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長老點點頭,眼神略顯遙遠,似乎迴憶起往事:“說來也有百餘年了。當年祖上為避戰亂,遷徙至此。隱居了幾代人,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直到十幾年前,有外人偶然闖入,才讓我們這村子與外界稍有聯係。”說到這裏,石長老眉頭輕鎖,似乎對那段往事仍存著幾分擔憂。


    這時,一位年輕的村民走進來,端著幾碗野菜和燉肉放在矮桌上。菜色雖然簡單,但飄出的香氣卻帶著一絲令人安心的溫暖。


    石長老微笑道:“都是村中常吃的野味,尤其是這驢肉,帶有冷泉的鮮美。不知幾位是否吃得慣?”


    方多病眼睛一亮,看著眼前滿滿一桌,忍不住脫口而出:“沒想到這小村子裏竟然能如此豐盛!”


    李蓮花似有所覺,微微一愣,隨後不動聲色地壓住了他的手,臉上帶著禮貌的笑意:“多謝石長老的盛情款待。”他指了指方多病,微微搖頭,“不過,我這小兄弟最近開始修道,正值辟穀之期,實在無緣享用美食和美酒了。”


    方多病一怔,隨即會意,暗中朝李蓮花翻了個白眼,強裝嚴肅地點了點頭:“沒錯,我在辟穀!為了助我修仙,這幾位自然也得隨我清修,不吃不喝,不能讓俗氣浸染了我的仙氣。”


    石長老笑了笑,點頭道:“原來如此,那就不勉強。”


    李蓮花鬆了一口氣,隨後目光落在石長老手中的酒壺上,忽然想起什麽,微笑著問道:“石長老,這冷泉所釀的‘柔腸玉釀’,莫非就是江湖上傳言,能增強內力的美酒?”


    石長老點點頭,眼神微微凝重,語氣中帶著一絲迴憶的沉重:“不錯,十幾年前,有人偶然進村,發現柔腸玉釀確實有助於提升內力,便傳揚出去。隨後不久,慕名前來的人越來越多,甚至為此打得不可開交。”她長歎一聲,眼底閃過一抹悵然,“為奪取這泉水和果樹,他們不斷砍伐周圍山林,甚至威脅村民。為此,我們不得不隱退重迴閉村生活,才終於清靜下來。”


    方多病聽到此處,恍然道:“難怪這附近的山禿得連棵像樣的樹都沒了,原來是被人砍了去釀酒。”


    石長老歎了一口氣,聲音裏帶著些許怨懟:“是啊,自從那些人闖入,這裏便再不寧靜。沒多久,村裏的樹就都砍光了,泉水也枯了,那些人走後,村子被弄得一團糟。村民們便堵上了進村的路,今日能遇上四位,也算是緣分。”


    李蓮花微微蹙眉,似乎覺察到了什麽,輕聲問道:“石老方才說冷泉早已枯竭,那這柔腸玉釀……”


    石長老神色微微一滯,隨即掩飾般笑了笑:“泉枯多年,確實不易再釀。不過這些年沒人再爭搶,山中的泉眼偶爾也會重新湧出些水,雖不多,但夠自用。”她垂下眼,似是無意地繞開話題,“對了,那間客棧便是當年為了接待那些江湖人而建。隻是後來荒廢,因有血光之災,才荒在那裏無人問津。”


    方多病聞言,隨即追問:“那客棧當年發生過什麽事嗎?”


    石長老的表情突然凝重起來,眼神幽深:“當年那些江湖人互相爭搶最後的冷泉泉水,在客棧裏大打出手,血流成河。”


    方多病若有所思,皺眉問道:“可都過了這麽久,為何村裏沒人去收拾一下?”


    石長老的臉色微微發白,似乎想起了什麽可怕的記憶:“那地方不幹淨……村民們本想收屍,卻發現屍體一夜之間全不見了。自那以後,村裏再沒人敢靠近那客棧,傳說那些人變成了怨鬼,至今仍在裏頭遊蕩,誰又敢去觸黴頭?”


    聽聞此言,李蓮花裝出一副後怕的模樣,拍了拍胸口:“竟然如此!幸虧我們進去沒待多久,真是……僥幸,實在僥幸!”


    喬婉娩掩口一笑,望向方多病:“你看,石長老可是親口證實了呢,方小寶,你方才還不信。”


    方多病則故作不以為然地嗤笑一聲,隨即神色微斂,看似隨意地開口:“石長老,聽說那些年來此的武林人中,有一位常年戴鬼麵具,穿閻王打扮的黃泉府主,不知您可聽說過?”


    石長老的眼神一緊,雖然極力掩飾,仍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幾人,仿佛在揣測他們的意圖。她勉強笑笑,語氣平靜地搖頭:“黃泉府主?那時候來往的江湖人實在太多,記不清了……幾位是要找人嗎?”


    李蓮花淡然一笑,似乎並未在意她的迴避,語氣輕鬆地道:“哦,我這位小兄弟仰慕一位前輩許久,難得到了石壽村,便隨口一問罷了。”


    方多病心領神會,皮笑肉不笑地接過話茬,做出一副滿懷崇敬的模樣:“沒錯,聽聞連泉前輩也曾喝過柔腸玉釀,我便想著追隨前輩的腳步,尋訪一番。”說罷,悄悄瞄了石長老一眼。


    石長老的眼神微微一冷,隨即掩去神色,淡淡一笑,起身告辭:“老身實在幫不上幾位什麽,抱歉。時候也不早了,幾位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我送幾位出村。”


    李蓮花起身,溫雅行禮:“有勞石長老費心。”


    石長老點頭,帶著冷淡的微笑向後退了幾步,隨後轉身離去,步伐稍顯急促。


    ---


    四人圍坐在簡樸的木桌旁,桌上的“野驢肉”正散發出一股濃烈的香氣。方多病聞著肉香,肚子開始不爭氣地咕咕叫。他雙臂環抱,看著眼前的食物,雖是餓得難耐,卻礙於李蓮花先前的暗示,不敢動筷。


    李蓮花輕描淡寫地問:“餓了?”


    方多病嘴硬地翻了個白眼,故作鎮定道:“我辟穀!”


    李蓮花嘴角微微揚起,似是忍俊不禁地笑了笑:“這一路過來,附近山都光禿禿的,連顆草都不見,你還真信是驢肉?這裏沒有林地、田野,連隻鳥影都看不到,就算有野驢,它能吃什麽?”


    方多病和笛飛聲一聽,神情微變,猛然意識到不對勁。笛飛聲低聲道:“沒錯,這裏的村民既不打獵又不耕種,生活自給自足都難得很,更別提這滿桌子的菜肴了……這些東西到底從哪來?”


    李蓮花點點頭,眯著眼,故作神秘地俯身低聲道:“所以我看嘛……這裏肯定是……”他拖長了語調,眉目含笑。


    喬婉娩默不作聲,低頭端詳著桌上的肉,細細看了看顏色,又用筷子戳了戳肉質,色澤和質感透著幾分詭異的怪異之感,並不是尋常食用的動物肉類,倒有幾分像…


    方多病屏氣凝神,正襟危坐,緊盯著李蓮花,等著他的答案。然而,李蓮花卻輕輕吐出兩個字:“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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