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誰?”李蓮花心中一片翻湧,呆愣在原地,思緒萬千。他下意識地想,怎麽可能有另一個李相夷?他的容貌、神情、甚至衣著,都仿佛真的如同李相夷一般。然而,當他的目光仔細掃過那人的麵容時,心中猛然一沉——那張臉,竟然與自己以前的模樣極為相似。


    李蓮花的手不由自主握緊,心底暗自吃驚。自己因中了碧茶之毒,容貌早已因無了和尚施展梵術金針而改變,不複從前。如今台上那人的模樣,竟像極了自己心中一直設想的,如果沒有中毒,現在應當會有的麵容——還是那樣一張俊美桀驁的臉。


    他緊鎖眉頭,腦海中無數個念頭湧上心頭,那人易容竟然能做到如此逼真,究竟是誰......心底突然浮現一個想法......


    李相夷立在演武場中央,身影筆挺,依舊是那副冷峻孤傲的模樣,仿佛時光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雖然他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但那笑意背後卻透著狂傲不羈的鋒芒。他的眼中滿是疏離的冷漠,仿佛周圍的喧囂與他無關。


    他環視了一圈場中的人,語氣輕鬆,卻帶著一股銳利的寒意:“各位,好久不見。此去經年,別來無恙。”


    他的聲音平靜,卻如同寒風拂過,直逼人心。不待眾人迴應,李相夷的目光便冷冷地定格在雲彼丘的身上。眼中的寒意瞬間加重,冷厲的聲音宛如鋒利的刀刃:“比丘,可曾想過我還有命迴來?”


    這句話甫一出口,場中的氣氛頓時凝固,眾人瞬間屏住了唿吸。


    雖然李相夷話語平淡,似乎隻是對著雲彼丘發問,但紀漢佛、白江鶉、石水、肖紫衿幾人都明白,這話背後隱藏著的是多年前那場背叛的真相。他們心知肚明,碧茶之毒的下毒者,正是雲彼丘。如今李相夷舊事重提,顯然是要追究當年的血債。


    紀漢佛和白江鶉臉色瞬間大變,額頭滲出了冷汗。他們雖然當時不曾參與,但事後並沒有按四顧門的律法處置雲彼丘。反倒是石水,雖然一言不發,但目光中暗暗透出一絲快意,仿佛一直等待著這一刻的來臨。


    雲彼丘臉色慘白,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立在原地。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幾步,直到距離李相夷三步之遠的地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體因極度的恐懼而劇烈顫抖,汗水順著額角不斷滑落。他的聲音顫抖著:“門主……我對不起您……”


    李相夷嘴角依舊掛著那抹淺笑,可眼神中的冰冷怒火卻愈發濃烈,仿佛要將雲彼丘徹底撕碎。他俯視著跪倒在地的雲彼丘,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逼人的壓迫感:“你哪裏對不起我?”


    雲彼丘雙手緊緊抓著地麵,額頭貼地,渾身戰栗,聲音幾乎壓不住內心的恐懼:“是我的錯……我不該受角麗譙的迷惑……在您去東海決戰前,給您下了那惡毒的碧茶之毒……”


    這一句話如同投石入水,瞬間激起了滔天的巨浪。台下的江湖眾英豪無不嘩然,場中瞬間炸開了鍋。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雲彼丘,仿佛在這一刻重新認識了這個曾被尊為“美諸葛”的人。


    “雲彼丘給李相夷下了毒?!”


    “碧茶之毒……那可是傳聞中無解的毒啊!他竟敢背叛自己的門主?!”


    各種驚歎、質疑、不解的聲音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真相震撼得無以複加。沒人能想到,昔日英明正義的四顧門軍師,竟會做出如此卑劣的背叛之舉。


    “碧茶之毒”——那是天下間第一奇毒,連研製它的藥魔都沒有找到解藥。這毒藥不僅能迅速瓦解中毒者的功力,還會侵蝕人的神誌,令人癲狂,最恐怖的是,中毒者在中毒後一個月內便會全身潰爛,痛苦無比,最終慘死。這樣的劇毒,江湖中人隻聽到名字便足以心生畏懼。


    有人低聲感慨:“若非中了這歹毒的碧茶之毒,李相夷當年怎會在與笛飛聲決戰時雙雙落海失蹤?”


    “想當年,李相夷是何等風華絕代,江湖中的第一人!竟然被自己的心腹給害了!”


    “雲彼丘,真是背信棄義!”


    眾人的怒火越燒越旺,甚至有幾個脾氣火爆的豪俠已經按捺不住,手握兵器,眼神淩厲地看向雲彼丘,恨不得當場上前將這個背叛李相夷的罪人碎屍萬段。


    “殺了他!雲彼丘不配活在世上!”


    有豪俠拔出長劍,憤怒地吼叫起來。台下已經有不少人義憤填膺,蠢蠢欲動,仿佛隻等一個契機,便會蜂擁而上,將雲彼丘當場斬殺。


    站在一旁的方多病,聽到這段背叛的真相時,內心的憤怒更是無以複加。他的拳頭緊緊握起,指節發白,眼中閃爍著熊熊怒火。他望向跪在地上的雲彼丘,眼中充滿了殺意,咬牙切齒道:“雲彼丘這老賊真是該死,竟敢用如此惡毒的毒藥害我師父!這麽多年,師父未曾出現在人前,定是被這碧茶之毒所累!”


    李蓮花站在演武場的外圍,望著場上這一幕,內心翻湧著複雜的情感。雲彼丘跪伏在地,瑟瑟發抖,眾人的憤怒與咒罵聲此起彼伏,仿佛這場戲劇正進入高潮。


    他是曾經恨過雲彼丘的。最初在那個偏遠的小漁村躺著養傷的那幾年,李蓮花內心充滿了痛苦與仇恨。他恨每一個背叛他的人,恨那些拋下他、讓他孤身一人陷入絕境的人。他曾想著等自己的傷勢恢複後,一定要迴來將他們都殺了。


    可當時的他,中了碧茶之毒,又被笛飛聲重傷,獨身一人流落到貧瘠的小漁村,身無分文,別說治傷的藥買不起,就連每天的飯食都需要想辦法。後來他無奈之下將門主令當了,換了五十兩銀子。這才雇人將笛飛聲戰船的殘骸收集起來,又找了工匠改將其裝成了蓮花樓,方有一處容身之所。


    餘下沒有多少銀錢,李蓮花每天又開始了為果腹而奔波。


    每天的謀生和生活瑣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學會了種菜、做飯,利用對人體穴位的了解,用殘存的楊州慢開始為村中的人看病,治些跌打損傷,賺些微薄的銀子維持生計。


    他在忙碌中,漸漸忘記了仇恨,他的注意力被生活瑣碎填滿。四年過去,他才終於有餘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情,然而受長期碧茶之毒的折磨,拖著殘軀,他隻想找到師兄的屍體,將他安葬,然後去陪心愛之人長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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