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周偏過頭看著窗外,樹上的積雪被北風一吹,掉下了一塊,落在了地上。他降下車窗玻璃,思緒被音樂帶迴了三個人一同吃飯的那個情景裏。


    林海和田馨都是很有個性的人,彼此立場不同,很難認同對方。


    這兩個人對他來說,都是很重要的存在。


    可他倆一見麵就掐,誰也不讓人,該怎麽讓他們消除芥蒂?


    他還沒想出個名堂,林海就迴到了車上。


    “怎麽樣?醫生怎麽說?”林周轉過頭問。


    林海沒吭聲,伸手係上安全帶,抱著胳膊靠在車座上沉思。


    “放首歌聽聽!”他說。


    林周伸手打開音樂,空靈的音符重新迴蕩在車廂裏。


    “換一首!”


    一連換了幾首都是鋼琴曲,曲風雷同。


    林海煩了,猛的坐起身皺著眉頭大叫:“你就不能換點熱情的、奔放點的曲子嗎?”


    沒等林周反應,他煩躁的打開一旁放cd的盒子,翻找了半天,從裏麵取出一張許巍的專輯,放進去按了播放。


    “沒有什麽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向往。”


    吉他的聲音一出來,林海舒服了,重新靠迴椅背上閉目養神。


    曲子到副歌部分的時候,他忍不住跟著大聲哼唱:“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遠——盛開著永不凋零——藍蓮花——啊——”。


    林周看他這瘋癲樣子,猜想肯定是醫生跟他說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要不帶阿姨去古城吧!換個環境,或許會好一點!”


    林海還在發瘋,沒有迴應林周的話。


    “跟你說話呢!”林周拍了他一把。


    “不去!那地方人太雜,不如這安靜。”


    “醫生剛才怎麽說的?”林周抬手關掉音樂,車裏一下子安靜了!


    “別關,讓我發泄一下!”


    重新打開,傳出來的卻是《晴朗》,這首歌林周喜歡。


    “一切就像是電影——”


    “換一首!”林海說。


    “又怎麽了?你不是最喜歡許巍的歌嗎?”


    “這首除外!”


    “這不是他最受歡迎的曲子嗎?”林周有點詫異,這家夥今天又犯病了?


    “跟女人有關的,你覺得我現在想聽嗎?”林海偏過頭,表情突然嚴肅:“林周,我真的很想知道,這個女的到底有什麽好?值得你這麽掏心掏肺的。”


    “你對她成見太深,我不想說。”


    “這次為了她差點把我搭進去,她還較上勁兒了,你看她為了張帥那副要吃人的樣子。我就不明白了,一個農村女孩,還跟別的男的糾纏不清,到底是有哪一點值得你這樣對她?梁曉對你不好嗎?李靜沒她優秀嗎?哪個不比她強?”


    林海一頓輸出,把對田馨的看法一股腦兒全說了說來,絲毫沒顧及林周的臉色。


    發完瘋,他換迴《藍蓮花》,重新跟著哼唱。


    “我知道想跟她在一起阻礙很大,我以為最大的阻礙可能是家裏人,沒想到連你也這麽想!”


    林周眼神空洞的盯著方向盤,似乎很受傷。如果連林海都不能理解他,那喜歡田馨這件事情,真的就是個錯誤嗎?


    “這不是阻礙,這是有病!你腦子發昏了嗎?”


    “行了行了,別說了,跟你說不通!”


    林周發動了車子:“送你迴去?”


    “你下午還有事兒嗎?”林海問。


    “沒有!”


    “那行,你陪我去一趟老城區,我去買個藥!”


    “什麽藥新城區沒有嗎?要跑那麽遠?”


    車子離開療養院往老城區的方向駛去。


    “醫生說現在這種情況要想好轉,就得多給她講講以前的事情。可是我能說什麽?那些事連我自己都不願意多想。


    我媽被害成這個樣子,全是拜他所賜,他都死了這麽多年了,我媽還念念不忘。林周,你說我該怎麽辦?”林海看著窗外若有所思。


    這句話把林周的思緒帶迴了十年前。


    那時候,林海和他剛上高中。兩家人的關係很好,他倆從小到大都在同一所學校上學。


    林海的爸爸做的是家具生意,起步比他爸還要早一些,家境殷實。林海的媽媽經常邀請他媽媽去家裏做客,兩個人處的跟親姐妹一樣。


    他的媽媽是戲曲演員,為了發展的更好,林海媽媽利用自己的人脈關係為她介紹了很多演出機會,漸漸的他媽媽聲名鵲起,成為了那個圈子裏的名角。


    而這時候,林海的爸爸不知道從哪結識了一個騙子,以介紹生意為由帶他進了賭場。


    一上賭桌,他爸跟失了智一樣賭紅了眼,越輸越多。家裏的生意破產,連住的房子都被抵押了。


    他自己忍受不了被無休止的追債,從樓上一躍而下,留下林海和他媽媽兩個人收拾爛攤子。


    林海媽媽親眼看著丈夫墜樓而死,受了刺激,變得瘋瘋癲癲,情緒時好時壞,經常把氣撒到林海身上。


    林海一個學生,經此變故,變得沉默寡言,對人冷淡。為了躲避債主,他學會了反追蹤,把自己偽裝成不好惹的樣子。久而久之,性格開始變得古怪。


    他媽媽那時候已經跟他爸離了婚,感念姐妹的好,媽媽拿出自己所有的錢替林海家還了債,資助林海上完了大學。


    林海大學畢業後,一直跟著他。後來林海想自己創業,他就資助他跟別人合開了一家家具廠,以此為生。


    兩個人一直視彼此為親兄弟,尤其是林海。隻要他有需要,林海哪怕不認同,也會去做。他媽跟他爸離婚後,是林海一直陪在他身邊。兩個人互相扶持走到今天,不分彼此。


    所以當他決定要守護好田馨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林海,也隻有林海會讓他放心。


    “哎哎哎,闖紅燈了!”林海一聲大喊打斷了林周的思緒。


    “啊?怎麽了?”林周迴過神,急忙踩了刹車。


    “你想什麽呢?差點過線了!”


    “沒什麽,快到了吧!”林周掃了一眼街邊的路牌。


    “快了!”


    車子行駛了兩條街道,在一家藥店門口停了下來。


    買完藥時間還早,林海看見旁邊有一家火鍋店,非拉著林周進去吃飯。


    “你中午沒吃飽嗎?”林周看著林海點了一堆菜,有些吃驚。


    “我飽沒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口沒吃,你不餓嗎?”


    “我倒是想吃呢,田馨好不容易給我做頓飯……算了,不說了!”


    “嘖嘖嘖,看看你現在這樣子,哪還有一點林總的氣質……”


    林海正吐槽著,眼睛一撇,突然不出聲了!


    “怎麽了?”林周問。


    “她怎麽來了?”


    “誰呀!”林周問。


    “那兒呢,你看!”


    林周順著林海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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