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清眼看著曦兒與那孩子玩得十分暢快,心裏頗不是滋味。他走近他倆,伸出一隻手道:「曦兒,同我到前院吧。」


    曦兒正拿著蘆葦學編蛐蛐,怎麽規勸都不肯,他看了柳言清半晌,又撅著嘴搖搖頭:「我想跟東哥哥學編蛐蛐兒。」


    任憑柳言清如何哄,曦兒都不肯挪動半分,反而是與那所謂的「東哥哥」要好地很,親昵地坐在一起,時不時地還虛心請教,讓柳言清原本冷清的一顆心躥起了怒火。


    然而看著曦兒如此熱衷的樣子,他還是忍讓了下來,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


    他自以為曦兒不過是一時好奇罷了,等這陣子勁頭過了也便罷了,可誰也沒料到曦兒黏上了劉東。


    每日必定要與那小子呆上好一陣子,掛在嘴邊的話也漸漸多了一個人。


    等柳言清再次見到他們倆的親昵時,他忍不住了。


    柳言清心性本就不是溫和的,他孤傲甚至於殘忍。在曦兒未曾出生的時候謝福禧和禦池雁聲都很擔心這從小孤僻的柳言清,但當曦兒出生以後,這份孤僻才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淡去。


    然而柳言清這個人對曦兒的偏執以及占有欲,已經嚴重到了無法自控的地步。


    他匆匆走過去,一把拉起曦兒,不由分說地便向著前院的地方行去。


    曦兒年紀小身子又不如柳言清壯實,他踉蹌著跟了幾步實在無法,手也被抓地生疼。


    「清哥哥,嗚……你弄疼我了。」


    小臉因為疼痛稍顯扭曲。


    若說平常,柳言清那是不肯讓曦兒受一點苦痛,曦兒皺個小臉他都得兀自心疼半天。但現在,這導致曦兒疼痛的罪魁禍首是他,他卻沒有半分的覺察。


    他心裏又是氣悶又是哀惱。


    已經確定對曦兒情意的她,一舉一動都在宣告著所屬權。他原本以為,曦兒也定是這樣的,畢竟他們從小到大都玩在一起、膩在一起,除了師傅兩人,與曦兒最親近的,應該是他。


    他向來不將什麽外人的偏見及規矩放在眼裏,他也篤定他將來與曦兒在一起後師傅他們定會同意。


    然而這還不等兩人成長到足夠大的年齡,一件小事就可以摧毀這長久以來的平衡。


    貌似曦兒……並不是將自己放在同等的位置上。


    他隻將自己當作哥哥,而且就連「哥哥」這個位置也可以拱手讓人。


    一向不怎麽愛說話的靦腆的劉東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看見曦兒叫疼,便衝上去攔住柳言清。


    三個孩子中,劉東的年紀最大,身材也最為魁梧,一副這般的體型擋在麵前,如若柳言清隻是個普通的少年定會害怕地屈從——


    但柳言清隻是冷冷地說了句:「讓開。」


    「你……你……小少爺說疼,你放開他。」


    劉東結結巴巴地開口。


    在整個府邸中,僕人都知曉這層關係。眼前的這位柳言清,雖說不是主子親生的,但在府邸中的地位也是不言而喻。敢於在相當於少爺的柳言清麵前叫囂,也的確可以看出劉東對曦兒的愛護程度來。


    理所當然,柳言清也同樣看出來了。


    這種滋味兒,就相當於怒火正熾,又剛好臨頭澆上了一桶油。


    柳言清不僅將曦兒抓得更牢了,還反手將劉東猛地推了開。


    這麽些年,柳言清的武功造化已經能夠與江湖中許多武林人士匹敵。就算拿劉東再則麽麽魁梧壯碩,也敵不過會武功的柳言清。柳言清手下還存了幾分力,也並未真想把劉東如何。


    但是這一掌的力道,還是讓劉東退後幾步,最後重心不穩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都說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劉東這一副老好人的天性靦腆的樣子,受了欺侮也沒打算忍氣吞聲。仿佛一時間桎梏的野獸便被放了出來,他突地吼了一聲,頂著頭蠻力地向柳言清撞去——


    「不要,清哥哥你們不要再打了。」


    曦兒趕快拉扯著柳言清,試圖緩解兩人的衝突。


    這看似和解的一個動作,卻讓柳言清誤解成曦兒的偏袒。


    這種認知更是讓柳言清感覺到鑽心的難受。火氣聚集成狠厲,索性在出手時他也沒收著力,就等這劉東一頭撞上來。這一下若挨上了,絕對結結實實,沒十天半個月絕對下不來床。


    可就在這當口上,曦兒突然閃身一擋——


    出手的動作還怎麽可能收得迴來?


    柳言清瞬時瞪大眼睛,隻堪堪收迴來幾分力,眼睜睜地望著自己的掌心打向曦兒。


    瞬間的肌肉的觸感充滿了爆發力,曦兒本身就瘦小,身子也不頂好,挨上這一掌頓時就飛出好遠,「砰」地落地!


    等柳言清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事的時候,他想一拳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柳言清急步跑向曦兒的身邊,發現曦兒已經是雙眼緊閉小臉慘白,登時他再也顧不得什麽,將曦兒抱起立馬往前院跑去。這途中,他大腦都是一片空白的。


    他究竟做了什麽事?!曦兒喜歡交新朋友自己永遠不可能束縛著他。反觀自己,這如此癲狂的舉動卻令得曦兒受傷。他大汗淋漓,途中看了曦兒一眼,隻見曦兒的嘴角都有一絲血跡露出。


    他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力道,雖說這一掌不可能致命,但對於護曦兒心切的柳言清,這種由自己造成的傷痛就像幾倍奉還在自己身上一樣難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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