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急忙掀開車簾朝著他的背影喊道:"公子,你要去哪裏?"


    "去找一個人。"他沒有迴身,隻留下了這句話。


    正午的陽光穿透了厚重的雲層,淡淡地落在城門上,襯著"廬州"二字,有說不清的綿長悠久。


    街市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歡笑聲,叫賣聲,不絕於耳。路邊的人家不知在辦什麽喜事,門前劈劈啪啪地放起了炮仗,鮮紅的紙屑在風中飛了好遠,宛如撲簌簌的花瓣。


    他一步都未停留,在擁擠的人群中朝著渡口跑去。


    這條路漫長而曲折,等他穿過大街小巷,趕到渡口時,渡船已遠去。岸邊空無一人,隻有綠水滔滔,白鳥翩翩。


    燕燕輕盈,鶯鶯嬌軟,分明又向華胥見。夜長爭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


    別後書辭,別時針線,離魂暗逐郎行遠。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歸去無人管。


    --薑夔《踏莎行》


    (第四卷完)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丹鳳、重明、應龍等人的名字,取自於《山海經》,丹鳳與重明皆為神鳥,應龍為有翅膀的巨龍。嗯嗯,我給起的名字,也就是小唐給起的名字,~\(≧▽≦)/~啦啦啦


    【第五卷鷓鴣天】


    五三、白水青山生晚寒


    淝河東逝,穿城而過。沿著這古河順流而下,遠離了喧囂,唯有水聲涼如碎玉,木槳撥過,便蕩起一圈圈一陣陣的漣漪。


    船行至岸,便是巢縣,到了渡口,船上的人們紛紛下船,多數都是往城裏趕去。嶽如箏與人群背道而行,沿著古河道朝東南方慢慢走著,冬日午後的時光原本應是閑散恬淡,但因早先下過的那一場雨,那一絲絲寒冷之意鑽進肌膚,讓本就有傷在身的嶽如箏很是乏力。


    伴著那緩緩流淌的河水,她獨自前行,出城之後,河流兩側更是幽靜冷清。憑著過往的記憶,她一直沿河往南,走向淝水的盡頭。


    黃昏時分,薄暮冥冥,河流至此,匯入了巢湖。遠處一片白茫茫,水意氤氳,連天衰草與灰藍蒼穹相映,勾勒出那片湖泊的輪廓。嶽如箏站在岸邊,眼前是朦朦朧朧的寒氣,如雲似煙,慢慢浮滿了水麵。


    就如同往日那些迷濛的記憶。幼年時流浪到此,赤著雙足,踩在濕滑的湖邊,隻為了能撿到一條死在水麵上的小魚……


    天色漸晚,又累又困的她,實在支撐不住,背著孤芳劍便坐在了浩渺的湖邊。手腕處的傷處還會偶爾滲出血滴,已經快要一天,卻未能止住。


    蘆葦在寒風中起伏不已,嶽如箏伏在雙膝上,很想將自己蜷縮起來,才能抵禦住外界的侵襲。


    不知是何緣故,盡管天氣寒冷,她卻漸漸地意識模糊,腦海中光怪陸離,好似陷入了噩夢中,卻又掙脫不得。她在這難言的恐慌之中想要醒來,但全身無力,隻稍稍睜了睜眼。影影綽綽之間,依稀望見水波遠處,青山之畔,有人朝這裏走來。


    初初望去,處於朦朧之中的她隻是有所警覺,待到再近了一些,嶽如箏忽然渾身一凜,也不知是從哪來的力氣,竟一下子搖晃著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朝著相反的地方奔逃而去。


    綿延的蘆葦叢中,飄絮如雪。她慌不擇路,險些被泥土間的石塊與根莖絆倒。奔至蘆葦邊際,終是無力再跑,她伏在岸邊的樹上喘息不已,雙腿不住地發顫。


    腳步聲漸近,直至停在了不遠處。她低著頭,身子緊貼著斑駁的樹幹,無論如何也不願迴頭。


    追來的人也沒有說話,彼此沉默了許久,隻有風聲掠過水麵。


    天色一分分地暗了下來,站在身後的人終於開口。


    "為什麽不迴印溪小築?"他的聲音還是如初次相遇時那樣清冷,甚至讓人無法察覺到任何情緒。


    嶽如箏用手指抓著樹身,指尖微痛,硬是忍著沒有迴答。


    他等了半晌,見她連迴應都不給一句,又冷冰冰地擲出一句:"你打算在這裏等死?"


    嶽如箏被激了一下,忍不住負氣迴道:"我不會死的。"


    他冷笑了一聲:"那你把右手抬起來我看看。"


    嶽如箏固執地站著,動也不動。他上前幾步,走到她身側,嶽如箏垂下眼簾不敢看,卻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心裏一陣打顫。


    "抬起來。"他用命令的語氣道。


    她把右手藏在身後,連珺初忽然一抬腿,一腳踢中她膝蓋下方。嶽如箏驚唿一聲,一下子栽倒在地。他迅速上前,抬腳踩住她的右袖。嶽如箏忍著痛,左掌就往他腿上砸去,他用另一隻腳輕輕一鉤,便踢中她後肩。嶽如箏隻覺手臂一麻,再也用力不得,頹然躺在地上。


    連珺初用腳尖撩起她的右袖,看著她那汙血斑斑的手腕,眉間一沉:"這就是你說的不會死?"


    "我自己知道分寸!"她逞強道,"又不是什麽重傷!"


    連珺初坐在她身邊,道:"確實不是重傷……中毒罷了。"說罷,右肩往後一動,袖口突然露出一截劍尖,他一抬臂,那劍尖便飛快地往她右腕處劃去。


    "你幹什麽?!"嶽如箏尖叫起來,想要翻身起來,卻被他用左腿一下壓住腰身,掙紮不得。


    "你不是說不會死嗎?反正這樣下去手也保不住了,幫你砍掉,免得麻煩。"他淡淡地道。


    嶽如箏麵朝泥地,臉色蒼白,眼裏都是淚水。


    "你到底想怎麽樣?!"她忽然發瘋一樣喊了起來,"我知道你現在很厲害了,是我對不起你!你可以不原諒我,但是不要這樣羞辱我行不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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