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佯裝拉架,拽著四郎胳膊:“四哥你快說,為什麽要多蓋一間屋子。”


    “哈哈哈哈哈哈留著給二哥娶媳婦用哈哈哈哈哈。”


    空氣安靜了一瞬,隨即四個孩子爆笑,隻有二郎臉色時黑時紅。


    小七拍手:“二哥娶媳婦嘍。”


    二郎太陽穴突突跳:“小七過來睡覺,別學你四哥瞎鬧。”


    黑暗中四郎翻身坐起:“怎麽就瞎鬧了,二哥你不想給我們找個二嫂嗎?”


    之前窮他們不敢奢想,現在他能掙錢了,蓋完房子頭一件事就是給二哥娶個二嫂迴來!


    二人僵持不下,另外三個孩子站隊四哥,最後二郎氣唿唿靠牆睡下,強行切斷話題。


    待屋內響起均勻的唿吸聲,二郎緩緩睜開眼。


    他也能娶媳婦嗎?


    崔成義家。


    馮氏鬆開吊在房梁上的竹籃,拿了兩個饃饃出來,想了想又放迴去一個。


    就算省著吃,竹籃裏剩下的饃饃連籃底都蓋不住。


    這是崔成義迴來後,隔日一早兩口子拿錢去縣城買的,買了滿滿一背簍。


    剛出鍋的饃饃熱乎乎又暄軟,買到手她就忍不住蹲在鋪子門口猛吃了兩個。


    馮氏窩在灶台旁,揪著饃饃上的黴點,想到熱騰騰的新饃饃就忍不住淌口水。


    “髒心爛肺的小崽子們,自己過好日子,把俺一個人扔在這裏啃涼饃饃。”


    她偷偷飯點的時候在崔家門外蹲守過,一群人在院子裏吃飯,菜裏的肉片切得有半個巴掌那麽大。


    涼饃饃又幹又噎人,馮氏捶捶胸口,從水桶裏舀了碗水,大口灌了下去。


    “怎麽又啃涼饃饃?”


    崔成義睡醒發現身旁沒人,摸黑下來看到自家媳婦正在啃饃饃,心疼的點火添水熱饃饃。


    馮氏前一陣餓狠了,肚子裏的孩子差點沒保住,崔成義迴來後更加不讓她幹一點活。


    馮氏嘴一扁:“他爹,俺饞肉吃,你去弄點肉迴來。”


    崔成義麵上尷尬,家裏哪還有錢。


    “你再忍兩天,秋收的時候孫舉人家肯定招人,我去做工掙錢給你買肉吃。”


    馮氏一屁股坐在地上,蹬著腿哭嚷:“俺等不了,俺現在就想吃肉。”


    “哎呦呦,別顛到孩子,地上涼快起來。”


    馮氏也知道地上涼,不情不願在崔成義攙扶下坐到凳子上,嘴上嘟嘟囔囔。


    “那幾個崽子在老宅天天吃肉,連立冬那個賤丫頭都能上桌,俺肚子裏還懷著崔家的種,想吃口肉都沒有。”


    崔成義脖子一縮。


    “爹娘那邊還是別尋思了,你看他們住在老宅,咱們還省錢了,比起老大家咱們賺多了,你想吃肉要不明天我出去借點錢...”


    上次三畝地的虧空因為填補不上,最後還是決定不贖了,為著這事爹已經跟他翻臉,警告他不要再踏進老宅一步。


    他現在就是有賊心也沒賊膽。


    馮氏拔高音量:“他們吃有什麽用,沒有俺,誰給你們老崔家生這麽多男娃!”


    “小點聲小點聲,別讓鄰居們聽見,我知道這些年苦了你了,就幾天你再忍忍,拿了錢第一件事就給你買肉...”


    崔成義給馮氏順著背,小聲哄著。


    馮氏頭一扭,撲進自家男人懷裏:“俺舍不得你出去做工,秋收他們雇人都把人當驢使,掙那幾個子還不夠幾斤肉錢。”


    秋收但凡需要雇人的都不是輕鬆的活計,都是沒地的苦命人才會去,幹了今天還不知道明天還來不來,故而雇主絲毫不憐憫,榨幹所有力氣才罷休。


    一場秋收下來累掉半條命。


    之前馮氏打發二郎和四郎去過,她清楚有多累。


    崔成義心都化成水:“我累點沒事,隻要不委屈你就行。”


    二人黏黏糊糊抱在一塊,比糖果子還膩人。


    馮氏突然抬起頭,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


    “他爹,俺有個好法子,你不用出去做工,咱們還有錢過冬。”


    “你說。”


    “......”


    清晨。


    崔家人眼底掛著黑影,打著哈欠從屋裏出來。


    林氏實在太累了,好在昨晚剩下不少菜,還有麵條,讓崔昭昭熱了熱,四人各吸溜了碗麵條。


    飯後,林氏交待兄妹倆進城去送貨,順道再買些肉和米迴來,菜則不用,自家菜園就有。


    昨日粗脖子幾人走前約定好,早上在城門口碰頭,林氏讓他們到了城門口讓粗脖子領去新酒樓。


    他們走後,林氏又迴炕上躺了會,聽著小六喂雞的聲音,幽幽歎了口氣。


    她已經把手頭的活盡量派出去,但家裏零星瑣碎的事壓根避不開,一天光是灶台前就要待上兩個時辰。


    沒辦法,也沒有外賣,外麵賣的食物更是重油重鹽,要想吃好吃香隻能親自動手。


    要是能雇個廚娘就好了。


    林氏偷得片刻閑,想到外麵一攬子事,也躺不安穩,起身下了炕。


    “早呀,三嬸。”


    四郎收拾利索,正要出門。


    小七踮著腳,把手裏黑乎乎的東西塞給林氏:“三嬸,給你吃!”


    林氏低頭一瞧,隻想再塞迴去。


    一隻被烤焦的螞蚱。


    “一邊吃去,我找你三嬸有正事。”


    四郎揮手把小七趕走,好心的幫林氏解決了烤螞蚱。


    嚼得嘎嘣脆。


    “三嬸,曬穀場那邊我打算今日再拉迴來一趟,明日就不往迴拉了。”


    曬穀場昨日續了三日,減去昨日,他們還能再使用兩日。


    “你安排就好,記得跟磚窯管事和做工的人說清楚,工錢也結算清楚,至於什麽時候再開工,這事你去新房那邊問翠翠爹,讓他估個大概時間。”


    四郎想到一件事:“對了三嬸,村西邊有個空屋子,院子挺大的,要不找裏正爺爺把那處房子租下來,搬到那邊去幹活。”


    停工就掙不了錢,一想到要攢錢給二哥娶媳婦,四郎巴不得工坊日夜不停,多多掙錢。


    林氏聽完搖頭:“不差這幾日,就算有場地,也湊不到人手,秋收的時候家家都要忙著種地。”


    四郎眼底的光黯淡下來。


    “怎麽了?” 林氏察覺出不對,“磚窯那邊不同意停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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