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宿寒還辨認出來,長公主手腕間的那條絲綢,並不是她自己包紮的——與她自己的包紮手法相去甚遠。


    宿寒的眼底劃過了一抹晦暗不明的色彩。他假裝不經意間撫上了夕霧的手腕處,同時十分隨意地開口詢問道:「長公主殿下的手腕是受傷了嗎?」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條濕漉漉的白色絲綢慢慢解開了。


    夕霧腕間塗抹著的藥膏幾乎已經被水暈染殆盡了。


    宿寒看見她玉白皓腕上橫著幾道極為明顯的鮮紅指痕——是他之前下手太重而留下的痕跡。他隱藏在麵具之下的臉上不由劃過了一抹愧疚之色。


    「無妨。」夕霧勾唇輕笑,「不過是……狗爪子太過鋒利,本宮不小心被『它』劃傷了而已。」


    宿寒的臉色僵硬了一瞬間。所幸他此時戴著麵具,讓人看不出來什麽端倪。


    「是嗎?那麽,這條『狗』……還真是該死啊。」他刻意地加重了「狗」字的讀音,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何必這樣喊打喊殺?」夕霧一臉不贊同地皺了皺眉頭,「那條『狗』雖然眼光不好,但還罪不至死。」


    「膽敢冒犯長公主殿下,罪不容誅。」宿寒冷著臉迴答道,倒是一點也看不出來此時他正在狠狠地咒罵著自己。


    而且,哪怕知道長公主殿下所說的「狗」便是他自己,宿寒卻沒有一點要發怒的跡象。倒不如說,若是因此能得到長公主的垂青,那麽,哪怕是讓他像狗一樣搖尾乞憐,也在所不惜。


    「你要替本宮教訓他嗎?」夕霧眨了眨眼睛。她伸出手環住了宿寒的脖頸,語氣中暗含期待之意。


    宿寒愣了一下,他遲疑著開了口,「我……」


    他與夕霧對視一眼,隻見她的眸中倒映著他的身影,隱約間有燦爛星光閃爍其間,仿佛她對他全心全意一般。


    「當然可以。」他斬釘截鐵地開口迴答道。


    「算了,本宮怕那條『狗』咬傷了你。」夕霧撇了撇嘴,一副對大將軍很是不屑一顧的樣子。


    「那樣的話,本宮可要心疼了。」說著,她便徑直撫上了宿寒白皙的胸膛。


    一時間,宿寒竟然不知道他是該為「宿寒」被長公主棄之如敝履而感到氣悶,還是該為長公主對「淩」的關切而感到歡欣。


    他心中百感交集,最終隻能假裝自然地轉移著話題,道:「長公主殿下對我這般上心嗎?」


    夕霧卻並沒有直接開口迴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沿著他胸膛處的肌膚,從下往上慢慢地撫摸著、摩挲著。


    她看見宿寒胸口上除了自己之前包紮所用的綢緞之外,還有數十道極為明顯的鮮紅抓痕。


    夕霧像是一時興起般,用染著嫣紅蔻丹的指甲,一點一點地再次「描摹」著自己剛剛抓撓出的痕跡。


    她用的力道並不大,卻足以讓那些抓痕更深一層。有嶄新的鮮血溢了出來,將她的指尖染得愈發殷紅起來。


    宿寒一聲不吭地任她動作著,哪怕長公主的動作對他來說幾乎是火上澆油、雪上加霜,他也沒有一絲要反抗的意思。


    見那些鮮紅抓痕變得更加明顯了些,短時間內絕對無法自然消除之後,夕霧才滿意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她抬起頭,狀似天真無邪又趾高氣昂地對宿寒說道:「這是本宮賞你的。」


    夕霧神色自若,語氣裏還帶著些施捨的意味,仿佛這些傷痕真的是什麽無上恩典一般。


    「謝長公主殿下賞賜。」宿寒倒是表麵上恭恭敬敬地謝了賞。


    而他的視線則是極其隱晦地掃過了長公主身上被紅紗遮掩住的地方——她滿身雪膚上全是他留下的緋色痕跡。


    他不得不承認——這些確實是長公主殿下賞賜的無上恩典。無論是她紆尊降貴地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抓痕,還是她準許他在她自己的身上烙下印記,全部都是難以祈求的無上垂憐。


    第83章 心悅,臣服【18】 ◇


    ◎「請殿下自重。」◎


    夕霧抬起手腕, 十分隨意地掃了一眼腕間的深紅指痕,漫不經心地說道:「也罷,等會就讓念青再幫本宮包紮一下吧。」


    「念青?那是誰?」宿寒語氣微冷地詢問道。他很敏銳地捕捉到了夕霧話語中的關鍵信息。


    夕霧卻隻是朝著他勾唇笑了笑, 並沒有開口迴答他的問題。


    宿寒臉色一沉, 幸好在金屬麵具的遮掩之下,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來。


    眾人皆知, 寧昭長公主的「入幕之賓」數不勝數。可謂是多他一個不多, 少他一個不少。


    宿寒的心底不由地泛起了一陣刺痛之感,但是見長公主不欲與他過多交談這個話題, 他便若無其事地開口說道:「不如……讓我來幫殿下包紮吧?」


    說著, 他便從濕漉漉的衣裳裏翻出了一個極其精緻的碧玉瓷瓶, 那瓶身上雕刻著繁複華麗的暗紋,隱隱勾勒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百草圖來。


    瓷瓶被蓋得嚴嚴實實的,哪怕在水中浸泡了這麽長時間, 仍然沒有泄露分毫。


    這是他征戰沙場這麽多年以來所得到的最為珍貴的療傷藥物。


    世間罕有。


    若是將其僅僅用來活血化瘀,那簡直是暴殄天物。


    可宿寒卻仍然毫不猶豫地將這瓶藥拿了出來,隻為了盡快消除長公主腕間的指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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