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嵐和蘇木前往的休息室是一幢三層小樓的兩個房間,裏麵各種洗漱用品一應俱全,兩人到了以後,蘇木也沒交代什麽,就趕緊衝進自己房間撲到了軟床上。


    如果是賀隊的話,應該會拉著徐嵐細細交代下等下和各國使團會議的注意事項吧。


    徐嵐在床上盤腿坐著,他不知道,這個代理人的事,究竟會有什麽後果,才會引得各國如此興師動眾,不得不重視。


    半個小時後,在工作人員的提醒下,徐嵐和蘇木相繼走出休息室,前往參會場地。


    場地不在三重殿中,畢竟各國使者都心懷鬼胎,不會有人願意通過三重殿的思維探測安保的。


    三重殿門口有三輛專車,最中間這輛坐進去了通明殿的左靈官唐銘鋒,章道倫也在裏麵;徐嵐和蘇木兩人坐進了第一輛車;還有幾個人擠進了最後一輛車。全部進入後,三輛專車便驅車向著帝都市區前進。


    二十分鍾的車程,最後大家在一間豪華的溫泉酒店門口下了車。


    會議室很大,一張寬闊的環形圓桌,圓桌旁陳列了合計二十幾個位置。唐銘鋒和章道倫坐在了左邊最中間的位置,對麵是麗國的兩名特使,熊國特使在稍側一些的位置,還有其他幾個國家的使者,也依次落座。


    徐嵐還看到了前幾天稻國的麻生使者,不過這次他和自己一樣,位置不在圓桌旁邊,而是在兩側靠牆的一排凳子上。


    偌大的會議室,擠得滿滿當當,到處都是人。


    四名巡天衛站在房間的四個角落,警惕地注視著整個會場,還有十幾名巡天衛在外麵守護。


    一般來說,這樣的會議,通常會在友好、誠懇的氛圍中拉開帷幕,參會各方就相關議題進行了坦誠深入的交流,並達成了廣泛共識……


    當然,實際上情況可能會複雜一點……


    開場的是通明殿左靈官唐銘鋒,他是一個精神飽滿的老者,標準的國字臉。雖然頭發用心打理過,並染成了黑發,但是從臉上的皺紋依然能看出,他的年齡可能已經過了知天命,甚至可能已經到了耳順的年紀:


    “歡迎大家來到景國帝都,既然事態緊急,我們長話短說。小章,先給各位簡單講述下我們麵對的情況……”


    約莫五十歲上下的章道倫點點頭,隨即開口:“各位,關於這次代理人……”


    話音剛落,就被對麵滿頭金發、西裝筆挺的年輕人打斷:


    “既然知道情況緊急……這種繁文縟節不如免了,我們直入正題如何?”


    說話的是麗國使者文森特:“我們建議,各國應該對這個事件保持充足的準備,這是可能影響整個人類文明的重大事件。大家必須要同仇敵愾,團結一心。因此,我們再次鄭重提議:所有各國,公開所有天釘信息,包括數量、用途以及已經取得的研究成果。在必要條件下,天釘可能是我們抵禦異界的重要甚至唯一手段!”


    與會各國紛紛表示同意,尤其是稻國,麻生的腦袋像小雞啄米一樣點個不停。這一個月他們已經丟掉了兩根天釘,但是因為他們的事太上不了台麵,甚至都不敢前往景國進行交涉。當然少不了被麗國一通罵,但是現在麗國親自下場,想必之前丟掉的場子,也能一起拿迴來。


    熊國的使者沉默著沒有表態。但是,麵對麗國使者挑動的情緒,眾多使者的附和聲在會議室響個不停。


    一開場壓力就直接傳導到了唐銘鋒這裏,會議現場氣氛已經對景國極為不利,就連徐嵐自己,也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唐銘鋒微笑著,對著每一個附和的別國使者緩緩點頭,目光真摯而平和,似乎完全沒有任何情緒和主見。


    聽著周圍的附和聲,文森特滿意地勾起嘴角。


    今天到場的眾多國家,大部分都是自己的盟友和附庸;景國居然派了這麽一個老頭來參會,看來是低估了這場會議的難度。我們的主張,想必景國也沒有辦法拒絕。


    之前景國在不知道天釘用途的情況下,流失了幾枚天釘,被我們獲得;現在景國已經對天釘開始重視,必須在他們意識到天釘是什麽之前,迫使他們公布所有天釘信息,為之後的行動做好鋪墊。


    趁熱打鐵,一定要讓景國立刻同意這個建議!


