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山幹端著這輩子都買不起的酒杯,看著這輩子都沒機會拿到的菜譜,對著清蒸鬆露佐黑菌汁鵝肝、卡布奇諾蝸牛蘑菇濃湯和馬蘇裏芝士脆皮卷顫顫巍巍地試圖點菜。


    「這個,呃,特雷什麽什麽……」祝山幹戰戰兢兢道。


    「烤大蝦配特雷維索菊苣豆。」宋柏從善如流地接道。


    唐拾:「。」


    「豌豆蒸大蝦。」趙明川翻譯道。


    半小時後,宋柏看著拘謹的祝山幹,習慣了但顯然沒吃飽的趙明川,雖然沒毫無興趣但在努力吃的唐拾——


    趙明川探頭過去,小聲說:「樓下的老幹媽外賣能送得進來嗎?」


    唐拾輕咳一聲,伸手擋住手機外賣界麵。


    宋柏忍無可忍地一揮手:「我去把那個七層大蛋糕退了,江邊大排檔火鍋店見。」


    其餘三人對視一圈,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如釋重負,相互擊了一下掌。


    唐拾胃口不大,但難得能痛快點個特麻特辣,幾個人敞開吃了一桌子,從下午吃到天黑。祝山幹是土生土長的沿海人,好奇地蹭了一口唐拾的調料,嚇得狂灌冰水。


    祝山幹喝得迷迷瞪瞪,被趙明川摟著高聲唱生日快樂歌。


    趙明川酒品一如從前,沒喝幾瓶開始臉紅脖子粗。


    所幸大排檔本來就夠鬧騰,沒多少人能注意到他們。


    「我跟你說,」趙明川醉醺醺道,「我,千杯不醉!那天廣場舞純屬意外。」


    宋柏嗤笑一聲。


    「他!」趙明川指了指宋柏,「頂著這張臉,這麽多年還單著我就不明白了,以前整天圍著周臨風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喜歡男人!哈哈哈哈!」


    唐拾:「……」


    趙明川轉向唐拾,眼神時而清明,時而混亂:「說真的,你跟臨風,好像啊。」


    宋柏從旁邊薅了兩串青菜塞他嘴裏:「得了,少說兩句。」


    唐拾握著酒杯,臉上不知道什麽表情。


    大排檔連著火鍋店,不管哪邊都煙燻火燎的,唐拾沾了一身油煙,迴去換衣服。


    宋柏也喝了幾杯,腦子裏亂七八糟,但還沒到趙明川那種神智不清的地步。


    趙明川昨天發的話在腦海裏兜兜轉轉。


    兩情相悅。


    這點他沒法保證。


    看臉。


    宋柏摸了摸自己的臉,這張臉從小到大還沒被人說醜過,但唐拾怎麽想他還是不清楚。畢竟這人的審美誰也說不準,很多時候他覺得唐拾看自己的眼神,跟看那些被解剖得橫七豎八的屍體沒什麽分別。


    直接說。


    他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麵,有些遲疑地想。


    這種事情直說真的靠譜嗎?


    唐拾不會就地把他埋了吧。


    宋柏難得悲觀地嘆息一聲,想了想,端起桌子上的酒瓶,一仰而盡。


    過了一會兒又灌了一瓶,直到桌子上都是酒瓶。


    唐拾迴來的時候遠遠看到他趴在燒烤攤桌上,略微皺了皺眉毛。


    「他怎麽迴事。」唐拾給趙明川發消息道。


    趙明川雖然喝過了頭,但先一步離開,被冷風吹了一路,清醒不少。


    他也不知道怎麽說,總不能說你兄弟昨天跟我戀愛諮詢了一整天,剛剛在燒烤攤借酒消愁,最後還把自己消醉了吧。


    太他媽離譜了。


    趙明川給他發消息。


    「你……看著點。」


    「這人酒量挺高的,一般不醉,不知道喝了多少。」


    「剛剛跟我說話舌頭都打不直了。」


    「要不然我找人開車過來?」


    這裏不是什麽偏僻的地方,稍微走出去就是繁華的商業區。


    他迴複道:「不用,我打車帶他迴去。」


    「你來了?」宋柏歪著身子靠在塑料椅子上,他穿著白天的風衣,雙腿太長,有些不舒服地抵在桌子下麵,桌上沒剩什麽吃的,全是酒。


    「小祝剛走。」


    滿桌的瓶子堆在一起,唐拾拿起瓶子看了看,啤的白的都有,度數不低,換個人來能喝到酒精中毒。


    「你……」宋柏剛想要站起來,一頭栽到了唐拾身上。


    崇江秋季的天氣總是飄忽不定,下降之後又猛然迴升,恍然間像是夏季重新來臨,空氣中滿是水汽潮濕的味道。


    江邊的夜風好像也帶著微醺的酒氣。


    又或許是邊上那人飄過來的。


    唐拾艱難地撐著宋柏沉重的身體,頭疼地擰了擰眉心。


    他沒想到這人忽然喝那麽多。


    宋柏下巴擱在他肩上,手臂從旁邊把人攬住,指節有一搭沒一搭地揉著著唐拾柔軟的耳垂,也不用力,隻輕輕捏,唐拾被他揉得癢了,偏過頭去,低聲道:「別動。」


    宋柏雙眼有點朦朧,費力地對著焦:「沒動。」


    「你喝醉了。」唐拾無奈道。


    「沒有。」宋柏說。


    「喝醉了。」


    「醉不了。」宋柏固執道。


    也不清楚這人喝了多少,唐拾懶得跟他掰扯,費力地把人撐起來。


    岸邊的蘆葦叢隨風搖曳,遠處城市燈火通明。


    酒後宋柏體溫略高,把嘴唇都燒幹了,他舔了舔嘴唇,模糊道:「有水嗎。」


    「迴去喝。」唐拾敷衍地應著。


    「不迴去。」他說道。


    「那你躺這?」唐拾側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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