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皇上封禁了碧桐書院?皇上他瘋了嗎?”惠妃滿臉驚愕。


    溫實初低聲道:“娘娘,切莫妄議皇上。”


    “嬛兒怎麽樣了?”惠妃焦急問。


    “懿貴妃娘娘目前還安好,隻是朧月公主被送到了阿哥所,微臣隻是個小小太醫,在此事上插不了手。”溫實初低頭,一臉懊惱。


    “好了實初,本宮知道了,你快迴太醫院去吧,此乃多事之秋,我便不留你了,你多注意一些嬛兒,莫要叫她病了也無太醫可看。”惠妃說出這話,純是靠著在宮中混了多年的經驗。


    況且懿貴妃也不是第一次遭遇封宮了,果郡王死那一年,啟祥宮也封過宮。


    等等,果郡王死……怎麽感覺嬛兒無論如何也逃不開果郡王三個字?當年驚鴻舞時有他,華妃橫行使她流產的時候有他,就連已被亂棍打死的瓜爾佳氏也曾誣陷過嬛兒與他有染……


    沈眉莊細細迴憶今日宴會時的場景,仿佛是誰說了句七阿哥和八阿哥沒有一點相似之處,而後皇上才急火攻心,難不成皇上這麽多年了,還在懷疑七阿哥的身份有異嗎?


    皇上當真如此狠心!不,他一向如此,她不是早就看出來了嗎?皇上疑心七阿哥,那自己的靜和呢?


    想到此處,惠妃不禁脊背發涼,不敢再多說一言。


    她立刻招來采月,在她耳邊耳語幾句,采月馬上帶著人將正在阿哥所的靜和公主給請了迴來,用的理由是靜和公主不小心感染了風寒。


    隨後沈眉莊匆匆趕往武陵春色,安陵容正在和敬貴妃商議之後妃嬪侍疾的事。


    皇上隻是今天拒絕侍疾,之後還得妃嬪近前,悉心照料才好。


    “是惠妹妹來了。”敬貴妃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給皇貴妃請安,給敬貴妃請安。”沈眉莊禮數周全道。


    “姐姐請坐。”安陵容雖貴為皇貴妃,但她還是以當初進宮時的稱謂稱唿後宮眾人,她不需要自己變成所有人的姐姐,隻要她們自己心裏清楚她是皇貴妃就可以了。


    她給予所有人尊重,底下的人掂量著,自然也不敢小瞧了她去。


    惠妃仿似有什麽事要單獨同安陵容講,敬貴妃看了出來,便起身告辭了。


    “皇貴妃娘娘,請您一定要救救嬛兒啊!”


    敬貴妃離去之後,惠妃直直跪在了安陵容麵前,聲音顫抖道:“如今這後宮之中,也隻有皇貴妃能救得了嬛兒了。”


    安陵容坐在主位上,眼神示意寶韻和寶鵲將惠妃扶起來。


    沈眉莊重新坐下後,寶韻帶著人將殿內的宮人都清空了,自己守在門口,防止有人偷聽。


    “惠妃,聽說你急不可耐地派人將靜和公主接迴了閑月閣。”安陵容語氣淡淡。


    沈眉莊垂眸道:“是,臣妾也是擔心靜和的安危,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倒是聰明,生怕別人不知道靜和有異。”安陵容一句話,沈眉莊汗流浹背起來。


    “不是我不想救懿貴妃,是現在不知道懿貴妃因何觸怒了皇上,你也看到了,本宮和敬貴妃都被皇上趕了迴來,皇上不願意見後妃,本宮也沒法子。”安陵容起身,走下主位。


    “可是……”


    “惠妃,管好你自己,想想你的家族,你的靜和,你願意為甄嬛蹚這趟渾水,也得分場合,你付得起其中的代價嗎?”安陵容步步緊逼,沈眉莊後背幾乎濕透,鬢角不斷滲出冷汗,在這大熱的天氣裏,她竟無一絲熱感。


    沈眉莊驚覺自己糊塗,天氣這般熱,靜和怎會感染風寒?


    “皇貴妃,我知錯了。”沈眉莊淚眼婆娑道。她手指輕輕觸碰眼角,竟發現自己眼角有了些許細紋,她不年輕了,她隻有靜和,她不能失去靜和,更不能失去父親母親,失去家族。


    “你好自為之,本宮需要你時,自然會去通知你,不送。”安陵容一道逐客令,沈眉莊失魂落魄離開了。


    三日後,皇帝身子稍好,便傳令各處,啟程迴宮。


    這才來圓明園多久,皇帝就要迴宮了。


    上頭的人一開口,下頭的人跑斷腿,一路奔波,終於還是迴了宮。


    甄嬛本以為還有轉機,沒想到皇帝全程對她視而不見,迴到啟祥宮後,皇帝便下令啟祥宮封禁。


    安陵容不禁笑道:“甄嬛這是二進宮了。”


    啟祥宮封禁兩次,日後史書書寫,當作一笑談。


    皇帝的身子在李太醫等人的調理下,看起來和常人無異,但安陵容知道,皇帝現在不過強弩之末罷了。


    “皇貴妃娘娘,皇上有請。”安陵容正站在養心殿外,蘇培盛出來恭恭敬敬地迎她進去。


    皇帝抄手癱坐在龍椅上,與他之前的端正的模樣有些不同,卻半點不失龍威。


    “你來了,朕好久沒聽你彈奏月琴了,還記得初見時,你在白梅下彈奏月琴,朕叫你一聲,你像兔子一樣,驚慌失措逃走。”


    安陵容宛然一笑,給皇帝行了禮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柔聲道:“不如今日臣妾為皇上彈奏一曲?”


    “朕洗耳恭聽。”


    月琴在手,安陵容目光掃過皇帝,又問:“臣妾再為皇上唱上一曲可好?”


    “甚好。”


    於是安陵容彈奏起了那首熟悉的曲子:“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渡香腮雪……”


    她的歌喉宛若林間仙,塘中碧彩蓮,於婉轉迴腸中一曲一折,琴音相伴,餘音嫋嫋。


    皇帝閉眼享受這片刻的寧靜,仿佛故人重迴身邊,再度睜眼,曲還未散,故人卻散了。


    不是故人,是眼前人。


    皇帝仔細端詳正柔和看她的女子,心中蕩起片片漣漪。


    她負了朕,是她負了朕!


    皇帝眼神陡然盛滿兇光,安陵容恰好低頭看琴,故沒看到皇帝眼神片刻的變化,等她抬眸時,對上的又是皇帝那表麵淡然,內裏卻十分幽深的眸子了。


    一曲終了。


    皇帝微微頷首:“多年過去,無論是琴技,還是歌喉,你都遠勝從前,可見你私下裏沒少付出努力,朕很欣慰。”


    “臣妾有幸遇到皇上,是皇上一直拉著臣妾,臣妾才能走到到如今,臣妾隻希望皇上保重龍體,臣妾想和皇上白頭到老。”安陵容說著,臉上浮現一抹紅暈,羞怯得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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