    文森特得意地欣賞著唐銘鋒手足無措的樣子,聽著周圍支援自己的聲浪,心裏已然勝券在握。


    等眾人的聲音停息,唐銘鋒再度把目光轉到文森特身上,平靜地望著文森特的眼睛。


    他彎起食指,輕輕在桌麵上點了一下。


    章道倫也微微點頭迴應,繼續道:


    “關於這次代理人,我們已有的資料如下……”


    文森特一愣。


    什麽?


    他們居然完全無視我的意見和各國使者們的附和!


    他再次嚐試打斷道:


    “時間緊迫,直入主題好嗎,我們提議把……”


    “我聽到了。”


    唐銘鋒直視著文森特的眼睛,麵色平靜地應著,不卑不亢。


    那一刹那,文森特甚至覺得是一塊沒有任何情緒、又絕對無法撼動的巨石在與自己對視。


    唐銘鋒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孩子,這是在我們景國,收著點你的鋒芒,這不是警告,而是善意的提醒。


    文森特筆直地逼視著唐銘鋒,眼神犀利,試圖把自己的不滿和威脅直接灌進唐銘鋒腦子裏,迫使唐銘鋒就範。


    但是,如果說文森特的目光是一把無堅不摧的長矛的話,唐銘鋒的眼神就是一片汪洋無際的大海。


    它沒有對文森特的敵意進行絲毫反抗,而是平靜地接受了你的所有敵意和威脅,然後波瀾不驚地把它們全部消納。


    你的不滿,我知道了。


    但我不在乎。


    無數人曾經威脅過我們,無數的匕首和投槍曾經對準過我們。


    來吧,這片海底,不僅還容得下你的長矛,就算你開來一整支艦隊,它的河床也會給予同樣冰冷的擁抱。


    幾秒過後,文森特在這一輪眼神對視中倉皇落敗,隻好攤開手,無奈的靠在椅背上。


    唐銘鋒的目光再次環視眾人,後知後覺的使者們這才明白:


    唐銘鋒剛才對自己的緩緩點頭似乎不僅僅是友好的示意……


    他……更像是在記住每一個表達不滿的使者樣子……


    同樣的目光再次落在他們身上,他們這才發現,這個目光的確不是在問候……


    而是在觀察!


    一種異樣的氛圍瞬間攏在每一個使者心頭,那雙平靜柔和的眼睛,霎那間變成了獵人標記獵物的手段。


    這種異樣的感覺隻有一瞬間,再望過去,唐銘鋒的目光又似乎和一個和藹的老者無異。


    許多與會人員情不自禁裹緊了身上的衣服,這可以理解。


    這個會議室裏的空調,也許確實開的太低了。


    漸漸的,章道倫的聲音成了會議室中唯一的聲響,其他所有與會人員不知為何都開始屏氣凝神,生怕出了什麽聲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


    張秋雅醒了。


    是突然驚醒的,她立刻緊張地四下張望,發現自己在一個空房間的硬床上,周圍一片寂靜,什麽聲音都沒有。


    頭頂的燈光過於昏黃了。


    張秋雅仔細迴憶著剛才發生了什麽……


    印象裏最後一件事,似乎是在地下通道遇到了一個瘋子……


    瘋子把我抓過來了?


    不安立刻漫上張秋雅心頭,她立刻跳下床麵,著急往房間門口跑去。


    門沒鎖,輕而易舉就推開了。麵前是一個狹長的走廊,燈光明亮,左邊的走廊深邃似乎沒有盡頭,右邊則通向一個更為寬闊的大廳,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盡頭有一個電梯。


    確實是瘋子把自己抓在這裏的!


    趁著他不在,趕緊跑出去!


    張秋雅剛一踏上地板,腳下立刻發出一聲輕快的“噠”,在整個走廊不停迴蕩。


    她立刻屏氣凝神,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向著右邊走廊走去。


    顯示器上,她的模樣頗為滑稽,林白青隻是瞥了她一眼,然後目光便轉到了另一個顯示器上。


    似乎其他的朋友,也要到了。


    論語裏麵怎麽說來著: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林白青咧起嘴角:


    是啊,這麽多新鮮的材料,不,朋友……


    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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