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了聞言一拍額頭,歎了口氣:“他要的答案老衲給不了他,就說我尚未歸寺——”


    他的話音未落,屋簷上傳來一個疲憊的聲音:“大師,不是說好出家人不打誑語嗎?”


    無了抬頭一看,隻見屋頂上的方多病正一臉憔悴地坐在那裏,雙眼布滿血絲。他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下一瞬便從屋頂一躍而下,穩穩站在無了麵前。


    “我可算找到你了!”方多病語氣中夾雜著些許激動與質問。


    無了合十行禮,嘴裏卻含糊地推辭:“方施主,老衲有一門要緊的功課,需要馬上去誦經——”


    方多病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大師,您無須躲我。我已經知道李蓮花是誰了。”


    無了的腳步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語氣卻依舊平淡:“知道了,那你還堵著老衲作甚?”


    “我隻想問明白,他為什麽隱姓埋名,不肯迴歸?還有,我爹單孤刀的死,是不是他所為?”方多病目光灼灼地看著無了。


    無了擺了擺手,示意小沙彌退下。等人走遠後,他才歎了口氣:“第一個問題,老衲知道卻不能說;第二個問題,老衲不知道也不能胡說。”


    方多病眼中閃過一抹急切,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幾分:“為什麽不能說?您到底在幫他隱瞞什麽?”


    無了閉口不答,隻是搖了搖頭。


    方多病幾乎氣極,語氣帶著些許失控:“好,那我再問您一個問題。他的武功是真的廢了?還是故意隱藏實力以掩飾身份?他到底想做什麽?”


    無了眼中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光,緩緩說道:“方施主,你有沒有想過,最簡單的答案往往才是正確答案。這不過是……樹欲靜而風不止罷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方多病皺眉,顯然不明白其中深意,“您再說明白些!”


    無了歎息,微微搖頭:“言盡於此,剩下的,老衲有言在先,幫不了你。真相隻能由你自己去尋。”


    方多病緊握雙拳,目光複雜地看著無了,咬了咬牙,最終沒有再追問。卻在他轉身之際,無了忽然開口:“不過,方施主,老衲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方多病愣住,遲疑地轉過身:“您問吧。”


    無了看著遠方的天空,眼中有著難以捉摸的神色:“你這般糾結,是因為他是李相夷,還是因為他是李蓮花呢?”


    這話仿佛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方多病的心上。他怔住了,似乎一時無法迴答。


    無了繼續說道:“心中有風雨波濤,你就失去了一滴水的智慧。遇事倒不如迴頭想想那一滴水中的乾坤。這麽多年來,他獨來獨往,可老衲在他身邊見過的朋友,卻隻有你一個。”


    方多病聽了這話,胸口像壓著一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嘴唇微微顫抖,冷笑一聲:“朋友?大師,這話說得可笑!我和他認識這麽久,您知道他是誰,笛飛聲也知道。可唯獨我不知道,我算什麽朋友?”


    無了沒有迴答,隻是抬頭望了望天,低聲歎息:“天氣壞了,風暴隻怕就要來了。”


    正說著,一個小沙彌匆匆跑來,身後還跟著一個身著百川院衣袍的年輕人。


    “方丈,有人找方施主。”小沙彌恭敬地行禮。


    那年輕人正是霍平川,他一眼便認出方多病,快步上前:“方多病,可算找到你了。”


    方多病見狀,強壓下心中的情緒,皺眉問道:“何事?”


    霍平川神色凝重,從懷中取出一張通緝令遞給他:“破刃榜上又有新的通緝之人,四位院主都讓你盡快迴去。”


    方多病接過通緝令,目光一掃,臉色驟然大變:“李蓮花?!”


    他的聲音透著不敢置信,甚至有些發顫。霍平川點點頭,臉色沉重:“沒錯,正是他。”


    方多病握著通緝令的手微微顫抖,眼中的震驚逐漸被複雜的情緒取代。他抬頭看向無了,卻發現無了早已轉身走入小屋,門在他身後輕輕闔上,仿佛隔絕了一切紛擾。


    方多病愣在原地,心中翻湧如潮,久久未能言語。


    —


    方多病匆匆趕到了百川院內,庭院正中,肖紫衿、紀漢佛、白江鶉三位院主已在等候,神色各異,氛圍沉重得幾乎令人窒息。


    方多病氣喘籲籲地止步,急切地問道:“紀院主,為什麽李蓮花會上了破刃榜?”


    肖紫衿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語氣平淡卻帶著幾分冷意:“百川院收到一封密信,聲稱李蓮花已加入金鴛盟。百川院自然要徹查此事。”


    “絕不可能!”方多病急忙反駁,語氣中透著焦急與憤怒,“一封莫須有的密信,怎麽就能定他的罪?我與他一起闖蕩江湖數月,我可以替他作證!破刃榜之人都懸有暗花,全江湖的正道都會追拿。李蓮花武功不濟,萬一不小心被人所傷……”


    他話未說完,紀漢佛便冷冷打斷,將一枚麵具扔到他麵前,隨之一張畫像也落在桌上。


    “你可知李蓮花身邊那個戴麵具、名叫阿飛的人是誰?”紀漢佛的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他的靈魂。


    方多病愣住,目光下意識地落在那麵具上,心頭猛然一緊。他遲疑了一瞬,聲音有些發虛:“這……他是……”


    肖紫衿冷冷一笑,言辭犀利:“有人親眼見過那人的真麵目,他就是笛飛聲。”


    這句話如一聲炸雷,讓方多病腦海轟然一響,整個人都怔住了。


    紀漢佛緩緩起身,氣勢威嚴,聲音壓迫得方多病連唿吸都變得困難:“你與李蓮花之前形影不離,那位‘阿飛’也曾和你一起出入過多次。你難道就沒有發現過什麽蹊蹺?”


    “我……”方多病一時間語塞,不知該不該在此時解釋他早已知曉“阿飛”是笛飛聲的事。他低頭避開紀漢佛的目光,臉上寫滿了掙紮。


    肖紫衿端著茶,漫不經心地品了一口,眼神卻在方多病身上流轉,似笑非笑地觀察他的神態。


    白鵪鶉看著方多病陷入窘境,出聲解圍道:“小病病才剛涉足武林,怎麽可能認得十年未曾在江湖走動的笛飛聲?何況現在慕容腰還未曾離開大熙,石水已經去尋他了,很快就會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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