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麵,有些失禮,我是京老爺子的秘書,姓祁。」


    京宥禮貌道:「你好,祁秘書,我是京宥。」


    這迴話有點意思。


    他忽然想起,小孩子前兩天來找他的時候說,來的是他外公家的人。


    那為什麽是京老爺子?


    京宥把視線往第一頁上麵落,第一大麵那白紙黑字上烙的,就是他從前在湯家極受委屈的時候,做夢都想弄清楚的東西。


    現在答案毫無徵兆地擺在眼前,他甚至心中毫無期待。


    所以,原來他的父親是入贅到京家的。


    他是跟著母親姓的。


    「我們為了找您還真是花費了一番功夫,看來京小先生現在過得不錯。」祁秘書把手肘往桌麵上一抬平。


    「承蒙他人錯愛,衣食無憂。」京宥坐直,還是忍不住往那黑殼資料上看。


    「您母親的名字是京宛漓,您應該有所耳聞。」祁秘書見他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聽了這名字卻瞬時把頭抬了起來。


    「京宛漓?」京宥反問。


    這名字他不陌生。


    二十多年前初露矛頭在大陸展現出驚人天賦的歌壇女神,或許有人沒聽過她的歌,但都知道一樁關於她的事。


    京宛漓是家中起火和丈夫孩子一起身亡,不過後來風向把這個意外引導成了抑鬱自焚離世。


    據說當年掀起了不小的熱議。


    「我沒有小時候的記憶,但我不會殺人。」京宥首先否認。


    他不會和這些人打交道,哪怕跟在欲厭欽身邊這麽多年,也一直輪不到他和黑衣服的大人物說話。


    「噗呲。」金邊眼睛輕笑了一聲。


    「京小先生還真是有些敏感。」祁秘書有些為難地單手揉了揉太陽穴,「讓我猜猜。」


    「會是誰給京小先生帶來的消息,說您是殺人犯呢?」祁秘書問,「是湯恕家養的那個孩子吧,找到過您,並且斷章取義傳達了錯誤的消息?」


    京宥冷了臉色。


    不知道是討厭別人詆毀湯嶽鳴,還是他內心不願意承認。那個單純的大男孩可能已經在他不存在的生命裏悄然長大了。


    「是這樣的,關於身世這麽大的問題突然找到您,我也知道很突兀。」


    祁秘書推了推鏡片,那大概隻有四十歲的臉上卻浮現出五十歲的眼角紋。


    「請容許我從頭給您介紹一下吧。」


    「二十六年前,您的母親不顧家裏反對,和在雲京求學的一位醫生相愛,且麵向歌壇隱婚,兩年後有了您。」


    「您的父親天生隱疾,精神不穩定,為此也一直潛心研究該方麵的醫學,但成果平平。而且該隱疾有遺傳,您應該小時候就有這種病……」


    「據我們已知,這極有可能是一種罕見的伴y染色體的遺傳病,當時的醫學界還沒有人能夠拿出對應的有效方案。」


    「後來您的父親把它歸為精神分裂的一種,易怒、衝動、妄想……」


    京宥唿吸一滯,心跳沒來由加快起來。


    濃烈的不安感開始擊打身側,奇怪的喧囂聲從左耳灌入右耳,好像是有惡鬼在撕咬他的雙臂,幾乎要扯開咀嚼。


    「……小先生?」


    「京小先生?」


    「您有在聽我說話嗎?」


    眼前的青年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兩隻手臂明明撐在座位上,卻還是輕微顫動。


    一邊站著的男士皺了皺眉,側走兩步,剛想伸出手去觸碰青年的身體,就被奪門而入的身影活生生抑製在了原地。


    都說了,這家咖啡廳老闆的朋友,和欲家關係匪淺。


    嗯……奇怪,他什麽時候說的呢?


    青年圍著圍巾坐在靠大門這一側,有客人進入咖啡廳便會觸動吊在門簷上的大鈴。


    還沒來得及意識到窗外步履匆匆推門而入的身影是誰,那古早設計的大鈴先響得有些晃腦門兒。


    欲厭欽剛才在外麵吸菸的時候就看見他了。


    他那在家裏也不怎麽說話的小金絲雀隔著玻璃窗正安靜地坐在靠背沙發上,發尾垂下來,把臉遮了個百分百。


    乖得不可思議。


    女人抬頭看著來客。


    欲厭欽嘴上叼著煙,一隻手掀開玻璃門,另一隻手抓住朝京宥伸手的男人。


    他含著煙,沒滅,隻粗略地給了人三個字:「滾出去。」


    他可沒有小潔癖那種心理,欲厭欽抓住人的手臂就把他朝後抵。


    霸總並不像在發布會的鏡頭前那樣紳士有禮,他披著深藍色的西裝外套,裏麵的白襯衫皺褶從男人胸肌的位置一直滑到皮帶上。


    男人食指同中指夾煙,眯著眼吸了口,隨即拿下來往門外丟。


    像個流氓。


    欲厭欽覺得自己耐心要耗盡了,他歪著肩,口帶煙氣看了眼整個咖啡廳的人。對在一旁穿著半截式圍裙見慣不慣的老闆道:


    「都請出去。」


    那位男士的臉被他摁在門把手上,見金邊眼鏡點頭才堪堪舉了舉雙手,彎著腰走了出去。


    門口站著跟著欲厭欽的七八個人,自覺給欲厭欽撿菸頭,跟著把這位先生請迴了他們自己的車上。


    咖啡廳裏本就沒幾個人,大都是認識欲大少的,很給麵子地離開了廳堂。


    欲厭欽把身上的西裝外套扯下來,一隻手往口袋裏伸。


    老闆反手把咖啡廳的吊牌一翻,給這桌端了杯熱水,樂嗬嗬躲迴樓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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