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如你所言,計將安出?”呂逸心裏有些想法,但卻想聽聽徐福的計策。


    說心裏話,他不願意相信徐福是這樣一個倒行逆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


    隻是徐福之前說這些的時候,又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讓呂逸心裏十分難過。


    當務之急就是解毒,否則城外大軍圍住,城裏全是病號,還沒有幹淨的水源,除了棄城而走,呂逸實在想不到其他的辦法。


    讓北軍五校的人去拚命?呂逸連念頭都沒有動過。


    看荀彥進城前的表現就知道,他們隻能打順風仗,絕不願意為博陵城做出太大的犧牲。


    明哲保身,是這些世家的通病!


    呂逸不齒,但一時之間卻沒有更好的破局辦法。


    “北軍五校將軍現在恐怕調不動了!”徐福一語中的,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呂逸最尷尬的地方。


    呂逸麵無表情點點頭,沒必要瞞,也瞞不住。


    “城外兩萬黃巾賊幾乎沒有什麽傷亡,僅憑呂將軍本部不到三百人馬,縱有關羽、高順、張遼之勇,想要殺進敵營,取來解藥,絕無可能!”徐福又道。


    呂逸點點頭。


    “但張角絕對料不到,你們會奇襲他藏毒製毒之所!”徐福笑道。


    “你說的固然不錯,但這麽重要的地方,難道張角便不會設防嗎?”呂逸反問道。


    “會!當然會!”徐福不假思索地迴答道。


    “隻是一來,他不會相信,重重包圍之下,你們還有本事出城!”徐福眼中精芒一閃,說道,“二來,他對自己這毒必然極有信心,否則絕不會耗費數日煉製!”


    呂逸恍然大悟,確實如此,張角現在肯定覺得自己這裏已經走投無路,否則也不會隻折損了一個黃巾力士就鳴金收兵。


    當時他要是狠狠心,讓他們繼續追擊,呂逸縱然能夠脫身,也要付出代價。


    “最關鍵的一點嘛!”徐福故作高深地拉長了聲調,“他自以為隱秘,又怎麽會料得到,我們有辦法找到他藏毒的所在?”


    呂逸一愣,臉上現出一抹喜色,問道:“先生能找得到?”


    “我們江湖遊俠雖然沒有什麽大本事,但尋蹤匿跡的功夫也有一些心得。”徐福說到這裏,忍不住麵現得色,“既然知道大致方位,絕不會逃得過在下這雙眼睛!”


    呂逸頓時心中鬆了口氣,這麽一來問題已經解決了一大半,頓時感激的說道,“如此便有勞先生!”


    “且慢!”徐福卻搖了搖頭,“那裏雖然能找到,但也肯定是張角悉心把守之處,我料他必會將心腹人馬安排警戒,即便能找到,卻未必能拿得下!”


    呂逸頓時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剛才徐福問他是不是舍得冒險,便是這個意思。


    他現在能調動的本部人馬,都是從九原就開始跟著他一路奮戰到現在的老弟兄,感情篤深。


    而想要從張角心腹手裏奪迴解藥,想必也是一場惡戰,難免傷亡。


    等於是讓呂逸用他親信的性命,去給這些黃巾軍的降卒爭一條活路,所以徐福覺得他會難以取舍。


    而隻要當著這些人的麵一猶豫,那他剛才好不容易收攏的人心就會出現裂痕,得不償失。


    呂逸明白了徐福讓他借一步說話的用意,心裏有些感激,對一瞬間就能想得這麽周到也不免有些佩服。


    連帶著對徐福的印象也改觀了不少。


    “先生無需多慮,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呂逸毫不遲疑地說道,“在呂某看來,人的性命無分貴賤,所有人都是這亂世的受害者,我自當盡力而為!”


    說到這裏,他又頓了一頓,“更何況,強攻必然損失慘重,若是巧取,卻可以出其不意!”


    “誠如所言!”徐福點了點頭,“隻是在下看來,此舉無異於虎口奪食,風險極大,更何況張角這些親信,恐怕也絕非普通兵卒可比,必有妖異手段傍身,隻怕防不勝防,終有損傷!”


    聽到這個,呂逸卻莫測高深地笑了,說道:“我與先生所料正好相反!”


    徐福眼睛一亮,不解地問道,“呂將軍何出此言?”


    “若張角真如先生所言,多疑而寡恩,刻薄人命,他又怎會輕易信任別人?”呂逸篤定地說道,“既然如此,縱然有些手段,但人數絕不會多,依我看來,不外乎是幾個方士為主,再輔以刀槍不入的黃巾力士為輔!”


    徐福想了一想,覺得呂逸說得十分有道理,卻又擔心地問道,“但萬一將軍料錯了呢?”


    呂逸灑然一笑,“料錯了便再想辦法就是,臨機之妙,存乎一心,我從來都相信,計劃趕不上變化!”


    頓了一頓,隻聽呂逸又道,“再說,先去看看又不花錢,怕什麽!”


    他說得輕鬆,卻實在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一眾降卒聽得熱淚盈眶,磕頭如搗蒜,感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韓當頓時豪氣萬丈,抱拳朗聲說道,“要去襲營,算上俺老韓一個!”


    呂逸點點頭,大笑道,“同去,同去,正要和義公兄好好親近親近!”


    轉頭一看徐福,心裏那點不快早就煙消雲散,戲謔地看著他問道,“所以元直先生從一開始就是在試我?”


    徐福被他一語道破,頓時有些尷尬,撓了撓頭,歉意地說道,“不敢瞞將軍,卻有相試之心,隻是沒想到將軍大義,在下羞愧無地!”


    說到這裏,徐福以袖掩麵,一副羞於見人的樣子。


    呂逸卻能夠理解,甚至有些竊喜。


    這個時代的士人,在選擇自己願意跟隨的主公的時候,不都喜歡玩這麽一出嗎?


    想當初大耳賊和的盧馬的故事,可是被羅貫中大師大書特書,讓人記憶猶新。


    徐福今天的表現,根本就是同出一轍,哪怕自己沒有及時發現,但所說的每一句話卻都是發自肺腑。


    天可憐見,現在徐福老老實實的模樣真是讓呂逸越看越欣賞,沒想到無心插柳,這個名垂青史的一流謀主,竟真的唾手可得了!


    隻是呂逸沒有看到,徐福的眼底,還深藏著一抹猶豫和矛盾,他雖然也在笑,卻帶著三分悲傷。


    “這趟我親自去!”呂逸豪氣幹雲,“有元直和義公相助,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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