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準備棺木,入殮後便扶柩歸去吧!"連珺心喟然長嘆一聲,她與連珺秋並非親姊妹,且連珺秋長隨連海潮身邊,為人冷峻不喜言笑,因此這兩姊妹之間的交往並不算親近。可畢竟共同在七星島上生活了近二十年,如今她見連珺秋如此結局,心中竟也不免有所觸動。


    連珺初走到車簾前,右臂一抬,以臂端短劍撩起簾子,望著永遠無法再開口的連珺秋,許久不能移開視線。


    連珺心卻忽然想到許多往事,她抬眸看著連珺初,道:"大姐在臨終之前,有沒有告訴你一些事情?"


    他靜默片刻,道:"關於嶽如箏的那件事?"


    "我本不想說的。"連珺心站在寒風中,帶著酸意道,"不過她在還沒有離開七星島的時候,曾經對我說過,她在有生之年,會告訴你事實。我隻是很好奇,她究竟有沒有實現自己的承諾。"


    連珺初無奈地道:"如果你是說,當年她為了讓我對嶽如箏死心,故意調開守衛,放邵揚上島,讓他激發嶽如箏偷盜神珠,再親自帶人引她去忘情閣……她已經將此事告訴了嶽如箏……"


    連珺心不屑地笑了笑,"你知道的,僅僅隻有這些嗎?"


    他愕然。


    連珺心不無憐憫地望了他一眼,緩緩道:"連珺初,虧你自以為看透一切,你覺得,大姐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父親是會全然不知的嗎?"


    他渾身發冷,不能言語。這個問題,其實他也曾經有過懷疑,在這些事發生的時候,為什麽向來極具掌控欲的父親就像一個隱形人一樣,隻在該出現的時候才出現。


    "他早有心悸的毛病,時日無多,可他又知道如果不使出點特殊手段,你這輩子都不會迴去的。"連珺心懷著嘲諷的語氣,審視著他,"在七星島上的任何事情,都逃不過父親的掌控。大姐所做的一切,是為了留住你,父親也一樣。大姐自以為安排妥當,可在實際上,她和嶽如箏,都隻不過是父親那個計劃中的一枚棋子,你懂嗎?"


    "棋子……"他忽然覺得自己徹徹底底地被騙了,而這布局者,卻已經不在人世。


    "不然以你和大姐的功力,又怎能擊傷他?"連珺心冷笑一聲。


    連珺初臉色發白,道:"你知道他曾被我踢傷?"


    "笑話!你以為他不說,我就看不出來?他為了堵住我的嘴,還專門叫我去邊塞替他訓練馬隊,我們小小一個島嶼,哪裏需要那麽多馬隊?!這都是為了讓你順理成章地接替他的位子!直到臨終,他都沒有向你吐露一個字的實情吧?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悲嗎?你今天是與以前大不相同了,可你得到的一切,都是由別人的犧牲換來的!連珺初,我想請問你,你究竟有什麽地方值得別人為你做那麽多,而你卻還成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寒風吹來,連珺初隻覺渾身冰冷,就連唿吸都極為困難。


    與此同時,巢縣縣城之中,應龍已將嶽如箏安排在一家客棧中休息。他見嶽如箏安睡之後,便來到客棧門前,想看看是否能遇到連珺心等人,剛站了沒多久,遙遙望到城門口行來一列人馬,神色匆忙,其中一人正是畢方。


    應龍知道連珺初是要畢方前往廬州向江疏影傳信,卻不料他會迴來得如此迅速,當下便疾步上前,向畢方舉臂示意。畢方帶著眾人疾馳而來,到了近前,躍下馬道:"你怎會在這裏?"


    應龍道:"嶽姑娘體力不支,我奉公子之命先帶她來這裏休息……"


    他話才說到一半,跟在畢方身後的人群中,已有一人急切道:"如箏就在這裏?"


    "是……"應龍答了一聲,隻見馬隊中為首的兩名年輕男子飛身而下,其中一個年紀稍長一些的男子幾步沖至跟前,道,"快帶我去!"


    應龍見這男子相貌端正,英氣迫人,不由得打量了一番,道:"這位是?"


    男子一怔,眉間有所慍怒地道:"我就是她的師兄,印溪小築邵揚。怎麽,你還怕我來曆不明?"


    應龍帶著些不悅地往後退了一步,道:"公子叫我照顧嶽姑娘,我自然要問問清楚……"


    "哪裏需要你們來照顧她?"邵揚冷哼一聲,舉步便要前行,此時畢方在他身後冷冷道:"邵公子,一路上你對我們不加理睬便也算了,但我要正告你,若不是公子派我傳信,在半路上遇到你們,你們能那麽快就找到嶽如箏的下落?"


    邵揚停下腳步,霍然迴身,正要與他爭辯,此時與邵揚同來的另一人迅速上前,以手中古劍一按邵揚胳膊,低聲道:"邵兄,何必與這些部屬們置氣?早些接到嶽姑娘,迴到印溪小築才是正事。"


    邵揚聽了此話,才平息了怒火。但這人的話語早已被一旁的應龍聽得清清楚楚,他見這人約莫二十剛剛出頭,一身華貴藍袍,眉宇間甚是倨傲,心中更是不悅。但為了不再生事,應龍隻得忍氣吞聲,將兩人帶到嶽如箏休息的房門前。


    "就在裏麵,你們自己進去吧。"應龍說罷,頭也不迴地與畢方一起走下樓梯,不願再與這些人交談。


    第六十五章心事難解峭寒時


    邵揚在房門上輕敲幾聲,聽到裏麵似乎有微弱的動靜,不由皺眉道:"如箏,我是師兄。"


    房中的嶽如箏本在靜躺著,聽到外麵聲音嘈雜,正心生不安,又聽聞邵揚的聲音,便強撐起來,披著那件青袍,搖搖晃晃地走到門邊想去開門。但等在外麵的邵揚久不見嶽如箏迴話,還以為她無力起床,已經自己推開了房門,正好見到嶽如箏那走路都不穩的樣子,邵揚一驚,急忙扶著她的手臂。<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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