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能吃飯的地方很少,三人繞著縣城跑了一圈,最後去了新市區吃飯。


    市中心有一家音樂餐廳,環境清雅。裏麵有鋼琴演奏,林周想著好不容易見到田馨,又難得她有事能想起自己,就讓林海把車開到了餐廳門口。


    三個人下車往進走,林周的鞋帶鬆了。他蹲下係鞋帶,讓兩人先進去。


    就這個彎腰的功夫,他不經意間一撇,看見張峰開著黑色大眾停在了奔馳旁邊。


    他怎麽也來了?


    林周快速往旁邊挪了挪,用柱子擋住身體,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張峰的動向。


    那人走到餐廳門口往裏看了一眼,田馨就坐在離鋼琴很近的一處落地窗前,正在點餐。


    他沒有進去,反而進了旁邊一家酒吧,坐在靠窗的位置,那個地方一抬眼就能看到奔馳。


    林周等他進去坐定了,才走出來。


    一團疑問在他心裏萌生出來:這人為什麽跟來?他跟著田馨做什麽?


    男人的第六感告訴他,這個人有問題。


    他想過去找他聊聊,又怕這人萬一不是個善茬,換個別的法子跟蹤田馨,那就麻煩了!


    算了,先去找他們吧!田馨還在裏麵等著呢,等會找機會問問她,先了解情況再說。


    林海和田馨已經點完了餐,坐著聽音樂。


    舒緩的鋼琴曲在餐廳裏迴蕩,演奏者是一個約摸二十歲出頭的小男生,正在彈奏班得瑞的《初雪》。


    這首曲子是田馨大學時練的第一首曲目。她靜靜地看著那小男生的手指在琴鍵上跳動,手指也不由得跟著在椅子上“彈奏”,林周走進來剛好看見了這一幕。


    “會彈嗎?”他走過去坐在她對麵,輕聲問道。


    田馨剛好“彈”到第二樂段,正是高潮部分,情緒逐漸上頭。林周冷不丁一句話,把她打斷了。


    “啊?你剛說什麽?”


    “這首曲子?你……會彈?”


    “哦……哦!會一點點……”她慌亂的拿起刀叉,開始切肉,臉突然紅了!


    “你臉紅什麽?”林海把一份餐點推到林周旁邊:“你先吃!”後半句是對林周說的。


    “啊?”田馨懵了:“我這不是吃著呢?”


    “我問你臉紅什麽?”林海無語。


    “我……臉紅了?”她瞪著大眼睛,下意識的摸了摸臉:“哦!可能這裏麵太熱了!”


    怎麽突然就臉紅了?


    她狐疑著,順手脫掉大衣外套搭在椅背上。黑色的毛衣套裙將她腰身勾勒出完美的s曲線,想來是由於冬天穿的厚一些,才顯得看起來不那麽瘦弱。


    對麵倆人盯著她看了一眼,又迅速收迴了目光。


    “有那麽熱嗎?”林海看了一眼自己和林周身上的羽絨服外套。


    “哦,是有點熱。”林周也把外套脫了:“味道怎麽樣?”


    “挺好挺好!這地方挺不錯的!”田馨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


    “別動!”林周伸過手,停在田馨嘴邊。片刻後,轉而拿了張紙巾遞給她。


    “怎麽了?”她不明所以。


    “口紅……下巴上!”他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哦……”她快速接過紙巾擦了擦。


    可她看不見,這一擦反而沾到了臉上。


    “你是女的嗎?”林海正吃著,一抬頭看她笨手笨腳,不由得嘲笑了一聲。


    “……”無語!


    “我來吧!”林周拿起手邊的餐巾,探出半個身子,手伸過去替她輕輕擦拭嘴角的口紅印。


    咚!!!咚!!!


    心跳怎麽這麽快?


    這是怎麽了?


