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別的,思來想去,要是離開了,最不濟也能靠著抄寫書信賺點謀生的銀子。在暖香樓那兩年,筆墨這種昂貴的東西,她碰得不多,一手的字其實落下了不少。


    枝枝就整日抄寫練字,也不去想宋詣。


    一直到中旬,枝枝才真的見到了李三娘子。她原本也隻是讓碧桃拿了請柬去試試,誰料到這請柬當真送到了李三娘手裏,李三娘又當真過來了。


    枝枝關了禁閉,其實東宮倒並不曾拘束她,對李覃到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當真沒料到,枝枝姑娘會請我來吃茶。」李覃雪衣烏發,淺笑著接過茶盞,這次並未鬆開手,接得穩穩噹噹,「可是有什麽要事?」


    枝枝怕李覃,慢吞吞地抬起眼,不大敢麵對總是掛著假麵似的李三娘子。


    「我……」少女咬了咬唇,杏兒眼裏滿是天真懵懂,「我想求李三娘子一件事。」


    李覃皺眉,淡淡不悅。


    枝枝便隻好繼續說下去,她湊到李覃跟前,幾乎是咬耳朵一樣,小小聲地道:「我想離開殿下,您能幫我嗎?」


    如果可以,枝枝不會求李覃。


    可是偏偏,除了李覃,似乎沒有任何人願意忤逆宋詣送走她。


    她腦子不聰明,這段時間算是想了好久好久,總算是得出了李覃或許可以幫她的結論。


    「枝枝姑娘,煽動我動殿下身邊的人,你當我是腦子如你一般蠢鈍麽?」李覃抬起漂亮的眼,眼睫撥開,眼底的嘲諷竟然毫不掩飾,「這樣的話,來與我說,這是什麽意思?」


    李覃看著枝枝,如看著一個卑劣的小醜。


    枝枝慌忙擺手,急得臉頰有些發紅,結結巴巴解釋道:「我……我當真不想待在這裏了,」少女稚拙的眸子裏是淺而易見的難過,「三娘子,我知道我隻是個秦淮歌女,若非殿下庇佑,我早死了一千遍了。」


    這倒是叫李覃無話可說。


    李氏的嫡女,麵上看著柔弱冷清,內裏卻是利益為先的涼薄,卻也藏著聰明人才有的傲慢。


    她看不上愚笨低賤的枝枝,故而當真半是憐憫半是嘲笑道:「所以呢?離開唯一願意庇佑你的殿下?」


    「可殿下心中,李三娘子比枝枝重要、太後娘娘比枝枝重要。」那個笨拙又美麗不自知的少女拚命忍著眼眶的淚,隻憋得眼眶通紅,卻也倔強地沒哭出來,「李三娘子,我想您是懂的。」


    李覃確實懂,她沒有如枝枝這般卑微過,卻自幼聰穎,見慣了身邊卑賤的奴婢為了討好她而互相傾軋。


    而這皇城內,宋詣身邊任何一個人都能踩斷枝枝的咽喉。


    「這樣啊。」李覃微微一笑,指尖波動茶碗蓋子,撇去浮沫,「那我便幫幫你吧。」


    枝枝眼睛一亮,當真十分感激地看向李覃,好騙得很。


    「不過這件事,要瞞過殿下,必定不容易。」李覃慢悠悠地看著枝枝,「要先把四處都打點好,才能找機會把你帶出去,所以,你得一切聽從我的安排。」


    枝枝猶豫了一小會,隨即點了點頭。


    「隻要能活著出去,就是要吃些苦,我也會受著。」


    這是李覃第一次看見枝枝笑,她一雙明亮的眼睛如月牙般彎起,眼底盛著難以言說的純淨水光,可憐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欺負。


    「聽說你的腦子是被磕壞了。」李覃忽然轉了話題,托著腮,「若不是磕壞了腦子,大概是個聰明小娘子吧。」


    枝枝懵懂地看著她。


    李覃溫柔慈悲的眉眼垂著,指腹撥了撥枝枝的額發,將她輕薄的劉海挑起來,仔細端詳這張臉。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道:「你願意走,甚至不惜找上我也要走,可見你確實是不笨的。」


    還不等枝枝說話,她便鬆了手,「以後不必叫我親自來了,東宮特殊,我來了徒惹人猜忌。隻管讓碧桃去給我送些東西,實則傳信給我便是。」


    枝枝鬆了口氣,李覃是真的答應了。


    「那,李三娘子不需要報酬嗎?」


    李覃病歪歪地咳了一聲,「報酬,我會取。」她彎起慈悲的眼笑,如一隻狐狸,「到時候,你會被我欺負得很慘,可唯獨這樣,我才能送你出去,怕不怕?」


    「不怕。」她分明瑟縮了一下。


    「那便好,到時候可莫要臨時後悔。」李覃捧著手爐,目光冷冷淡淡,「否則,我便不會留你一命,叫你出宮去。」


    枝枝咬唇,她其實很害怕李覃,卻也不得不點頭,「李三娘子肯收取報酬,就說明,是真心的。」


    「真是個聰明的小姑娘。」李覃眸色越發深了。


    枝枝時而呆笨時候莫名聰慧,有時候叫她都意外,又生得這樣貌美,勾得殿下數次為她破壞原則。這樣的人,不除掉,將來必將成為她的礙腳石。


    可她現在呆呆笨笨,三分真誠裏摻著七分的假話,糊弄她盡夠了。


    等到送走了李覃,枝枝才鬆了口氣。


    她原本沒覺得李覃會幫她,既然有了意外之喜,總是會讓人高興的。


    冬日裏天氣冷,枝枝的月例一被停下來,房間裏就像是個冰窟窿似的。碧桃不得已,抱了被子來和枝枝睡在一起,小姑娘身體不太好,到了夜裏就往她懷裏擠。


    隻是即便是這樣,枝枝還是染上了風寒。


    原先隻是有些咳嗽,碧桃給她煮了幾迴薑水喝,卻還是不見好。今年的冬天也比往年要格外冷些,枝枝的風寒卻是越拖越厲害,不過幾日便咳得喘不過來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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