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喊殺聲震天,金鐵相擊聲不絕於耳。火箭將院中的竹子點燃,火光熊熊,將整個小院映照得宛如煉獄。玄影衛如同暗夜中的幽靈,借著火光與敵人周旋,刀光劍影間透著無聲的殺意。


    室內蒸騰的藥霧如薄紗輕籠,朦朧間,可見李蓮花半裸著身子坐在藥湯中。他的身形修長勻稱,肌肉線條雖不誇張,卻透著隱約的力量感,清瘦中藏著一種柔韌的美感。


    藥湯周圍水汽氤氳,若仔細觀望,便會發現其中仿佛有熱流流動,在他周身形成淡淡的漣漪,正是楊州慢一脈相承的內力在經脈間循環湧動。


    芩婆盤膝坐在他身後,雙掌穩穩貼於他的後心,掌中內力如春風化雨般徐徐渡入李蓮花體內。雖然額頭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但她神色如常,氣息平穩,將這浩然真氣導入得不緊不慢,不急不躁。


    李蓮花眉頭微蹙,緊閉的雙眼間隱約流露出一絲痛苦之色。他的嘴唇泛白,身軀時不時微微戰栗,仿佛即便浸在炙熱的藥湯之中,也無法抵禦從體內溢出的徹骨寒意。


    外麵傳來的喊殺聲隱隱透過薄牆傳了進來,盡管聲音被隔得模糊不清,卻依然擾亂了這片沉寂。李蓮花的耳朵動了動,他感知到外麵情況有變,眉間的蹙意更深了幾分。


    芩婆察覺到他的分神,雙掌微微一頓,聲音低沉卻穩如磐石,以傳音入密之法緩緩道:“靜心凝神,穩住心緒!此刻正是緊要關頭,不可自亂心神。若有差池,不但前功盡棄,你我二人都會走火入魔!”


    李蓮花閉了閉眼,竭力壓下心中的焦慮,將所有注意力重新聚攏到內力的運行上。他感受到芩婆輸入的內力如涓涓溪流,被體內殘存的揚州慢引導,緩緩流轉於奇經八脈之間。內力每行一個小周天,便匯入丹田,化作一股更為澄澈強勁的真氣,再次循經流轉。


    漸漸地,他感到原本虛弱枯竭的氣海如同久旱逢甘霖,重新煥發出一絲生機,而寒冷刺骨的冰意也被這磅礴的真氣逐漸壓縮,最終被束縛在氣海之中。


    月色漸濃,夜幕如潑墨般深沉,清冷的月光灑落在雲居閣四周,透過被刀劍劈裂的樹木和雜亂的戰場,將零碎的光影投射在地上。空氣中彌漫著血腥氣息,偶有寒風掠過,帶動樹葉瑟瑟作響,仿佛為這片廝殺的戰場哀悼。


    方多病設下的陷阱雖然讓黑衣人付出了一些代價,但大部分機關早已被觸發或破壞。雲居閣石門前的箭矢亦已耗盡,夜鶯帶領玄影衛與黑衣人鏖戰多時,彼此傷亡慘重。玄影衛本就人數不足,此刻每倒下一人,局勢便更危急一分。方多病與夜鶯雖技高一籌,但體力和內力都逐漸耗盡,身上已有數處傷口,鮮血將衣衫浸濕,他們的動作也開始變得遲緩。


    在激戰中,夜鶯帶著僅剩的十餘名玄影衛與方多病邊戰邊退,退守至李蓮花與芩婆所在的屋外。敵人步步緊逼,將他們徹底包圍。殘存的玄影衛一個個咬牙堅持,鮮血沿著刀鋒滴落,在月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芒。


    為首的黑衣人目光如毒蛇般盯著夜鶯,臉上掛著得意而殘忍的笑容:“夜鶯,我們可是交手多次的老對手了。誰能想到,這竟是你我的最後一戰。哼,真可惜,你那個好主子早就跑了,隻留下你們這些傻子為她送死!”


    夜鶯身上的黑色勁裝,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颯爽英姿。雖然血跡並不明顯,但衣料多處裂開,隱約可見裏麵的傷口。


    她麵色蒼白,雙眼卻依然炯炯有神,手中長刀橫在身前,猶如最後一道屏障。強弩之末的她,仍倔強地直起脊背,目光如刀,語氣中夾雜著冷冽與譏諷:“我倒是希望她能拋下我們逃生。可惜你們永遠也不會明白,她是怎樣的人。”


    她拖著帶血的刀往前邁了一步,聲音低沉卻透著決然:“與其操心她的下落,不如關心一下你自己的性命。今日我注定戰死於此,但臨死之前,我會親手把你拉進地獄,讓你陪葬!”


    “嘴真硬。”黑衣人頭領冷哼一聲,語氣中透著不屑與殺意,他揚了揚手中的刀,冷冷下令:“上,殺了他們!”


    隨著他一聲令下,黑衣人如潮水般湧動,刀刃反射著火光,空氣中殺氣驟然濃烈得令人窒息。玄影衛與方多病身後的玄武堂武者同時挺劍而上,準備迎戰,然而就在兵刃即將相交的瞬間,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撕裂了這片混亂的戰場。


    “砰——!”


    屋內的一麵牆壁陡然從內而外炸裂開來,碎裂的牆體夾雜著淩厲的勁氣衝天而起,裹挾著碎石與木屑向四周席卷而去。靠得最近的幾名黑衣人連慘叫聲都未來得及發出,便被強大的衝擊力生生震飛,撞在院牆上,口吐鮮血,倒地不再動彈。


    煙塵四起,碎石落地的聲音仿佛催命的鼓點。方多病和夜鶯怔住,手中的兵刃微微一顫。煙塵散開,露出一個從屋內緩步走出的身影。


    那是一道白衣身影,逆著屋內昏黃的燭光而立,顯得筆直如鬆。月光與火光交錯映在他身上,將那一抹白色襯得尤為刺目,宛如寒夜中的一抹冷光。白衣人手持一柄劍,劍身狹長,隱隱泛著詭異的藍光。


    黑衣人頭領怔愣在原地,他下意識後退一步,嘴唇微張,似想說些什麽。然而,那白衣人的身影驟然一閃,快得如同風掠過夜林。下一瞬,他的頭顱已然飛起,鮮血噴湧而出,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駭人的弧線。


    白衣人靜靜立於月光下,劍身未曾染血,隻有劍尖微微滴落幾滴殷紅,仿佛盛開的血花。方多病愣住了,握劍的手微微顫抖,目光牢牢鎖在那熟悉的身影上,嘴唇張了張,聲音低不可聞:“李相夷……”


    李蓮花轉過身,目光冰冷如霜,掃過院中剩下的黑衣人。他的眼神再不複以往的溫潤如玉,而是透著寒刀般的銳利,冷酷得令人難以直視。黑衣人被他這目光一掃,竟紛紛止住了腳步,背脊生寒,仿佛被猛虎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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