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昭昭迴去路上,偷偷繞到大槐樹下。


    夜晚的大槐樹下,沒了白日的喧囂,隻剩下風吹樹葉留下的沙沙聲。


    折騰了一夜,即便被綁在樹上,幾個男人也抵擋不住困意,睡的七歪八倒。


    趙有根夢裏也不消停,嘴裏罵罵咧咧。


    崔昭昭從地上撿了片樹葉當容器,從商城買了兩斤蜂蜜,無聲的將蜂蜜淋到幾人身邊。


    尤其趙有根,澆了滿頭滿臉。


    即便有官府審判,但崔昭昭認為,對付惡人隻有用比他更惡毒的手段才有效。


    他差點毀了老媽的名聲,就算在後世,出軌也會遭人唾棄,更何況在封建社會,女子不貞是要浸豬籠的。


    雖然她體力上打不過,但可以動腦。


    蜂蜜香甜,最招蟲蠅,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好好在這享受吧。


    老宅西屋沒人住。


    崔昭昭到家時,林氏已經將西屋簡單收拾出來,今夜先在這裏對付著住。


    “還有一段時間天才亮,你先去睡吧,我守著把藥煎了。”


    林氏拍了拍崔昭昭的小臉。


    崔昭昭一頭鑽進老媽懷裏,悵然的緊緊抱住她。


    這一天驚嚇一波接一波,先是迴村遭遇搶劫,半夜又被破門。


    便宜爹跟趙有根大打出手的時候,她甚至想著,要是這人能護著老媽安穩,那就他了吧。


    她真的怕極了,若是再來一次,沒有這次的幸運,老媽該怎麽辦。


    林氏輕輕撫著她的後背,也歎了口氣。


    本以為關起門,她們一家四口吃飽喝足,就能在古代安穩的生存下去,而現實卻給了她們致命一擊。


    同等階級下,太過惹眼不是什麽好事,隻有拉開階級,才能讓心懷不軌的人敬而遠之。


    要麽有錢,要麽有權。


    林氏感覺肩頭一沉,偏頭一看,女兒已經靠著她沉沉睡去。


    輕輕抱到炕上,將她不安的眉頭撫平,林氏坐在炕邊出神。


    還是要想辦法掙錢。


    陽光刺破黑暗。


    比太陽更熱烈的是大槐樹下的鬼哭狼嚎。


    “好癢,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們把繩子鬆了吧,要癢死人了。”


    “哎呦,什麽玩意鑽我褲腿裏了!”


    大槐樹下密密麻麻的蟲子,圍觀的村人不敢湊近,看著就頭皮發麻。


    “老漢我在村子裏住了五十多年,從也沒見樹下有這麽多蟲子啊。”


    “你們快看,有根臉上有百節蟲,天呐,這玩意可有毒。”


    這百節蟲快有眉毛粗了,長長一條,從眉毛一直延伸到嘴角。


    要是被咬上一口,半張臉都要爛完了。


    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我的兒,你們要幹什麽!”有根娘哭著衝出來。


    她半輩子才生了這麽一個兒子,平時都不舍得罵一句,他們怎麽敢把他綁在樹上。


    看到臉上的蟲子,有根娘要暈了,伸了伸手也不敢拿。


    “燕子,快,把你哥臉上的蟲子拿下去。”


    “娘,我不敢...”燕子快嚇哭了。


    有根娘又氣又急,一巴掌掄上去:“你哥是咱家的天,他要是有事你也別活了。”


    燕子兩天沒吃飯,一巴掌扇的眼冒金星,跌跌撞撞幾步,下意識伸手想找東西扶住。


    一巴掌按到了趙有根臉上。


    “啊啊啊疼死老子了,娘你幹什麽,趕緊把她拉走!”


    趙有根要崩潰了,本來隻有癢,現在臉上火燒火燎的疼。


    有根娘傻眼,不知道是先安撫兒子,還是先揍燕子,慌忙把女兒甩到一旁,心疼的幫他擦臉。


    “把手拿開,別碰我啊啊啊疼啊!”趙有根一隻眼腫的發亮,止不住的流淚,“娘我受不了了,你快給我鬆綁。”


    “對對對,解繩子,娘給你解開。”


    有根娘抹了兩把淚,手忙腳亂的解繩子。


    裏正氣得跺腳:“有根犯了事,不許解開,把她拖走。”


    “肯定是他們攛掇的。”有根娘指向柳樹村的幾人,“我家有根就是耳根子軟,他沒有壞心思。”


    趙家住在村尾,夜裏根本沒聽見動靜。


    有根娘咬牙:“大不了,我們給賠錢。”


    裏正不為所動,昨晚的情形太可怕,他當了幾十年裏正,下河村從沒出現過這麽猖狂的事。


    有根娘心一橫,重重跪在地上。


    “他身上還有傷,再捆下去要被蟲子咬死了,大夥兒都是看著有根長大的,忍心看他這麽難受嗎?”


    有根娘聲淚俱下,裏正有些動容。


    反正在村子裏也跑不了,說到底都知根知底,解開繩子請郎中來看看傷也不妨礙什麽。


    “那就...”


    “裏正伯伯。”崔昭昭走到裏正身旁,疑惑問道,“樹下好多蟲子,這是什麽情況?”


    裏正也困惑,身旁崔昭昭像是想到什麽,突然捂住嘴。


    “難道是神石生氣了,在懲罰他們?”


    話落,人群詭異的安靜,裏正麵色也凝重起來。


    無論什麽季節,大槐樹下從沒聚集過如此多的蟲子,不,從他記事起,就沒有過這麽情況。


    難道真的像崔家丫頭說的一樣,是大石頭降下的懲罰?


    神石世代守護下河村,幾百上千年裏朝代更迭,村子都沒有被戰亂殃及,村裏人在此安穩的生活。


    難道昨夜這幾人打擾了神石的安眠?


    人群中已經有人嚇得不斷磕頭:“他們做了錯事,盡管懲罰他們,千萬不要牽連我們。”


    扯上神靈,再也沒人可憐趙有根的慘狀,有人狠狠“啐”了口吐沫。


    “作惡太多,連神石都看不下去,活該!”


    “就捆在樹上,什麽時候神石氣消了,再送官府。”


    可不能把人放了,要是惹得神石不快,懲罰全村那就遭了。


    裏正也認同,安排了兩個人看著,不讓任何人靠近大槐樹。


    林氏幾乎一夜未合眼。


    煎完藥,又熬了濃濃一鍋棒骨湯,舀了兩斤麵粉,擀成手擀麵。


    骨頭湯做底,伴著大塊的拆骨肉,爽滑勁道的麵條下臥著一個荷包蛋,上頭飄了幾根綠油油的野菜。


    二郎愣愣的盯著麵條。


    昨晚的肉味還在嘴裏,怎麽就又吃肉了,他不會是被踹傻,出現幻覺了吧?


    林氏將筷子塞到他手上,催促道:“快吃,一會要坨了。”


    這時小六聞著香味醒了,眼還沒睜開,就像條蛆似的拱到炕桌下麵。


    “是肉的味道,吧唧吧唧。”


    林氏扶額,昨晚聲音那麽大,都沒吵醒他,飯一上桌,不用喊他就醒了。


    小腦袋裏怕不是裝的全是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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