氣悠然,“不知樓蘇公子,今日來此何事?”


    這一年半,她的身子養的已經好了九成,除了樓蘇的幫忙,還有扶搖師父的幫助……


    說起扶搖師父,楚青棠歎了口氣,當時她做了這麽一件“驚天動地”的事,聽樓蘇說差點沒把扶搖師父氣死在去往冀州的路上。


    後來樓蘇聯係上扶搖師父讓他再次來到鬼穀,見到她後,這才知道一切。


    她仍然記得當時扶搖師父見到她“死而複活”時流的那滴淚!


    還有說起冬葵那時的憤怒,扶搖師父揚聲對著她道,“冬葵那丫頭,自從你假死後,整個人哭的暈厥,你呀,這迴欠了冬葵多少淚啊”


    “還有,那謝祈,他……”


    楚青棠當時還不能動,隻是仰頭看著扶搖師父,慢慢問道:“他怎麽了”


    聽到她的話,扶搖不知為何,目光沉重看向楚青棠,“他……原先想著隨你而去的”


    “最後雖被勸了迴來,可平日裏像是三魂沒了七魄,青棠啊”


    楚青棠眸光微閃,喉頭微哽,撇過頭去,“嗯?”


    “我上迴見他,隱約瞧見了……幾縷白發”


    ……


    每當想起這些,想起冬葵,想起謝祈,想起自己的身體……


    楚青棠到夜半都會暗自流淚,可每迴都死死的咬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哭到最後,渾身上下都疼,眼睛疼,手腳疼,當然……心最疼!


    抽絲剝繭一般的疼無窮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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