    她屏住唿吸,一動也不敢動,手不自覺的攥了攥衣角。


    林周的動作很輕柔,正溫柔的看著她的臉。她低垂著眼瞼,竟不敢看他。


    片刻後,他說:“好了!”她輕抬起睫毛,兩人四目交匯。


    一股莫名的悸動從胸口迸發出來,竟讓她一時忘記了怎麽唿吸。


    《初雪》的旋律已經結束,正在演奏的是巴達捷夫斯卡的《少女的祈禱》,曲風歡快、溫馨浪漫。兩人在這氛圍中,竟雙雙紅了臉!


    “咳!”林海大聲咳了一下:“趕緊吃!涼了!”


    “哦……吃……吃飯!”這木的一提醒,林周放下餐巾,快速拿起筷子夾菜。


    可……怎麽了這是?


    手一伸出去才發現麵前放的是牛排,得用刀叉。


    “沒事兒吧你!”林海把刀叉往他旁邊推了推,嫌棄的撇了兩個人一眼。


    簡直沒眼看!


    田馨有些尷尬的放下刀叉,端起咖啡靠在椅背上,靜靜地望著鋼琴出神。


    靜下來!


    靜下來!


    那一陣沒來由的悸動還在持續。


    “先生,您的蛋糕!”林周正慢條斯理的吃著,服務員送來了一個蛋糕。


    “沒點蛋糕啊?”他對服務員解釋說。


    “我點的!今天不是你生日嗎?”林海說。


    “生日?”田馨驚訝道:“你今天過生日啊?”


    “呃……好……好像吧!我都忘了!”林周結結巴巴的說道,他確實忘了!


    自從爸媽離婚後,他都沒怎麽慶祝過生日,隻有林海每年會給他買蛋糕。


    “大年初二是你生日?”


    “是……”


    “是1月30日!”林海說:“許個願吧!”


    服務員點了一圈蠟燭,把蛋糕放到林周麵前,餐廳裏頓時迴蕩起了《生日快樂歌》的旋律。


    林周有點不好意思,看著蛋糕並沒有動。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田馨跟著琴聲唱起了歌,邊唱邊示意林周:“快,許個願!”


    “……好!”林周猶豫片刻,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了個願!


    幾秒後,音樂戛然而止,田馨的清唱依然沒有斷開。林周睜開眼,輕輕吹滅了蛋糕上的蠟燭。


    “生日快樂!”她說。


    “謝謝!”林周把蛋糕切開,給幾人各分了一塊。


    “可惜提前不知道,沒禮物送給你!”田馨遺憾的歎了口氣。


    “沒關係,我自己都忘了……”


    “給!禮物”林海從兜裏掏出一個盒子往桌子上一扔:“真搞不懂你為什麽喜歡這種東西?找了好久才找到!”


    什麽禮物這麽難找?


    田馨往桌子上瞅了一眼,好像是一張專輯。確切的說是一張鋼琴曲的合集!


    “你喜歡鋼琴曲啊?”她問道。合輯上的曲目表上,盡是理查德?克萊德曼、李斯特、肖邦、韋伯、舒曼。


    林周喜歡的竟然都是偏向於浪漫主義的抒情曲目。


    看來這家夥骨子裏還挺文藝。也對,他會畫畫。藝術都是共通的,喜歡這些也不足為奇。


    “嗯!”林周輕輕應了一聲,拿起專輯轉頭對著林海:“謝了!”


    “切!”林海扯著嘴角勉強笑了笑。


    “嗯……你們倆先吃,我去下洗手間!”田馨起身理了理裙子,朝裏走去。


    “許的什麽願?”林海問。


    “……”


    “該不會和她有關吧!”


    “你咋這麽無聊?”林周把專輯放在桌上,低頭切起了牛排。


    “林周,我也不知道你今天過生日,沒什麽好送你的。這首曲子送給你,祝你生日快樂……”


    林周一塊肉還沒切完,田馨的聲音通過音響迴蕩在整個餐廳。


    ???


    怎麽了?


    倆人轉過頭,那被黑色毛衣裙修飾的纖細的背影端坐在鋼琴前,正在試音。


    她先試著彈了一組音階,又練了一組滑音,確定手指能流利的彈奏後,緩緩的彈出了第一個音符。


    ?????舒緩的旋律從她的指尖流淌開來,彌漫在整個餐廳,正是那首《穿越時空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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